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半点不客气,立马就应答:“好呀。” 他起身走过去,将小狗拎在手里反复查看。 在许君赫没有穿成小狗的时间里,小狗一直都是温顺乖巧的,不论怎么抚摸怎么捉弄都不会生气龇牙。 这也是纪云蘅总觉得小狗会发疯的原因。 此刻小狗就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许君赫,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 狗被纪云蘅养得很肥,身子圆滚滚的,一脸憨相。 许君赫只瞧了几眼就满脸嫌弃,又丢回纪云蘅的怀里去。 顺道警告道:“赶紧把这蠢狗的名字给改了。” 说来也奇怪,许君赫都没给过这小狗什么好脸色,每回来都逗弄它,但小狗出奇地喜欢他。 当即就从纪云蘅的怀中跳出来,在许君赫的脚边打转。 许君赫走到窗边,小狗就紧跟着步伐而去,在他脚边乱蹭。 他将窗子打开,往外一看,天已经完全暗了,小院一片漆黑。 纪云蘅不喜太多下人伺候,就连六菊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前院帮苏漪做事,很少出现在小院里。 所以周围稍显冷清。 许君赫凝眸沉思,得出结论便是似乎只要在纪云蘅的身边或是在这个小院里,他就不用在天黑之后变成狗。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只要合理安排,他就可以再也不用变成狗了! 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将纪云蘅弄到行宫里去。 或者他搬进小院来。 许君赫合上窗子,回头道:“你收拾东西,跟我去九灵宫住。” 纪云蘅疑惑地啊了一声,“为什么?” “这地方太小了,我在这伸不开手脚。”许君赫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这手脚也没多长啊?”纪云蘅迷茫地反问,不懂自己这寝屋怎么就让他伸不开手脚了。 他循循善诱:“你跟我离开不好吗?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纪云蘅道。 “纪家人曾经那样苛待你,你还把这当成家?”许君赫诧异地反问,倚着窗子说:“你等着,待我回了皇宫之后向皇爷爷给你讨一个封号,称作千古第一窝囊。” “与他们无关。” 外面传来叩门和六菊高喊的声音,纪云蘅站起身,奇怪地看他一眼,“良学,我看你是饿糊涂了,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出去把饭拿进来你吃点。” 许君赫看着她出去,心想着这临时找的理由果然不够合理,还得另想一个。 叫不走她,那他就想办法住过来。 最棘手的就在于,此事得悄悄地办,不能声张。 纪云蘅接过六菊的饭进了寝屋,将许君赫喊到了书房吃饭。 六菊将院中的灯点起,说前院还有些事,在门外告退。 许君赫就坐在书桌边上,挑剔的目光将饭菜看了一遍,竟没说什么。 他嘴刁,在饮食上一向颇多讲究,饭前净手,漱口,等宫人布菜。 若是不喜欢的菜更是一口都不会动。 谁知到了纪云蘅这里,既没有公筷,也没有京城口味的菜,全是纪云蘅自己爱吃的,但筷子被她递过来的时候,许君赫也没有拒绝。 许是真的饿了,书桌当饭桌,两人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吃着饭。 筷子只有一双,纪云蘅原本很大方地让给了他用,但许君赫坚持要把筷子放在中间用来夹菜,自己则用汤匙吃饭。 幸而勺子有两个,一个放在甜汤里,一个放在咸汤里,两人正好都有得用。 有些想吃的菜勺子盛不起来,纪云蘅也总想不起来筷子是公用,夹了菜就要往嘴里塞。 许君赫说了她两句,她干脆就喊着让许君赫给她夹菜。 许君赫嘴上说着:“放肆,把我当什么了?布菜的宫人吗?” 手上却还是动起来,问她吃什么。 “怪人,怪人,良学是个怪人。”纪云蘅挖了满满一勺往嘴里送,嘟囔着:“有筷子为什么不直接用。” 许君赫:“吃你的饭,别多话。” 一顿饭吃得干干净净,许君赫不再久留,与纪云蘅简单一句道别,穿上鞋子披上外袍出了屋。 纪云蘅跟着到了后院的墙边,悄悄给他开了门,放他出去。 许君赫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门被合上了,但留了条缝,纪云蘅就藏在门缝后面,用眼睛看着他。 纪云蘅不舍分别,很像是幼年时玩伴们聚在一起,日暮散场时候的表情,即便不说许君赫也能看出来。 “门关上,回去吧。”许君赫说。 纪云蘅哦了一声,这才将门给合上了。 许君赫走出十来步,殷琅与贺尧便一同出现,低头行礼,“殿下。” 两人倒也不是一直守在门口,等许君赫翻进小院后,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他们便去西城区的街上闲逛,赶在日暮之前回来。 若是这时候许君赫还没出来,他们就结伴去吃饭,吃完了再来。 倘若许君赫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出了小院,便自己回行宫,也不会怪罪殷琅两人,这是他自己定的规矩。 今日许君赫乘马车而来,停在林子后边的背坡,要走半刻钟的时间。 