同行的除了戴皇后舒贵妃,还有两名年轻貌美的嫔妃。 圆明方丈对这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视若无睹,专注地和永庆帝谈论佛经。 禅室在灵岩寺大门旁边,临近护城河,被一片竹林环抱。 饶是韩榆对听禅无意,也不得不承认此处是修身养性的绝佳圣地。 “诸位施主,请。” 圆明方丈持着佛珠的右手伸向前,他微微笑着,花白的眉毛更衬得他慈眉善目。 永庆帝自然是第一个进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灵岩寺朱红色的大门轰然大开。 并非推开,而是蛮力撞开。 大门在撞门木的撞击下从门框脱落,砸到地上掀起一片飞尘。 永庆帝当即沉下脸,他看不清来人,条件反射地上前几步,想要看个明白。 “什么人?竟敢在 佛门圣地放肆?!” 回答他的并非人声,而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烟尘散去,安王坐在轮椅上,被两名身着甲胄的男子抬着,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父皇,是我。” 永庆帝皱眉,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面上越发严肃:“越英颉,你在灵岩寺闹出这么大动静,意欲何为?” “朕没记错的话,你的禁足还未结束。” 数月不见,韩榆险些没认出轮椅上的男人是安王。 脸色青白眼下乌黑,阴郁森然,瘦到形销骨立,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依稀可见凸起的骨节。 在他身后,是乌泱泱同样身着甲胄的士卒。 士卒手持兵器,脚边跪着数百禁军。 唔......安王这轮椅不错,特别定制的轮胎稳定性好,减震能力强,回头也给齐大妮整一个。 老人家年事已高,腿脚不利索了,急需一辆轮椅代步。 韩榆和韩松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同时漫不经心地想着。 或者还可以在轮椅上加个机关,只要稍微按一下,无需其他人推动,轮椅就可以带着齐大妮到她任何想去的地方。 永庆帝看到门外的情景,顿时震怒不已,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上心头。 “安王,你竟敢!” 不仅永庆帝,其他人也明白了安王此举的意图。 “以下犯上,不忠不孝!” “趁还未酿成大错,安王你还是快快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才好!” 安王哈哈大笑,瘠瘦的身体几乎要 从轮椅上栽下去。 “回头是岸?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从父皇您冷待我,打压梅氏,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我只有去争,我只能去争。” “可是——父皇啊,您为什么连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儿臣?” “母妃入宫三十多年,外祖父更数十年如一日地镇守边关,您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永庆帝不着痕迹地后退,眼神越过安王飘向门外,又很快转回来,按捺着满心焦急道:“梅氏乃是自戕而亡,梅仲良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朕容不下他,天下人更无法容忍!” 安王摇头,他被仇怨蒙蔽了耳目,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 “父皇你只管看一看,满朝文武哪个敢说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为什么您偏偏只针对儿臣,只针对儿臣的外家?” “父皇您可知,您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把钝刀子割着我心上的肉,割得我鲜血淋漓夙夜难寐?” “凭什么宸王可以,靖王可以,唯独我不可以?” “我也是您的儿子啊!” 安王歇斯底里地吼着,将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愤发泄出来。 话到最后,竟隐隐带出了一丝哭腔。 永庆帝毫无所觉,只知道他被当众质问,脸上挂不住,甩袖冷声道:“就凭你心胸狭隘,非明君之选!” “明君?”安王大笑,“父皇您自个儿就是个昏君,还指望 你的儿子们当个明君?” 永庆帝恼羞成怒:“越英颉你放肆!” 安王止住笑,摆了摆手:“放不放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我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皇位。 玉玺。 以及他最最亲爱的父皇的性命。 安王一挥手,士卒踩着整齐划一的脚步进来,直奔永庆帝和大臣们而去。 众人连连后退。 永庆帝犹不甘心地看向门外,企盼着禁军能在下一刻出现。 安王好似他肚里的蛔虫,笑得快意:“别看了,所有禁军都被我的人拿下了。” “一万私兵,五千京卫指挥使司的人,这是外祖父留给我最后的底牌。” 他曾经一度犹豫过,要不要这么做。 可惜父皇没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还罚了他禁足。 “父皇您待会儿去了地下,可要好好跟外祖父赔罪。” 安王一声命下,士卒立马行动起来。 尖叫斥骂声响成一片。 两名年轻嫔妃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直往永庆帝身后躲。 永庆帝被人群冲得东倒西歪,还要甩开两个缠着他不放的女人。 他开始后悔,出宫前认为此行不会有危险,只带了三百禁军。 若有皇家暗卫,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永庆帝高呼:“护驾!护驾!” 只是没等大臣上前救驾,士卒就到了跟前。 “啊!” 其中一位嫔妃受惊,条件反射地把身前人推了出去。 永庆帝只觉后背一痛,不受控地身体前倾。 幸好,他没有脸着地。 他被一凶神恶煞 的士卒抓住了。 “大胆!”永庆帝色厉内荏,“还不快放开朕!” 士卒充耳不闻,拎着一把老骨头的永庆帝走向安王。 安王见目的达成,让士卒将他抬出门:“父皇,只要您老老实实写了传位诏书,儿臣向您保证,会留您一具全尸。” “孽子!你休想!” 永庆帝刚骂出口,就被士卒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被士卒押着,走在安王后面。 出了寺庙大门,穿过乌泱泱的士卒,前方就是护城河。 护卫推着轮椅右拐,这是回城的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永庆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士卒钳子一样紧的手,不顾一切地朝安王撞过去。 既然你不仁,休怪朕无义! 永庆帝此举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安王被巨力推搡,整个人飞出轮椅。 轮椅在岸边,眼看要掉进护城河,安王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的恨意。 “想杀我?那就一起死!” 在坠入护城河之前,安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永庆帝,把他一起带了下去。 全公公好容易从一众士卒中脱身,他匆忙赶来,正巧见到这一幕。 天家父子二人沉进河里,被湍急的水流卷着,眨眼不见了踪影。 “陛下!”
