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过香料的人并不多,加上全公公也就只有十多人。 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问,只一个时辰不到就出了结果。 “启禀殿下,负责制作安神香的宫女素梅招供,她是大魏细作,奉魏帝之命加害陛下。” 越含玉点头表示知道了,转眸看向大臣们:“诸位可还有异议?” 朝阳宫外静得落针可闻,唯有呼呼风声和靖郡王粗重的呼吸声。 戴澹不吭声,脸色从头至尾就没好过。 蔡文也不指望他说什么,上前一步行礼:“既然是大魏阴谋,须得慎之又慎,还请殿下命人保护好陛下的安危,还有朝中政务......” 越含玉从善如流道:“父皇卧病在床,本宫身为太女,自然要担负起监国重任。” “另,本宫会差遣禁军守好朝阳宫,任何进出之人都需经过严格盘查。” “赵院首,还请你尽全力医治父皇,好让父皇早日痊愈,重回朝堂执掌朝政。” “......” 越含玉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得到诸多应和声。 “今日早朝作废,明日照旧卯时上朝。” 众人异口同声:“是。” 大臣们各自散去,前去各部点卯。 靖郡王咬牙切齿:“别太得意,我不会放过 你的!” 要是知道有这一天,他绝对不会放任越含玉替他前往云远府支援,让她平白得了战功,为立储奠定基础。 “早知今日,我就该让母后宰了你这个白眼狼!” “抢了亲弟弟的储君之位,越含玉你可真不要脸!” 靖郡王低声谩骂,腥臊的毒液从他喉咙里溢出,发烂发臭。 周遭除了全公公,禁军都是越含玉的人,自不必遮遮掩掩,受靖郡王的气。 越含玉一巴掌抽上去,靖郡王当场脸着地。 “啊!” 越含玉无视他的惨叫,冷质的嗓音穿透头骨抵达意识深处。 “父皇病重,无力教训你,就由本宫这个姐姐代劳。” 靖郡王下巴磕到水泥地面上,半张脸都麻木了。 抬手一摸,手指上全是血。 嘴里仿佛被含着什么东西,吐出来一看,是两颗门牙。 靖郡王:“!!!” 越含玉懒得搭理这蠢货,侧首看向静立在一旁的全公公:“本宫有要事在身,你照顾好父皇。” 全公公低眉顺目:“是,奴才恭送殿下。” ...... 长平公主乘轿撵离开,全公公把生生气晕过去的靖郡王送回郡王府,还贴心地安排太医随行。 敲打了朝阳宫的宫人,全公公信步走进内殿。 龙床上,永庆帝眼睛睁得极大,里面满是怨毒与质问。 他的病症极重,脖子以下皆不得动弹,嘴也歪了,涎水从嘴角流出,看起来狼狈极了。 全公公拧干帕子,细致地给永庆帝净面 。 “啊啊啊啊!” 永庆帝说不了话,下巴还被全公公固定住,只能通过喊叫发泄心里的怨气。 全公公溅了一脸唾沫,依旧不见丝毫恼意,轻声细语地说:“陛下可还记得永庆十年,戴家嫡长子当街纵马,不慎踩死一对父子?” 永庆帝努力回忆,但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戴氏做过太多恶事,他也纵容包庇了太多次,记不清是哪一次了。 全公公也不在意他想不想得起来,继续说:“那是奴才刚相认不久的侄儿侄孙,奴才前一天才去看了他们,小侄孙还搂着奴才的脖子,一点也不嫌弃奴才是个阉人。” “结果第二天奴才就收到了他们父子死在马蹄下的噩耗,当爹的五脏六腑都被踩烂了,奴才的小侄孙半个脑袋都没了。” “奴才盼着您还奴才侄儿侄孙一个公道,但是您没有。” “也是,贱民不值当,陛下您也有您的难处,奴才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永庆帝嗬嗬喘着粗气,瞪着全公公。 这就是你背叛朕的理由? 全公公把巾帕丢进盆里,笑了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陛下您别怪奴才。” “殿下承诺过,事成后戴大人的项上人头归奴才。” “奴才家就还剩奴才一个,这辈子烂命一条,就指着为侄儿侄孙报仇雪恨。” “陛下啊,奴才也是有苦衷的,您可别怪奴才。” 全公公端着水盆出去了,留永庆帝瘫在龙床上面如死 灰。 他忽然想到梅氏撞柱而亡前的咒诅,当时不以为意,谁料竟一语成谶。 他命人草草了结纵马案,还不是因为戴氏势大,不能轻易得罪。 朕是有苦衷的,永庆帝在心里说。 - 当天,永庆帝立储的消息不胫而走。 “公主?竟是个女娃?” “陛下怎能如此轻率,女人能成什么事?” “女人怎么了?长平公主可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巾帼女英雄,不比你们男人差到哪里去。” “就是!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人家配与不配,也不看看自已什么德行,要是上了战场,怕是还没开打就屁滚尿流了!” “怂包一个,净拿男人女人说事,给老娘滚远点,别脏了老娘家门口的地儿!” 妇人一盆洗脚水泼出去,把男人吓得上蹿下跳,骂骂咧咧跑远了。 几个妇人相视一笑,神情中满是畅快与兴奋。 “皇太女,一听就很厉害。” “他们那些个臭男人总觉得女子不如男,可偏偏就出了个女太子,可不气死他们!” 妇人们哈哈大笑,笑声洪亮,从街头到街尾都能听见。 ...... 皇宫,冷宫。 废后戴氏穿着样式老旧的裙裳,枯坐在屋檐下。 秋风往她脸上吹,往日保养得宜的皮肤龟裂起皱,眼尾细密的皱纹让她看起来宛若六旬老妪。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传来宫人嘻嘻哈哈的说话声。 