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动作微顿,继续吸猫,小声碎碎念:“我才不吃。”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韩松平缓的声线。 “是我不好,往后再也不会了。” 无可奈何,包容,愧疚......诸多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丝丝缕缕钻进韩榆的耳朵里。 韩榆抬起头,抱着猫去开门。 韩松长身玉立,清隽的面庞在晨曦的微光下有种出乎意料的温和。 他直视着韩榆,很认真地说:“是我的错,榆哥儿不要生气。” 韩榆一手搂着猫,用手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到韩松身上,带着哭腔的嗓音软软发闷:“二哥,抱。” 韩松神色一僵,似有些犹豫。 韩大人从未做过这样亲昵的举动。 不习惯,但更多的是不自在。 韩榆见对面的人迟迟没个动静,仰起脑袋,拖长了音调:“嗯?” 韩松叹口气,蹲下身抱住韩榆。 “好。”他说。 右手略显生硬地拍了拍韩榆的后背,带有别扭的安抚之意。 壮壮被兄弟二人夹在中间,快被挤成一张猫饼,艰难抻开四只jiojio:“喵喵喵喵!” 无人理会它的叫唤。 韩榆气势汹汹地问:“那你以后还会像今天这样,很凶的对我吗? ” 韩松果决且笃定:“不会了。” 是他疑心病发作,辜负了韩榆的好意,认错也是理所应当的。 韩榆扒拉开韩松的手臂,一抬下巴:“那我就大度一回,勉强原谅你好了。” 韩松手肘支在膝盖上:“多谢榆哥儿。” 韩榆又一哼,往他身后跑去:“吃饭吃饭,练了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 韩松起身,紧随其后。 两人相对而坐,先后捧起碗筷。 韩榆抿了下唇:“你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韩松应好,在韩榆自以为隐蔽的关注下喝了两小碗粥。 不知是不是韩松的错觉,喝了这加了药材的粥,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疲乏似乎散去了大半。 总归身心都很舒坦就是了。 吃完饭,便赶往私塾。 和往常一样,一说一答,和着匆匆的步伐分外和谐。 - 长达一盏茶时间的争执,就这样轻飘飘落下帷幕。 之后数日,韩榆没有错过韩松身上的细微变化。 韩松再没用过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过他,取而代之的是绝对信任的目光。 韩松也不似往日那般冷淡寡言,惜字如金,兴致上来了,也会主动挑起话题,不再是韩榆的个人演讲。 用沈华灿的话说,韩二哥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以前韩榆总觉得韩松在压抑着什么,虽不知缘由,但因为无法过问深究,总让人心惊胆战。 如今,他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韩榆非常欣慰,将月度考核的奖励——一支毛笔赠予韩松。 “ 这笔代表着先生对我的看好和期望,现在我把它送给二哥,希望二哥能在县试中一举夺魁。” 韩松接过毛笔,细细打量。 平日里他习惯用羊毫,价格低廉且使用寿命长。 他手里这支是狼毫,比之羊毫更为劲健,更适用于初学者。 但看在韩榆如此殷切的份上,韩松还是收下了。 县试都是自备笔墨,这支笔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得知韩松要用这毛笔答题,韩榆喜笑开颜,回村一路上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过。 直到韩发在他和韩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他们。 “这个月椿哥儿柏哥儿打算再去试试,你们三叔忙于院试,还要上课,难免分身乏术,你们俩多多看顾他们。” 韩榆默了默,心直口快道:“可是爷,三叔八月才参加院试,二哥这个月就要考县试了。” 韩发老脸一僵,他还真给忘了。 下意识地去摸挂在裤带上的旱烟,吧嗒吧嗒吸两口,借此缓解几分尴尬。 “这样啊,那就榆哥儿多多帮衬他们吧。” 韩榆:“???” 我一个五岁的,去照顾两个六岁的? 您别太荒谬了! 不过韩发压根不在乎韩榆是否有意见,不容置喙地说完,又转向韩松:“你准备得如何?” 韩松看似不卑不亢:“尚可。” 韩发点点头:“之前也说了,若是你没能考上童生,就尽早回来,别糟蹋了你爹娘的银子。” 一旁装木头桩子的韩宏晔听不下去了,好心提 醒道:“爹,咱家都已经分家了,那也是大哥的家事。” 又不花你银子,你在这儿叨叨个啥? 韩发一阵气闷,掉头就走。 韩榆撇撇嘴,左手韩松右手韩宏晔,一步一蹦跶地回家去。 娘和大伯娘已经做好晚饭,一家人围着大方桌齐齐落座,吃得肚皮滚圆。 因为韩松将要参加县试,这可是人生中头一等的大事,大家自发地保持安静,尽量不打扰到他学习。 就连韩榆教姐姐们识字,都是绕到屋后进行。 不久前韩宏昊抱回来一只猪崽子,就养在茅房旁边的猪圈里。 猪圈在院子后头,风一吹,那股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但没办法,二哥最要紧。 韩榆痛苦地屏住呼吸,故作不在意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两天转瞬即逝,又该出发去镇上。