第162章 “陛下!” 灵岩寺外除了全公公崩溃的喊叫和湍急的水流声,一片鸦雀无声。 众人被父子相残的场面镇住,僵立在原地,直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清凌凌的女声。 “尔等反贼,缴械不杀!” 循声望去,来人是长平公主,以及黑云压城般倾轧而来的禁军。 随安王而来的反贼从震惊中回神,以最快的速度操起各自手中的武器,目标一致地对准敌人。 越含玉眼里闪过冷芒,锋利不敢直视:“明珠。” 明珠奉上弓箭。 细长手指抽出箭矢,弓弦拉成弯月。 瞄准,骤然一松。 “咻——” 箭矢连中两人,当场丧命。 “弑君,杀无赦!” “杀!” 禁军与反贼战在一处。 惨叫不绝于耳,血肉横飞。 方圆十里不见百姓围观,他们早在安王率兵出现在灵岩寺的时候就嗅到危险的气息,纷纷作鸟兽散。 灵岩寺里,武僧武将自发联手,共同对抗反贼。 韩榆扶起逃窜途中不慎跌倒的小姑娘,用从反贼手里夺来的大刀抹了一反贼的脖子。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被鲜血吓到,木愣愣站在原地。 “快走!” 小姑娘还是没动,好在她的父亲来了,抱起她就跑。 反贼太多,刀都砍得卷了边,还是有数百上千人。 韩榆向韩松靠近:“二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韩松当然知道,但目前没有其他办法。 为了活命,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文官及女眷,他们不能停手。 “二哥当心。” 韩榆沉声道,反手戳死一个意图偷袭韩松的反贼。 “谢了。” 韩松微微勾唇,与韩榆分开,前去营救被困的女眷。 远处,文官们躲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纸上被他们戳出来的洞眼往外看。 他们的眼珠随着韩榆四处游走,不时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嚯!又杀了一个!” “嘶——杀人如同砍瓜切菜,恐怖如斯!” “索命判官名副其实。” “所以他在嘉元关也如同今日这般凶猛?别动......给我扶一下,老夫有点头晕,需要缓一缓。” 门外,韩榆对众人的议论一无所知,快速利落地解决一个又一个觊觎他脑袋和脖子的反贼。 两炷香后,越含玉解决了外面的反贼,只留几个活口,这才和禁军转战灵岩寺里。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反贼尽数被俘,那些被反贼抓住作为人质的官员及其家眷也都重获自由。 全公公布满褶子的脸上一片哀戚,从袖中掏出帕子,哽咽着擦脸上的泪。 他虽统领皇家暗卫,且身手远在暗卫之上,但到底年事已高,打斗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全公公腿上的刀伤深可见骨,一瘸一拐地走向越含玉:“陛下!快去找陛下!” 越含玉一剑柄上去,敲晕负隅顽抗的反贼:“公公放心,本宫已派人前往下游寻找父皇。” “ 还有安王,安王大逆不道行谋逆之事,待陛下回来,定要严厉处置了他!”全公公眼泪哗哗流,咬牙切齿地发狠,忽又想到什么,疑惑着问,“殿下,您怎么来了?” 越含玉随手拭去面颊上的血珠,轻描淡写道:“黄统领察觉京中有异,担心父皇不在宫中坐镇,某些人趁机生事,特让本宫前来查探,确认父皇的安危。” “原来是这样。”全公公继续抹眼泪,“只可惜殿下来迟一步,陛下已被安王拽进护城河里。” 越含玉神情淡然,不见丝毫慌张与悲恸:“多说无益,本宫前去安抚女眷,公公知道该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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