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份美貌,萧姨娘才将她从自己身边派去了玉雨苑。 容束还未再问,身后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咳。 容晚玉悠悠转醒,看见父亲的背影似乎不敢置信,羽睫扑扇,未语泪先流。 “晚丫头,别哭,你还病着呢。” 容束虽爱重萧姨娘,耳根子软,但心肠却也软,最是吃软不吃硬。 平日容晚玉跟个炮仗似的,如今病病弱弱的模样,倒唤起来容束的慈父之心。 “父亲,女儿知错了。”容晚玉听得这句劝慰,顿时哭出来声,扑倒在容束的怀里。 越过容束的肩头,春桃看见容晚玉含泪却冰冷的目光,不觉埋下了脑袋。
第6章 苦肉计 容束是个寒门出身的文官,最厌恶的便是高高在上的骄纵之人。 和他青梅竹马的萧姨娘自然了然于心,前世才故意骄纵容晚玉,时时刻刻提醒她是侯府千金之女,不能失了尊贵身份。 以致容晚玉前世被容束不喜,鲜少关切,才得萧姨娘母女二人磋磨。 容晚玉早有预谋的演这一出苦情戏,目的便是扫清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有门前雪扫了,才能腾出手来去断萧姨娘和容沁玉的青云路。 “二妹妹的事,是女儿不对。”容晚玉低垂着头,一语三叹,似深有悔意,“女儿从前不懂事,和弟弟不睦,此番一道过了鬼门关,才明白血缘之亲。” 隔着被褥,容晚玉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又挤出了些眼泪,泪蒙蒙抬头,“那日,行哥儿不小心打翻药碗,污了二妹妹的衣裳。想来那是二妹妹的心爱之物,这才失手推了行哥儿,险些磕伤他的脑袋。我一时情急,才……二妹妹她可还好?” 虽然不齿萧姨娘和容沁玉平日的做派,但容晚玉知道,自家老爹就吃这套,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只是这矫情劲儿确实难演,她尚需外力加持。 过了半月,再热情的枕头风也凉却了。 这次落水的事,容束确实对容晚玉有了改观,正因此,听她再生事端时才会更生气。 他只一眼就看见了容晚玉故意遮掩的左手,手背上一片紫红,证实了她的话不虚,与之相比,容沁玉脸上只留下了些许痕迹,半日便恢复如常。 这偏颇的心便又回正了些,“沁丫头无碍,你也是护弟心切,只日后行事还需谨慎些,莫要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容晚玉低头应是,目光幽幽看向跪了满屋子的仆从,“如今女儿清明些,才知道何谓谗言。秦嬷嬷狼子野心,其余的也上行下效,此番以为女儿被父亲厌弃,更想着磋磨主子另寻高就了。” “你是容家嫡长女,岂能受宵小所害?”容束已亲眼见识了玉雨苑的境况,冷冷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奴仆,“尽数发卖了便是,再让你姨娘给你挑些好的。” “姨娘才怀了身孕,怎可替女儿操劳。”容晚玉随手指了指跪在最末的四丫,“女儿病着需静养,留个懂事的伺候便是。” 念及萧姨娘的身子,容束也顺了容晚玉的意思,欣慰地点点头,“你呀,终是懂事了些。” 主君令下,管家即刻带人来拿。 春桃哭得梨花带雨,趁容束从身旁经过还想上去扑求,被管家一脚踩在了手腕上。 “动作麻利些,别扰了小姐清净。” 捆完人,管家特向容晚玉行礼问安,笑得十分和善,“小姐病着,若有什么外院差事,尽管差人吩咐。” 识时务者示好,容晚玉便顺水推舟结下这份善缘,含笑应允,又让四丫给了管家丰厚的辛苦钱。 “更深夜重,劳您跑一趟,只当是请大家吃茶。” 见管家收下,容晚玉似随口道,“遣了这些人,一个丫鬟难免忙乱。早些时候,我罚了一个贴身丫鬟去后厨帮忙,便给她一次机会。劳您将人送回来。” 沉甸甸的银袋子还在手里,管家自然无话不从,赶在外院落钥前,将秋扇给送回了玉雨苑。 前脚秋扇还在后厨洗着脏污碗碟,后脚踏入熟悉的苑子还有些回不过神,站在门口一时驻足不前。 还是四丫看见了,自来熟地将人往里拽,“姐姐快进来,姑娘等你许久了。” 秋扇略平心绪,只想着此次能回主子身边侍奉,定要万分谨慎,不让小人再挑唆去,负了当年主母所托。 绕开屏风,看见得却不是趾高气昂的春桃,而是瘦弱伶仃,躺在床上的主子。 “姑娘,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是奴婢不好,没能护好姑娘……”言出泪落,伏跪榻边,丝毫没有怨愤当初主子的不信任和责罚。 容晚玉撑着身子,伸出手扶住秋扇的胳膊,难得动容,“你无错,是我当初太傻,亲近小人,寒了你的心。” 前世春桃打碎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首饰,栽赃给了秋扇。 秋扇被自己罚去后厨,受人轻视,做得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萧姨娘被扶正后,对自己弃如敝履,连衣食都不顾。 是秋扇知道了主子日子不好过,偷偷藏下糕点送来让主子充饥。 最后被容沁玉撞见,以盗窃罪论处,打了板子扔出去,断了性命。 “别哭了,我以后再不会容人欺负你。”容晚玉抹去秋扇的眼泪,“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 秋扇闻言立刻压下悲喜,目光定定,“姑娘吩咐便是,秋扇豁出性命也会替姑娘办到。” “明日你去外院寻管家,就说我让你去买蜜饯。”容晚玉从枕头下抽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交给秋扇,“这封信交给花容阁的掌柜,让他务必快马加鞭送去京郊,交给外祖母。” 