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沈玉宜身子一僵,刚刚……她说话的时候,镜子里的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张嘴。 她猛然转过身,用眼尾扫了一下镜子中的景象。 果然,镜子里的‘沈玉宜’一动未动,甚至提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竟然是镜子,多年来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经验让沈玉宜一下子就猜了出来。以镜子为媒介,倒是少见,只是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如果她没猜错,现在她已经进到了这个鬼构造出来的镜中世界了,而且方才的镜子可以照到在一边看书的陆承景,那么…… 她往书桌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陆承景正端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地把书合上了。 “字都是反的。” 沈玉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淡定,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承景离开书桌:“从我能碰到书的那一刻发现的。” 倒是个合格的队友,沈玉宜心中满意得很,她不再理会镜子里那个提着嘴角的自己,抬眼看向大敞着的窗户,浅浅一笑:“她以为这样把我们困住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沈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宜看着窗外慢慢泛起一层薄雾,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根白色红芯的蜡烛:“以镜为媒,可通鬼心。还好我早有准备,她既然自作聪明的把我们关进镜子,那我们就好好探寻一下……” 她摸出一个火折子,将蜡烛点燃,交给陆承景:“盯好这根蜡烛,别让它熄灭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能走出这里。” 陆承景接过来,问道:“那你呢?” 沈玉宜勾唇一下:“我用不着这个。”说罢,转身走入了微凉的雾气之中。 陆承景盯着手中摆动着的火苗,微微一愣,这蜡烛,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吗? 湿冷的雾气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在沈玉宜出门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她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高墙,问道:“你看,像不像我们在冷宫看到的高墙?” 陆承景端着蜡烛,微红的烛火照在他俊秀的脸上,明明暗暗。 沈玉宜缓步走下台阶,周围朦胧的景色就变了,从模模糊糊的庭院景色变成了破败荒芜的宫殿,杂草丛生,蛇蚁横行。 紧随其后的陆承景显然也看到了这幅景象,低声道:“这是冷宫。” 沈玉宜有些惊讶:“你去过?” “嗯,幼时随着母亲进宫,误闯过。” “那你当时……见过她吗?”沈玉宜轻轻抬手,指向远处。 只见不远处的破旧的凉亭中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一头黑发散在脑后,几乎可以拖到地上,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 陆承景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这时,四周却突然响起一阵女声,那声音哀哀戚戚,似乎在唱一支歌谣。 “狡兔死,走狗烹。李家郎,薄情义,重发妻,舍妻儿。清风岭断亲缘,陈家妇守孤生……” 这歌谣字虽少,却将事讲了个八九不离十,沈玉宜看向身侧的人:“这位李家郎,是咱们的陛下吗?” 没等陆承景说话,她就兀自往前走了去,离开了那烛光,四周的雾气又重新聚拢了回来。 沈玉宜很快就陷在了浓厚的白雾之中,往后看不见陆承景的烛光,往前,白茫茫中只有那个女人越来越近的背影。 那首古怪的歌谣一直在唱,忽远忽近,逐渐变了调子。 女人哀戚的声音变成了尖厉的叫声,混杂着怪物的低吼声和指甲摩擦钢面发出的刺耳声音。 紧接着白雾忽然散去,那坐在亭子中的白衣女人却不见了,四周荒芜的冷宫化成一幢幢高楼,以极其怪异的角度冲上云霄。 沈玉宜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这里……是她最后一个副本,也是在这里,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这镜中鬼,竟能洞察人心…… 周遭的景色骤然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那些模糊怪异的高楼也逐渐恢复正常,乍一看,跟她在现代看到的任何一个CBD都没有区别。 只有她知道,这些看似正常的高楼里,到底藏了多少杀机。 沈玉宜站在原地没有动,她闭上眼,努力将脑海中的回忆赶出去,她现在在镜子里的世界,镜中鬼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窥视她的内心,她越想,就会被窥探的越多,幻境也就越来越难解。 “嘉嘉……嘉嘉……”一个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沈玉宜猛地睁开眼。 只见三步开外站着一个穿着浅紫色冲锋衣的女人,黑直的长发束在脑后,干净利落。 她冲着沈玉宜歪了歪头,笑道:“嘉嘉,你终于来找我了。” 沈玉宜像是受了蛊惑般,往前迈了一步,口中喃喃道:“阿韵……” 忽然,阿韵脸色一变,惊叫道:“嘉嘉,小心身后!!!” 沈玉宜回过头,只见她身后的那栋高楼的三层,玻璃骤然炸裂,一声巨响后,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提着一把钢刀直挺挺跳了下来,三层楼的高度,他竟毫发无损,拍拍手又站了起来,狞笑着向她们走来。 阿韵抓住沈玉宜的手,往里塞了一把匕首,颤声道:“嘉嘉,救救我……我不想死,杀了他……快!” 沈玉宜桃花眼微眯,接住匕首,看着男人越来越近。 