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南君总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捱过了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 他顺理成章吸纳了岳家的势力与香火,隐隐已有东天储君之势。 他待她一直是极好的,彼此知根知底,她想做的事,他总是无条件支持。她使小性子,他也总是无条件包容。 她以为这一生都会与他一起安然度过。 不曾想,某日他竟收下了一个旁人送来的女子,安置在西殿中。 他说那个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部将,在战场上对他有救命之恩,部将不要赏赐,只求让妹妹留在他的身边。 救命之恩,他实在不好推脱,便将人带了回来。 云昭:“?”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不是部将自己以身相许?许个妹妹算怎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继续回忆仙宿女的过往。 南君把那女子带了回来,他发誓绝不会碰那个女子一根手指,只好吃好喝养着她,给她个侧夫人名分,便算是尽到意思了。 他说如今局势险峻,人皇东方敛的势力越来越大,父君日日暴躁难安,他如今也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寒了部下的心。 他让她相信,他的心意绝无改变,她永远只是他唯一的妻。 自那女子住进来,他也确实不曾理会过她,甚至不许她踏出西殿半步。 他对她仍像从前一样好。 仙宿心地单纯,渐渐便信了他,在他面前重新露出笑容,与他和好如初。 云昭发现这个南君与晏南天很有几分相似。 南君也生了一张清俊的小白脸,偶尔有个伤痛,便是一副病弱贵公子的模样。 哄人倒是不及晏南天会哄——大概是因为仙宿女性情温和,不比云昭任性跋扈,南君无需经历千锤百炼。 没多久,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仙宿女夜间惊醒,发现南君竟不在身边。 直觉告诉她,他仍在这座神殿。 于是她坐到窗边等,等到天色微白,她看见他从西殿走了出来。 她伤心欲绝,默默躺回床榻,背对着他,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眼泪。 她打算离开。 不曾想,那女子竟然主动来找她。 那女子以胜利者的姿态告诉仙宿女,仙宿女的所有亲人,其实都是被女子的哥哥杀掉的。 女子说,她才是南君的真命天女,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兄妹二人,一个是南君左膀右臂助他收纳宿、平二地香火,另一个即将为他诞下骨肉,不像仙宿女是个不下蛋的鸡。 南君恰好在此刻踏入了寝宫。 他面色煞白,一掌把那女子打到吐血。 他急急向仙宿女解释,说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她被那女子骗了,他根本没有碰过那个东西。 他说她亲人的死,都是手下那些部将自作主张,他并没有任何授意。 他说大错已成,他也和她一样痛苦,甚至比她更痛苦——他既痛且悔,心下早已暗暗发过誓,只待时机成熟,便要手刃全部凶手,替她亲人复仇! 他反复向她解释,抱着她,哄着她,将她困在身边。 她与他冷战了很多日子。 她想杀他,却无任何办法。 更令她恐惧的是,她发现他的耐心,竟在渐渐告罄。 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他会在夜间悄然来到她的床榻前,一站就是一整夜。 西殿那女子也逐渐猖狂了起来,南君不在时,她会出现在中庭,故意大声说话、唱歌。 仙宿女知道,那女子的哥哥,定是又给南君立功了。 再这样下去,莫说报仇……恐怕自己哪一日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终于在这一日,仙宿女在傍晚时分煮香沐浴,换上了一件几乎遮不住身躯任何一处的金色薄纱。 她斜倚在窗榻,环视这间华丽寝殿,妩媚地等他回来。 云昭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几欲炸裂。 殿门忽被推开。 一道带着寒霜的玄色身影大步踏了进来。 南君似是饮了酒,眼尾微微泛起红晕,他垂着眸,眼底一片阴森晦暗。 他脚步很重。 仙宿女胸口本能惊悸,她知道他这个样子是想对她做什么。 这么巧,她恰在今日下定了决心。 他与她,可真是太有默契。 她轻轻动了动,金色薄纱之下,曼妙至极的身躯倚得更加风情万种。 他定定抬眸瞥来,怔在原地。 “……夫人?” “夫君。”她朝他伸了伸手。 透明轻纱下,一切美好一览无余。 南君喉结滚动,眸色暗成一片。 他急切上前,欲把她揽进怀中,却见一双柔荑轻轻推在胸口。 “我已经知道了,”她倚向他的身躯,抬眸,流转的眼波漫向他的眼底,“她是骗我的,夫君没有碰过她,她也没有怀孕。” 南君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长气:“你终于肯信我了!” “嗯。”她目的明确地蹭了蹭他,问,“夫君想与我回到从前吗?” 他哑笑出声:“自然!” 他的手已经难抑地探向薄纱之下。 她却抵住了他:“我要夫君为我做一件事,若夫君做了,今夜予取予求。若夫君不做,那夫君日后可以对我的尸体予取予求。” 他沉沉喘气:“你说!” 