花容阁是容晚玉母亲名下的胭脂铺,某年生辰被当做礼物过到了容晚玉名下,算是她现在为数不多可调用的帮手。 永宁侯府本宅在京城,但外祖母因年事已高,身体抱恙,便在京郊的温泉庄子常住。 钟氏病亡后,外祖母曾想将一对外孙接去照养,彼时容晚玉正被萧姨娘哄得心欢,不肯去,一来二去,淡了外祖母的怜孙之情。 纵使如此,每年姐弟俩生辰,侯府送来生辰礼也丰厚得让容沁玉眼红,无声地宣告着,容晚玉和容思行也是侯府的血脉,由不得人轻视。 信中容晚玉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年容府的情形倾诉,明示自己年幼无知让外祖母寒心的歉意,急需外祖母施以援手。 她所图的,不仅仅是侯府撑腰,更是需要外祖母送来强力外援,镇压内院的牛鬼蛇神。 “也不知,前世无缘逢面的小姨,是何等人物,能让外祖母托付嫁入容府续弦。” 秋扇大哭一场精疲力尽早早回房歇息,在一旁守夜的四丫听见自家小姐喃喃自语一脸疑惑,“姑娘说什么?” 容晚玉收回畅想,看向憨憨的四丫,心情颇佳地笑道,“我在想,给你改个名字,四丫这名字配你随意了些。叫丹桂可好?” 得了新名字,丹桂念了几遍,欢喜得很,又是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丹桂谢姑娘赐名。”
第7章 点心和汤羹 一大早,秋扇便从玉雨苑离开。 专挑僻静小路走,到了外院,只向管家请示,很快便被放行。 不过一个时辰,便带着装满蜜饯的食盒归来,特地备了多余的点心,分给了门房小厮。 “我们姑娘病着,老爷叮嘱好生照顾,少不得出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哄姑娘开心。”秋扇分发着点心,笑意吟吟十分亲切,“你们平日守门辛苦,这是姑娘让赏的,有劳了。” 外院的下人不比内院的近身伺候常有赏赐,更少见精致吃食。 再见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如此和善,心里更是熨贴,嘴上都说着讨喜的话,万望大小姐早日病愈。 不过几日,外院的风便吹到了内院。 容府上下莫不以主君容束的眼色行事。 他罚容晚玉禁足,便无人敢向玉雨苑雪中送炭。 如今又替容晚玉出头,还送了些滋补之物去,一时间玉雨苑又成了众人眼热的地方。 “玉雨苑如今只两个丫头伺候,空出了不少缺,有眼皮子浅的,正想往里钻呢。”萧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半夏拿着玉石锤慢慢敲着主子腿上的经络,面露嘲讽之色,“不过是老爷一时心软,这心里眼里,最记挂的还是姨娘您呢。” 萧姨娘半躺在榻上,右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可看清了,那秋扇外出,果然只是去买零嘴?” “您放心,外院我们的人跟得紧紧的,那秋扇确实只去了蜜饯铺子。”半夏笃定答道。 在一旁做女红的容沁玉闻言嗤笑一声,“那草包除了吃还知道什么,还敢对我动手。娘,不能就这么算了,才罚她禁足了这么些日子,我可疼了足足半月!” 那日的巴掌,容晚玉特意拿捏了力道,面上痕迹易消,可疼却难解。 容沁玉敷了上好的药膏也生生疼了许久才略有缓解。 “乖,忘了娘跟你说的了?”萧姨娘爱怜地摸了摸女儿姣好的脸蛋,“当务之急不是料理那个草包,而是行哥儿。若行哥儿在,你弟弟出世后,哪有机会可言?” 见容沁玉还有些不服气,萧姨娘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只要娘能给你生下弟弟,就能让你爹将娘扶正。到时候你就是容府正经的嫡出小姐,要拿捏一个无母可依的草包,还不简单?” 许是想到了日后翻身的日子,容沁玉重新展露笑颜,乖顺地颔首,“女儿听娘的。” 萧姨娘满意地看着自己教出来的好女儿,示意丫鬟提来一个精致的食盒,“和行哥儿怄气这么些日子,也该去看看了,你毕竟是姐姐,总该大度些才是。” 容沁玉看着食盒,略有迟疑,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另一头的玉雨苑,也在备弄着吃食。 一方矮炉上搁着陶罐,容晚玉不时捡些佐料加进去。 守着火候的丹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鼻尖耸动,闻到的全是陶罐里的香气。 “姑娘,你这炖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这呀,可是好东西,一罐怎么也值个二十两银子吧,你可得把火看好了。”容晚玉同时顾着两边炉子,添置妥当后拍了拍手,“好了,再熬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 听见一罐汤要二十两银子,丹桂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肃起面容严格控制着火候。 不多时,药膳便熬煮好了,秋扇提来两个食盒,分别装好。 “丹桂跟着我去看行哥儿,另一罐,秋扇你去送给住外院的迟先生。” 前些日子,迟不归救下容府小姐少爷的事人尽皆知,容晚玉便不避讳赠这药膳,救命之恩无可指摘。 秋扇应是,又好奇问道:“姑娘何时学会了这些?” 容晚玉指了指天,俏皮地眨眨眼,“神仙教的。快去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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