他走了没一会儿,汹涌的困意袭来,当即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唤道:“殷琅。” “奴才在。” 殷琅应了一声。 “把我背到马车里去。” 许君赫吩咐了一句,刚说完就闭上眼睛睡过去。 下一刻,他就在纪云蘅的寝房中醒来,听见六菊站在门口跟纪云蘅说话。 还真是邪了门,他就刚离开这小院,马上就变成狗了。 许君赫暗骂不止,迈着四条腿走出寝屋,打算出去踢狗碗撒气。 走到门边,就听六菊说:“夫人等许久了,大姑娘今日要见她吗?” 她手里拿着刚收拾的碗筷,询问纪云蘅。 纪云蘅说:“我不去见她,让她来找我吧,我就在这等着。” 六菊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随后转头进了书房。 许君赫跟着她,这样低的视角看东西很不方便,他奋力跳上椅子,直接踩上了桌子。 桌子已经收拾干净,摆上了笔墨纸砚。 纪云蘅刚吃饱,站在桌前磨墨,似乎打算动笔。 她研墨的动作很慢,垂着眼帘,眸光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许君赫在桌角的位置坐下来,见她研好了墨后一抬笔,不是写字,而是作画。 她一直在学作画,这个许君赫是知道的,只不过一直没什么进步罢了。 眼下看着她试着画了几笔,不像是画山水,而是画人。 许君赫看得认真,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六菊的通报:“大姑娘,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纪云蘅头也没抬,缓声叮嘱道:“记得脱鞋。” 片刻后,书房的门被推开。 纪云蘅和小狗同时抬头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女子。 相比先前她的满身富贵,眼下的王惠几乎从头到脚都变了个人。 她在这段时间猛然瘦了许多,脸色憔悴得老了不止十岁,甚至出现不少白发丝。 她穿着素色的衣裳,发髻梳得也不利落,许多碎发散在耳后颈边,背微微弯着,半点体面仪态都无。 纪云蘅看着王惠,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去前院的厢房里。 她坐在堂中,被一众妯娌围着,头上耳朵还有双手都戴满了金银玉石,身上的衣裳所用的布料纪云蘅从未见过,在光辉下微微闪烁着。 所有人都在谄媚地奉承,她掩唇轻笑,像一朵盛放的花。 如今这朵花落进了泥尘里,满身狼狈。 她看着纪云蘅时,甚至有了眼神的闪躲,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子,遮掩空荡荡的手腕。 “夫人。” 纪云蘅像从前一样,不管是站在厢房的角落里,还是自己的书房,她看向王惠的目光从来没有变化。 腰背也没有弯下去过,向来笔直。 乖顺的外表下掩着冷静,平淡。 没有爱憎,那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纪云蘅问道:“你找我?”
第38章 房中烛火通明,照在纪云蘅的眉眼上,模糊了她平日里的怯弱。 打王惠所站的地方看去。 她身着锦衣,亭亭玉立,长发梳着精致的发髻,只戴了一根金簪在头上。 那根金簪王惠还记得,是两年前自己女儿从她手里抢来的那支。 王惠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纪盈盈并不喜欢那根金簪,而是想从纪云蘅手中抢东西而已。 簪子抢到手之后就被扔在不知名的角落了,两年的时间没有精心保养,本来已经十分陈旧,谁知如今戴在纪云蘅头上的这根簪子,还一如两年前那般崭新晃眼。 纪云蘅似乎真的长大了。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攥着裴韵明的衣裙,躲在人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人的小孩。 自从裴韵明走了之后,纪云蘅在纪家就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王惠有心放养她,任她自生自灭。 送去小院的三餐,隔段时间就会有下人向她汇报。 纪云蘅已经做得很小心,不经常在外面吃东西,但有时候送去的饭菜总要剩下许多,因此王惠很早就推断出纪云蘅是能够偷偷溜出小院的。 但她一直视而不见,不过是想着哪日她偷溜出门去遇上个什么不测,死在外面了更省事干净。 可偏偏纪云蘅的运气就这么好。 她不仅没有死在外面,甚至还不知撞了什么运,结识了皇太孙。 想到此,王惠弯下了头,掩住了目光,温声道:“许久没见云蘅了,想来跟你说说话。” 纪云蘅听到这句话倒没什么反应,继续用笔在纸上画起来,“夫人想说什么呢?” “就是……就是聊聊那些旧事。”王惠僵着脸,神色颇为不自在。 她进来之后就站在门口,纪云蘅嘴上叫着她夫人,实则像是拿她当犯人一样审问对待。 连个椅子都不让她坐,当真是一点礼节都没有。 但王惠转念一想,纪云蘅没有礼节不是很正常的事? 每回她被叫去前院的厢房里,都要在角落里站上好一会儿,才能跟喊到近前来回话或者是让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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