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韩椿韩柏。 自从黄秀兰出事,随韩宏庆一道去了镇上,家里老两口又是无条件偏宠孙子的,这两人的坏脾气愈发见长。 牛车上人挤人,旁边的妇人不小心踩了韩椿的脚,韩椿竟当场指着对方鼻子骂起人来。 那妇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反过来把韩椿骂哭了。 还是韩榆站出来打圆场,那妇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没抽熊孩子的大嘴巴子。 因着这个小插曲,牛车一路沉默着到了镇上。 韩松把人交到韩宏庆手里,像是丢开什么累赘,回到住处后继续新一轮的备考。 韩榆也忙于揣摩关大夫赠给他的那 本书,只觉脑袋里塞得满满都是毛线团,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不想打扰韩松备考,韩榆沉吟一二,决定去找罗先生。 拿着书在私塾里溜一圈,最终在一群没穿统一书生袍的小萝卜头的前面找到罗先生。 韩榆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又到了入学考核的时候。 “......还望诸位再接再厉,发现不足之处,提升自我......” 韩榆恍然大悟,这群人都是没通过的。 正欲寻找双胞胎的身影,就有一人跳出来,尖声大叫:“你个死跛子,真当我乐意来你这破私塾不成?” 韩榆哦豁一声,是哪位寿星公嫌命长? 定睛望去,是熟悉的一张脸。 哦,原来是韩椿韩寿星公。 再看罗先生,罗先生当场气了个仰倒,脸色铁青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韩榆:“......” 真是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韩榆唯恐先生气出问题来,更怕大家不知道这破孩子是韩宏庆家的,忙不迭上前,不顾韩椿的挣扎捂住他嘴。 “实在对不住,椿哥儿也是无心之言,并非......回头我定会将这件事告知三叔,让三叔好生教导他。” 罗先生胸口剧烈起伏着,本就肃穆的脸更显冷硬:“他是韩宏庆的儿子?” 韩榆打了个哈哈,低声警告韩椿:“再乱说话,当心三叔把你屁股打烂。” 韩椿虎躯一震,安静如鸡。 罗先生原本还想再说两句,这 会子兴致全无,挥手让人离开了。 韩椿韩柏恶狠狠瞪了眼先生,跑得飞快。 “你来是有何事?” 罗先生如何看不出韩松韩榆两兄弟和韩宏庆关系疏远,不觉得是为了那两个而来。 韩榆道明来意。 “走吧,去书房。” 韩榆应声跟上。 进了书房,罗先生接过韩榆递来的书。 当看到书中的内容,浑身一震:“这书是......” 韩榆腼腆一笑:“这本书也是偶然所得。” 罗先生听出他不愿多说,便按下狂喜,专心为他解惑。 末了,面色温和了些:“这书可否借我一阅?” “当然可以。”韩榆顿了顿,“只是我还未看完。” 罗先生抚掌:“为师不急着看,你且先拿回去,看完了再借我便是。” 韩榆应好,退出了书房。 ...... 有关韩椿的壮举,自不必韩榆通知,韩宏庆就从他人口中得知。 面对众人或讶然或鄙夷的注目,韩宏庆脸上火辣辣的,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去后,他就狠狠揍了韩椿一顿。 当然,韩柏也没逃过一劫。 三次不过,当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韩榆对他二人的惨状毫不知情,加快看书的速度,总算在半个月后看完,把它交到罗先生手里。 罗先生自是喜不自禁,连声道谢。 韩榆忒不自在,嗯嗯啊啊应两声,一溜烟跑了。 罗先生净了手,小心翻开第一页。 眼前浮现韩榆面红耳赤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 是个孩子。” - 二月二十一,县试。 前一天韩松就动身前往安平县。 与之同行的,是从桃花村而来的韩宏昊和韩树。 在他们眼中,即便幼子/弟弟再怎么老成,也才十一岁。 任韩松如何反对,还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坐上去县里的牛车。 韩榆和大姐韩兰英站在门口,目送三人远去,这才折返回去。 韩松会做饭,韩榆不会,所以苗翠云让韩兰英过来,给韩榆做几天饭。 “榆哥儿尽管去读书,灶房的事儿交给大姐。”韩兰英捏捏韩榆的脸,声音温柔。 韩榆笑眯眯点头:“那就辛苦大姐啦,等我晚上回来,教大姐识字。” 韩兰英自是求之不得,又问:“可会影响你读书?” 韩榆扒拉着门框:“不会的,几十个字而已,等大姐回去了,也好教二姐她们。” 韩兰英自是满口应下。 午休时间,三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吃饭。 “你们说,县试放榜那日,我要不要跟先生告个假?” 告假作甚? 当然是去县里找二哥,和他一起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啦~ 席乐安扒一口饭:“最近先生在你们班都教了些什么?” “四书五经都已讲完,现在主要是让我们练习四书文、五经文、试帖诗之类。”韩榆如实道来。 “这些东西你不都融会贯通了,顶多落下一天的课业,回来补上不就好了。”沈华灿摸摸下巴,“这些算是提前接触县试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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