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滟怔住。 之前刚刚回来的时候,她的确满心的惊惧慌乱,忐忑不安,可后来等到父母来了一番倾诉,再加上过了些时日,又入了道,走上了和梦中截然不同的路途,她这一世的记忆就占了上风,关于前世种种也淡了下去。 直到现在,她的父亲告诉她,沈蕴和可能真的没死。 前世种种翻涌起来,玉滟身子不由一颤,再次忆起当时的愤恨以及绝望。 “娘,”玉滟忍不住如幼时般依赖的唤道。 池母眼眶酸涩,忙将她揽入怀中,只觉怀中人颤栗不止,显然是怕极了。 “娘,我不想死。” “我怕。” 玉滟很有自知之明,她从来不是多坚强的人,胆小,怯弱,只是独自远嫁到云州,不得不坚强起来。 眼下父母在身侧,她便没再忍耐。 “不死,我家清清不会死的,娘在。”池母忙哄她。 池彦文心下一痛,过去按住女儿的肩,默默陪伴。 两人连番开口,小心安抚,玉滟才总算冷静下来。 她有些赧然,自从十岁过后,她就很少再对着父母撒娇了,只是这样一来,心里到底踏实了不少。 “是那位县主救了他?”想了想,玉滟找出头绪问道。 “还在查,如今只知道是京城来的贵人。”池彦文道,又问,“清清,你可知道那摄政王之女是何人?” 玉滟摇头。 那些事情离她实在是太过遥远,她未曾关注过。而皇室宗亲的事情,若不刻意打探,寻常人怎么会知晓。她只听过三言两语,知道摄政王乃先帝嫡亲的兄弟,先帝早逝前,将当时还年幼的当今陛下托付给他。 而这位摄政王是个很厉害的人,在他的辅政下,朝野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许多人称赞。 “摄政王封号为安,又称安王。幼时体弱,被送往道观安养。后来长大也一心向道,无心娶妻,至今二十有八,依然没有成家。”
第5章 清楚自家爹爹是想让她多了解些,但听到这里,玉滟还是忍不住惊讶。 没有成家,那这个女儿是怎么来的? 她忙看向自家爹爹,知道他接下来就会给她解惑。 “摄政王曾遭遇刺杀,被友人拼死救下,而后他就收了友人独女为养女。后又得陛下封赏,赐为佑宁县主。”池彦文对这些都有了解,眼下既然可能有所关联,他自然要一一说给玉滟听,免得她不知情下误了自己。 玉滟恍然,原来是这样。 摄政王,天子,这位县主的背景可真是不一般。 “难怪沈家如此。”她说,细眉慢慢拧起,担忧起来。 这样的身份来历,她担心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家里。 这话又让池母想起了玉滟所说的那个梦。 沈家生生毒死了她,她该有多痛,多怕啊。眼睛一酸,她强行忍住。 池彦文自然也不会忘,他眼底冷色划过,暗下决心。 “清清,你在观里安生住下,其它的交给爹爹。”他过去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声音温和,语气却无比坚定,到,“在这儿等爹爹接你回家。” “对,等着我们。”池母将她揽进怀中。 玉滟使劲点头,眼中哀色退下,染上晶亮,满是期待的信赖。 “我等着爹和娘来接我。” 母女三人说着话,外间兄弟二人凝眉交谈,说的正是玉滟出家一事。 二人以为玉滟是对那沈家子不舍,方才要出家,之前再三劝说,但玉滟却始终未改变主意,不由恼恨。眼下再提起此事,老五池章平还是有些愤愤,只是拗不过玉滟,又有些无奈。 “你说那姓沈的哪里好了?”他不解的问。 老二池章立端着茶杯正在出神,被池章平叫了几声才回神,慢悠悠的说,“谁知道。” 不同于弟弟的想法简单,他的性格要更似父亲,除去一开始的急切担忧之后,他很快就从父母的态度中发现了不对劲,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需要多看看。 “也不知道清清怎么想的,难道她真的准备在这观中待一辈子。”池章平是真的着急,“她才十七!” “急什么,出了家又不是不能还俗。”池章立思不停,边道出自己的想法。 “你有主意了?”池章平一喜。 自幼时起,这些动脑子的事情都是交给池章立的,他不聪明,也懒得花费时间去想。 “再看看。” 听到他这句话,池章平焦躁的心顿时定下了。 午膳时,一家五口一道用了顿出云观中的素斋,滋味不错。 算起来,池家几人到云州也已经有半月时间了,初春渐深,山上桃花开得正灿烂。但这还是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共同用膳。 玉滟左看右看,一家人在一起不由抿着唇轻轻笑了起来。 兄弟俩一见她这样的笑,心立时软了下来。 自家清清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自幼生在富贵窝里,却是再容易满足不过的性子,如何不让人惦念。 出云观的素斋滋味不错,但再如何不错,到底是素材,一想到之后玉滟每天都要这样吃,一家人就心疼的不行。 “回头让小楼给你准备些肉脯点心备着,没事吃点。”道家喜食素,但除了部分以外,并不禁肉食,池母心疼女儿,立即就做好了打算。 池父和兄弟两人立即附和。 玉滟就笑着应好。 一家五口一起,其乐融融,仿佛回到了玉滟未曾嫁人之时。 