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嬷嬷道:“那您等下好好看看,肯定越看越喜欢。” “那是一定的。”徐缈微微颔首。 阿简喜欢的姑娘,那肯定得讨人喜欢。 等林云嫣从廊下过来,徐缈眼前顿时一亮。 郡主可真好看。 人人都说徐家底子好,徐缈自己就得了父母的好模样,看别人五官虽不至于苛刻,但眼光确实会高上一截。 可她见到林云嫣,就是打心眼里的“合眼缘”。 怎么看怎么舒服。 林云嫣上前来,笑盈盈与徐缈问安:“听闻夫人在寺中,我便厚颜来打搅了。” 徐缈道:“不打搅、不打搅,听说是郡主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两人进客房里坐下。 寺中备的都是简单的茶水点心,好在谁都不介意。 因着还未过上元,问候间少不得说些年节话。 徐缈略显忐忑:“按说年礼该是做长辈的来,阿简不叫我插手,全是他自己准备的。” 林云嫣笑道:“国公爷做事有章法,府里也有得力管事,年礼上一切齐备,夫人放心。” 徐缈松了一口气。 寻常而言,不熟悉的两人想拉近关系,从彼此都认识、有关系的人展开话题,最是妥当。 偏自家状况与别家不同。 她絮絮叨叨说阿简,阿简都未必愿意。 可不说阿简,又适合说什么呢? 好在林云嫣是个健谈的。 她有与徐缈相处的经验,又是有备而来…… “说心里话,我也十分不安,拿捏不好分寸。” “我与国公爷定了亲事,但与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熟悉,更吃不准他和刘大人以及夫人您之间,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刚才也是犹犹豫豫的,但左思右想,夫人是长辈,我是晚辈,寺中偶遇,我来与夫人问安是礼数、是情理之中的。” “我是想着,虽说往后不会与夫人一起生活,但也能亲近些。” …… 徐缈听得心里滚烫滚烫的。 这份小心翼翼,又想身边左右都和睦些的心境,与她何其相似呢? 再者,分明是他们徐刘两家之间弄得不上不下的,让郡主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就这般为难,真是…… 徐缈叹道:“让郡主费心了。 这事儿是我与老爷没有做好,我父亲性子耿,认定的事情不回头。 老爷与我父亲没有相处好,我也没有调节好,最后还影响了阿简。 我想与阿简缓和些,不说多亲近,都快要成亲了的大男人了,和我真亲近也不像样,他又素来独立,但也别那么疏远。 老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亏欠的阿简,我们该努力些。” 徐缈说着,忽然察觉到林云嫣面露迟疑,似是欲言又止。 她不由停了下来,回想是不是有哪句话说得不合适。 林云嫣是故意为之,见徐夫人凝神思考,便越发犹犹豫豫着,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徐缈思前想后,没有想出原因来。 若是旁的人旁的事,她兴许就浅浅一笑,带过这种“委婉”的场合。 对方不愿意说,她追问做什么? 哪有这么不会看眼色的? 可偏偏,关乎阿简。 “郡主,”徐缈难得去勉强人,自己都不太适应,口气却是极其真诚,“我是阿简生母,但相处得少,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他。 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也在试着多了解他一些。 我想,你也好、我也好,我们两人都是盼着阿简能高兴、平顺,这一点绝对不会有分歧。 我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但你若是想到什么,不妨告诉我。 我不敢说能出多少主意,但三个臭皮匠,兴许能彼此多个思路。” 林云嫣握着徐缈的手,叹道:“夫人说得对,我们都是盼着国公爷好的。只是都没有那么了解他,有劲都不知道往哪里使,一不小心就适得其反。 您刚才说,刘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我就想起我父亲先前说过的话了,他说初一那天朝臣们面见圣上后,刘大人寻国公爷说话……” 徐缈怔了怔。 林云嫣声音柔和温顺。 她不是告状,也不是戳穿,她只是建议刘靖说话再斟酌斟酌。 明明是叫徐简回刘家吃团圆饭,明明是让徐简莫要给太子殿下吃软钉子,明明是提醒徐简踏实做事、别让圣上一直操心去处…… 明明都是“实打实”地关心与好意,偏偏语气、时机上不够合适。 这分明就是好心办坏事嘛。 刘大人唉声叹气,她林云嫣听父亲提了之后都帮着心急呢! “我听您说,老国公爷性子耿,想来国公爷随了他老人家,也有些耿直。” “按说做晚辈的,不该与父母长辈计较这么多,虽然是不够谨慎,但长辈的心是好的呀。” “可我有时候也想着,我自己也是晚辈,我的长辈若这么与我说话,我不敢怪罪他,但是我心里很不好受的。” “又是朝堂上,那么多朝臣官员,国公爷这个年纪想要在这些老人们中间站稳,已是不容易的,还要多这么些议论……” 徐缈听着,心里又酸又涩。 “老爷真是,与阿简摆那架子做什么?” “郡主说得没错,真是好心办坏事,我是阿简我都得烦他那些话。” “我得与老爷商量商量。” 