这张脸,她就是死了也会记得,更会记得……最后他是怎么在杀了阿韵以后,又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 对面的男人已经举起了钢刀,眨眼就要砍下来,沈玉宜闭了闭眼,举起了手中那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她反手一捅,匕首尽数没入身后的阿韵体内。 男人的钢刀没有落下来,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沈玉宜睁开眼,高楼,男人,阿韵全都消失不见了,四周的雾气尽数散去,眼前只有端着烛台的陆承景和荒芜的冷宫,他的凤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几分担忧,随即迈步越过了她,沉声道:“你再不醒,我就要失去耐心了。” “刚刚坐在那里的白衣女人呢?” 陆承景神色冷淡:“刚才她就在你身后,递了把刀给你,让你杀了我。”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了出来:“方才……你是中了幻觉?” 沈玉宜点点头:“我们现在进入了镜子中,四周的雾气是这东西积攒多年的鬼怪煞气,两者结合,这雾气……会化成人心中最大的魔障。” “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沈玉宜低下头,眉眼藏在了阴影中,半晌才缓缓说道:“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会想看到我手上沾上人类的血。”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镜子碎掉的声音,二人脸色齐齐变了。 沈玉宜抿紧双唇,冷声道:“原来是声东击西……她出去了,还断了我们回去的路。” “她出去做什么?” “当然是要我身体上的那双眼睛……走,屋内的布置尚能抵挡一阵,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她可不想以后做个没有眼睛的瞎子。
第9章 老妇 镜子,是它的媒介。她打碎了我们进来的那面镜子,一定还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沈玉宜皱着眉细细思索着,还不忘抬手扶了一下陆承景手中的蜡烛:“端好,雾气虽散,煞气还在。” 陆承景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后。 雾气已经尽数散去,镜中这冷宫的景致已经尽收眼底。这冷宫的大致布局和皇城内的多数宫苑并无二致,也是由一座坐北朝南的主殿和东西两座偏殿组成。再加上南面还有几间小一点的偏房和杂草丛生的庭院,倒也没有多大。 随着镜子碎裂,他们身后幻化出的沈玉宜的卧房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暗灰色的墙壁。 “陆承景,你可知现如今的冷宫可还有人居住?”沈玉宜忽然问道。 陆承景沉吟片刻,说道:“当今陛下并无后宫,冷宫自然不会有人,但之前听母亲提起过,先帝时倒是有罪妃在此,只是不知道还活着吗。” 沈玉宜摩挲着腰上安静无比的招魂铃,想了想,抬手指向最大的主殿:“走吧,去那里看看,她以镜子为媒介,退路也一定是镜子。” 圆月高悬,轻柔的月光顺着破败的窗户照进主殿,空气中腐朽和尘土的气息随着沈玉宜推门的动作扑鼻而来。 她和陆承景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借着月光飞快环视了主殿一圈,冷宫虽破败,这主殿内的桌椅,床铺却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唯独没有镜子。 沈玉宜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见陆承景正盯着庭院的一角,神色凝重。 “你在看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院子的西北角,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里……”陆承景抬起手,指向院子西北角:“那个角上应该有个缺口,小时候我和……我去过冷宫附近,那个缺口上曾经停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鸟,我看了很久。” 缺口?小时候? 如果这个缺口后来没有补上,那么在这个镜中世界里的冷宫,从时间线上来说,应该远远早于陆承景小时候。 不可能是前朝废妃,歌谣中的李家郎很明显是指的当今掌皇权的李氏一族。 沈玉宜微微垂眸,在原主的记忆里细细搜寻,李氏掌权不过百年,先帝身体孱弱被宦官控制,当今陛下九死一生,自江南起兵清君侧,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这百年中,李氏皇族内,嫔妃人数少得可怜,废妃又能有几个? 忽然,东侧的偏殿传来啪嗒一声,在寂静得连虫叫都没有的冷宫中格外明显。 几乎是下意识,沈玉宜拉住陆承景就蹲了下来,同时微微侧身,挡住了陆承景手中那点微弱的烛光。 啪嗒——刷——啪嗒——刷—— 沉闷怪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玉宜透过两块木板之间的缝隙悄悄望出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一点一点往主殿的方向挪着。 之所以说是挪,是因为她的左脚已经断了,拖在地上,才发出了拖行的声音。 月光和灯笼的柔光交织打在老妇人脸上,照得脸上沟壑分明的纹路和暗沉的老年斑明明暗暗。 沈玉宜估算了一下距离,迅速在识海中打开了商城界面兑换了一张符箓握在手中。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再回神,庭院中已经空空如也,那行动缓慢的老妇竟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唉……”一声苍老的叹息声骤然出现在殿内。 陆承景手中的蜡烛开始明明暗暗,摇摇欲灭。他伸出手,轻轻护住蜡烛,却发现这烛光并不灼手,反倒带着几分暖意。 沈玉宜也注意到了蜡烛的变化,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灯罩,给蜡烛套了上去,烛火闪了几下,又恢复了正常。她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在这里看好心火,剩下的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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