但在如何美好,也终有离别之时,眼见着玉滟已经安置妥当,池父便开始着手准备离开,池母留在院中陪了玉滟三日。 三日后,一切准备妥当,诸事皆宜。 池家启程,玉滟送了家人到道观门口,目送她们渐行渐远,直到最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姑娘,回去吧。” “要叫我道长。” 玉滟纠正小楼,转身进了出云观。 之前父母在侧,玉滟无暇分心,眼下只剩下她自己,存了分开心思的想法,她开始细细打量这座她不知道还要住多久的道观。 眼下是上午,早课已过,早膳也已经用过,观中开始接待外客,人来人往中,她一身素色道袍,通体素净,无甚装饰,却也不知道引去了多少瞩目。 “那是谁?”有人问。 “约莫是沈家那位,听说她出家了。” “就是她,真是可惜。” 有人惋惜。 如斯美人,以后便要在这道观之中蹉跎余生了吗? “那位道长道号是什么?”有人好奇。 “玉明。” “倒是好名字。” 纷纷扰扰中,玉滟不曾理会,径直掠过。 今日是她授度之后第三天,按照之前清虚所说,今日该检查她的功课了。 玉滟算不上多聪慧的人,却也不算愚笨,她自觉除了这父母给的一张脸之外,其余都普普通通,是个再寻常不够的人。所以这几天里,她都有细心研读经文,既然天分平平,便要更加勤勉才是。 这般一日日努力下来,那几本经文她倒是记住了个大概—— 当然,主要是那经文的内容也不多的缘故,不过听玄云说,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经文,所以很是简单。 更何况,她眼下只是要记下,并不需要理解内里深意。 清虚正在院中静坐,遂身为出云观观主,但他并未过多过问下面的琐碎事情,都是交由几个弟子解决,他自己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研读经文,打坐修行等事情上。 古松下,大石上,道人静坐,端的逍遥。 玉滟不觉瞩目,有些出神。直到清虚睁开眼,含笑看向她,她才忽的回神。 “师父。”她作揖见礼。 未出家时,玉滟行的是万福礼,但道家大多是作揖,平辈微微颔首,而面对长辈则要躬身。 初时她有些不习惯,几次之后就好了。 “是玉明啊,你父母走了?”清虚笑问。 他笑的温和,冲淡了玉滟心中因生疏而生出的忐忑。 “嗯,已经走了。” 她噙着微笑,淡淡的,如春风拂过般让人心神为之舒畅。 清虚暗叹,自己这个徒儿实在是风仪绝佳,怕是与道门缘分难深。 “功课做得如何?” “大致都记下了。” “哦?来,坐下,我问问你。”清虚指了指大石旁的石桌石凳。 玉滟过去坐下,之后一个问,一个答,不觉间就过去了好一会儿。 清虚面上的笑意添了些许满意,含笑点头道,“不错。” 之后他又问起玉滟对经文可有什么疑惑之处。玉滟刚刚接触这些,尚在熟悉之中,倒还未来得及生出疑惑,她也没有强装,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见她如此,清虚心中越发满意。 似玉滟这般年岁的少年人,或是面对长辈紧张,或是爱逞强争胜,像她这样能从容坦然说出自己不足的极少。 心性不错。 清虚在心中点评。 “那便多加研读。”他道,“你初入道门,那些高深的经文暂且无须去管,先将这些读通,读顺,做到明白透彻才好。” 玉滟认真点头。 虽然她来道观是为了避祸,但既然来了,她就想着要认真过好每一天。做一天道士,自然要好好念一天经。 玉滟就这样在出云观呆了下来。 半月后,她收到家书,知道自家爹娘已经归家,其中还有一封密信,靠着自家爹爹秘传给她的方法,她读出里面的内容,不由拧眉。 信中说,沈家背靠的势力盯上了池家的产业,关于细节没有细说,只是写到多亏玉滟提醒,家里现在已经有了准备,让她不要忧心,安生在道观待着,等到解决了这些事情,就会来接她。 玉滟怎么会不忧心,只是这些事情她担忧也无计可施,如今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其它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如此想着,她总算抛开了忧心,坦然下来。 又一个多月后,家信如约而至。 这一次里面写了另一道消息,京中佑宁县主大婚,池家想办法进去看了眼,新郎官,的确生着沈蕴和的模样。 玉滟惨白着脸,拿着这封信纸看了许久。 是真的。 所谓前世种种并不是她一场虚妄的梦,她真的死过。 信纸落了地,玉滟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害怕和怨愤在心中翻滚,搅得她头脑一片凌乱模糊,不知道过去多久,才慢慢冷静下来,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摸着脸颊上的泪,玉滟捡起信纸收好。 上苍垂怜,得以让她再来一遭,她绝不,绝不会再落得前世的下场。 信中还有后续,池家父母很了解女儿的性子,为了避免她多想,后续都是安慰的话语,其中就说道家中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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