林云嫣迟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您过阵子再提行吗?不然叫刘大人以为我搬弄是非……” 徐缈安慰着拍了拍她的手:“我们齐心,往后我寻着时机与老爷说说,郡主若有机会也劝劝阿简。 不过别太急,若因此让你与阿简不和睦,那可不行的。 还有迅儿与阿娉呢,多想些办法,慢慢来,兴许往后能一道坐下来吃个团圆饭。” “说到刘迅公子,”林云嫣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伤没事吧?” 徐缈瞪大了眼睛:“什么伤?” “我听说,初十那天太子殿下在东宫发好大一通脾气,还把刘公子叫去了,不止骂、还动手了,刘公子被殿下踹了一脚,好像是在肩膀这儿,”林云嫣道,“我也不知道殿下为何发火,多的我也不敢打听……” 徐缈的脸色越发白了白。 迅儿被太子踹了,为何都没有告诉她? 她又不是愣头青,她不会冲动到去和太子要说法,但她作为母亲,儿子受伤总得知道吧? 迅儿不在朝堂行走,也没有跟着太子做事,他怎么招惹上太子的?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好好问问迅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241章 迅儿在骗她 观徐夫人忧心神色,林云嫣知道,对方一定很挂念刘迅的伤势。 因而,她也不再多说旁的,自然而然地结束话题,起身告辞。 徐缈送走林云嫣,转身与夏嬷嬷道:“郡主真是贴心。” 与郡主说话,让徐缈感受到了妥帖。 明明是头一次坐下来说家常,却一点没有突兀之感。 也有些本以为不容易展开的话题,但真的推进起来,并没有遇到多少困难。 还是真诚吧。 郡主真情实意,且知进退分寸。 晓得她挂念什么,着急什么,郡主都看在眼中,没有点破,就很顺理成章一般地、互相都安排好了。 果然还是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姑娘,擅长察言观色。 这是长处。 夏嬷嬷听出徐缈的感慨与欢喜,道:“国公爷得这样一位知心的妻子,往后一定能和睦融洽。” “说出来怪叫人笑话的,”徐缈道,“刚与她说话,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以前也这么坐下来家长里短的,倒像是这缘分从上辈子就积攒了似的。” 夏嬷嬷麻利收拾了客房里的物什,嘴上应着:“要不然怎么会有一见如故的说法呢?” 话语间,一切收拾整齐。 与僧人谢礼后,夏嬷嬷扶着徐缈上了马车。 进了刘府里,徐缈便没有再提徐简,更不会提起郡主。 夏嬷嬷亦晓得规矩,断不会说今儿在寺中遇着谁了、说了些什么。 郡主递了消息、尤其是东宫里的消息给她们,怎么能胡乱出卖她呢? 徐缈直接去了刘迅的书房。 刘迅正七歪八倒地躺在榻子上,听闻母亲来了,立刻冲到书案后头,坐直身子,手捧书卷。 等徐缈从屏风后绕出来,他又放下书卷起身:“您怎么来了?您要寻我,让人叫我过去就是了。” “我刚从外头回来,就来看看你,”徐缈笑道,“母亲可是打搅你念书了?” 刘迅便道:“您去哪儿了?可有累着?” “我能有什么累的。”徐缈走到刘迅身后,忽然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压。 刘迅没有任何防备,痛得嗷得一声叫出口。 徐缈脸色刷的白了。 她手上能有多少力气? 她还念着迅儿八成有伤、没有使劲儿。 就那么一下,能痛成这样子…… 看刘迅缩着身子痛得直打哆嗦,徐缈二话不说去扯他领口。 刘迅想挡,偏痛得无力阻挡,肩上那一片青紫印子全被徐缈发现了。 徐缈的眼眶通红。 先前郡主说,迅儿被太子踹了一脚,她心急心痛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是腿,是肩膀! 得是什么样的姿势,才能踹到肩? 太子殿下站着,迅儿跪着。 跪圣上跪太子,当然是天经地义。 太子拿迅儿撒气,他们为人臣子的也不敢躲。 可迅儿到底能犯多么大的错,能在东宫享这等“待遇”! 这么深的淤伤,多痛啊! “怎么弄的伤?”徐缈问道,“何时伤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夫看过没有?用的什么药?有没有跌打损伤的敷药?” 刘迅被一连串的问题砸了满头满面,只好唉唉叫唤两声。 徐缈听着心疼,自己先缓了缓。 她确实问得急了,得让迅儿缓口气,要不然光痛着,说话都吃力。 “我那儿还有些药油,你去取来,”徐缈吩咐夏嬷嬷,又与刘迅道,“家里传下来治跌打的药油,你且试试。” 这个“家里”,当然是指徐家。 刘迅不喜欢,但他分得清东西好坏。 能让伤势好得快些,那点喜不喜欢的又算得了什么? “前几天不小心弄伤的,”刘迅道,“那天诗会结束,我也是吃多酒多点评了别人几句,那人也喝多了,觉得我说的不对,一来二去、手上没分寸,就…… 我也打了他,当时我们两人都互相道歉了。 您可别想着报官、讨说法什么的,就是吃酒犯浑,人家还要考恩科的,别坏了人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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