她柔媚地冲他吐出如兰香息:“不要找任何理由,现在就去杀了她哥哥,把他的人头带回来给我。” 他定定盯着她。 她仰着脸,与他对望。 她向来是个最温和柔顺的人,只在这一刻,眸中竟也有刀光剑影。 时间凝固了许久。 终于,南君喘息着笑出了声:“一言为定,你等着我!”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她跌坐到窗榻。 “呼……”云昭发现,自己也替她悬了一颗心。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再一次被轰然撞开。 大片白色霜雾袭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其浓郁的一股血腥味。 他大步走向她,手中拎着一物。 一路走来,血滴未止。 他扬了扬手。 “嘭!” 大好头颅转了几转,端端正正停在她面前的矮案上。 战将脸上仍然残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也想不到,南君竟会突然对他出手,斩了他的脑袋。 仙宿女盯着这张血污的脸,一点一点抿起唇。 ‘对不起,阿爹,对不起,阿奶,兰儿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么多……’ 南君压了下来。 她惊惧地推他:“不要在这里!” 他却动作不停,唇角浮起冷冰冰的笑容:“当然要在这里,让他看着啊!” 她抬手去挡,身前薄纱却被他一掌撕碎。 “啊!” 他一手制住她,另一只手拎起那部将的头颅,将它转了个方向,正对二人。 “夫人!”南君大笑道,“你自己要的,躲什么,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她身躯颤抖,心知他这是在报复。 他报复她的忤逆,报复她让他为难。 他不想做的事,她用性命威胁他,逼着他做。他是个很果断的人,瞬间便作出了决策,但那并非心甘情愿。 于是他来报复她了。 她视线微颤,逼着自己定下神,抬眸望向矮案。 “啊!” 他隔着金色薄纱,径直侵犯。 她的双手被他单手锢住,摁在雕花的榻栏上。 她的身躯折在并不宽敞的榻缘,她苦不堪言,只能紧紧咬住唇。 他掐着她的下颌,逼迫她,对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坐在窗台上的云昭忍无可忍,抬手戳向东方敛。 “喂!” 他疑惑地嗯一声,视线从檐角收回,懒懒落向她。 云昭盯他:“你是不是忘了抹掉寝殿里面的动静?” 他浑不在意道:“很快就好。多敲你一下没必要。” 他的眼神有点嫌弃,嫌弃她轻轻一碰就喊痛。 云昭:“……” 她吸一口气,像他一样把视线转出寝殿,眼观鼻,鼻观心。 殿里的南君显然有点疯。 听着声音就知道他毫无节奏,动作乱七八糟,窗榻都快要被撞坏了。 混乱中,还一脚踹翻了矮案。 云昭听到里面传来“咚——骨碌骨碌”的声音,实在很不愿意脑补是个什么玩意掉到了地上。 仙宿女咬着牙,没让痛苦的声音溢出唇齿。 他掐开她嘴巴,想逼着她喊。 她偏不。 很快,果然就结束了。 云昭:“……” 她忍不住戳了下东方敛,问:“你真不尴尬?” 他缓缓转过脸:“尴尬什么?” 云昭咬牙切齿:“在边上,看着,那什么,不就像是,你我,洞房?” “不像。”他挑了挑眉,愉快道,“那天我也在寝殿里面呢,你不知道啊?” 云昭:“……” 想掐死这个鬼! 现在就掐! * 南君心满意足睡去。 他已有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 他的唇角勾着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 仙宿女缓缓起身,擦掉了涂抹在脖颈上的香粉。 她换上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袍,束了最简单的发,带着南君的令牌,踏着月色,离开了平南,返回宿北。 她其实已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她杀不了南君,这辈子也做不到。 她也找不回自己的亲人,她竟与凶手一道安葬了他们,他日九泉相见,她不知该以何等面目去见自己的至亲。 她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她浑浑噩噩,只知道要回到宿北去。 她该在那里。 命运不知是给了她善意还是恶意。 就在这个夜里,宿北大震,天塌地陷。 她毫不犹豫就扑了上去。 她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了好大一方地裂,救活了无数本该被压进地底的百姓。 百姓们拖家带口,拉扯着老人和小孩,一个一个从她身边逃出。 每一个人眼眶里都含着泪,对她感激涕零。 看着一张一张脸,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从前为旁人减轻痛苦,用的是黄梁美梦。 今日自己却强忍着剧痛,散尽神力,替他们撑起逃生的通道。 她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神色越来越放松。 痛苦消失了,永远地离开了她。 南君赶到时,仙宿神女已经香消玉殒。 “夫人!夫人——夫人啊!啊啊啊啊啊!” * 幻象消散。 云昭望向那具尸。 “原来你是个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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