戴氏皱眉:“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嬷嬷你去瞧瞧,一群没规矩的东 西。” 陈嬷嬷去了,很快跌跌撞撞地回来。 戴氏从未见她这般失态过,心底涌现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陈嬷嬷面无人色:“一个时辰前,陛下立储了。” 戴氏一喜:“立了谁?可是本宫的叡儿?” 陈嬷嬷打着磕巴说:“立、立了长、长平公主。” “什么?”戴氏目眦欲裂,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越含玉?!” 陈嬷嬷点头。 戴氏爬起来,一脚踢翻了凳子。 “越信!” “好你个越信!” “你宁愿立越含玉为储君,也不愿让叡儿做储君,你好狠的心啊!” 戴氏指天骂地,半个时辰都不见消停。 看守冷宫的老嬷嬷被她吵烦了,一脚踹开院门,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噼里啪啦扇了戴氏几个巴掌。 老嬷嬷走了,戴氏捂着脸嚎哭不止:“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低贱的奴才也敢对本宫动手!” “吃饭了。” 两份简陋的饭菜送进来,戴氏欲拂落,被陈嬷嬷制止了。 “娘娘多少吃点,百善孝为先,您要好好活着,待日后陛下殡天,大可用舆论逼迫殿下退位给王爷。” 戴氏强打精神,捧起饭碗用饭。 快要见底时,一张字条映入眼帘。 戴氏忙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打开,看完后立刻吞了下去。 她继续吃饭,拼了命地往嘴里塞。 塞着塞着,戴氏喷笑出来。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咯咯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引得同样被打入冷宫的 嫔妃跟着笑。 老嬷嬷打叶子牌打得正高兴,被这笑声吓了一跳,撸起袖子直奔戴氏的住处。 ...... 太医院全体太医挨个上阵,什么法子都试了,永庆帝仍然不见好转。 靖郡王一天八次往朝阳宫跑,均被全公公拒之门外,理由是赵院首叮嘱过,陛下需要静养。 戴澹命人暗中散播皇太女性情暴戾,有磨镜之好的传言,朝堂上也坚持不懈地让依附于戴氏的官员跟皇太女唱反调。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皇太女分明初次监国,却在各方面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蔡文同齐冲感慨:“我似乎明白了陛下立太女为储君的原因了。” 越含玉在朝政方面表现出来的敏锐令人心惊,一度让人以为她并非深居后宫的公主,而是浸润朝堂多年的老狐狸。 这天,越含玉入主东宫的第五天。 金銮殿上,越含玉坐在龙椅下首的椅子上,姿态随意,右手轻搭在膝头,左手把玩着腰间玉佩的穗子。 看似在走神,却能准确点出大臣们言语中的每一处漏洞。 早朝接近尾声时,禁军统领黄信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 “宫中禁军不知误食了什么,全体腹泻不止,好些已经晕厥过去!” 大臣们面色微变,不约而同看向脸色发白的黄信。 显然,这位禁军统领也中了招,只是强撑着前来禀报。 蔡文思忖片刻,出列扬声道:“殿下,此事有异,必然有所 图谋。” 越含玉眼睫低敛,默不作声,似在思索着什么。 全公公的干儿子,华公公离得近,隐约听到皇太女喃喃自语。 “来了。” 话音刚落,金銮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殿外乌泱泱一群人,黑布蒙面,手持兵器,浑身的煞气叫人不敢近身。 除了黑衣人,竟还有京卫指挥使司的人。 那为首的可不正是新上任没几个月的京卫指挥使苏升泰。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宫?” “没看错的话,走在最前的三人好像是靖郡王、首辅大人和......废后?” “还真是他们,他们带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莫非禁军出事和他们有关?” “十有八.九,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成千上万人同时腹泻不止。” “没了禁军护卫,咱们又不是文武伯那样文武兼备的文臣,吾命休矣!” ...... 就在大臣们议论不休的时候,靖郡王来到金銮殿外。 “越含玉,女子为君有悖阴阳之道,劝你还是识趣些,赶紧褪下你那身太女朝服,跪在本王脚下连磕一百个响头,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戴氏轻抚着她精心梳理的发髻,阳光下凤钗熠熠生辉。 “叡儿你同她说这些作甚,斩草要除根,越含玉留不得。” 她说着,目光投向龙椅旁衿贵无双的年轻女子。 这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入主东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却被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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