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姑母以前很喜欢用香,而在夏清知的记忆里,家中姐妹都不玩香了。 四妹曾提过想调香,被母亲制止了,说绝对不允许。 夏清知的心跳越来越快。 难道、难道真被庞枫说中了? 而正因为姑母有病,祖父祖母才会这么恪守本分? 姑母走了十几年,说久其实也没有那么久,还有许多曾经与姑母接触过的人活着。 夏家若争得太凶了,万一惹了别人的眼,把曾经之事翻出来,那…… 疯子怎能为后? 疯子的儿子能当太子? 夏清知以为自己发现了家中秘密,脸色惨白一片。 他寻了个由头与庞枫告辞,扔下银钱起身走了。 庞枫送走了人,重新坐回去把茶水点心都用了干净,这才整理好仪容离开。 廖子整理了思路,问小二提了点心盒子后,去与林云嫣回话。 一五一十,把听到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林云嫣,又说了些自己的想法。 挽月听得着急:“先皇后真、真有疯病?” 廖子道:“庞枫肯定没安好心,但先皇后有病没病就说不好了,不过看夏清知的脸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好像真被庞枫给哄骗上了。” 林云嫣垂着眼帘思考了一会儿,道:“哄骗嘛,拿捏住就好了。 你们看我们老夫人,出了名的和善人,不与人别苗头,不与人争长短,谁不夸她一句性情温和。 可就算如此,我们自家人也晓得,祖母也有遇事受不住的时候,冲动之下会发脾气。 难道也要说她老人家有病不成?” 挽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人不是面团,再好的性子也有发作的时候。” “先皇后兴许也是如此,自家人知道她会发脾气,又因为点香料的事,夏清知被糊弄进去了,”林云嫣点评道,“眼下要考量的是,夏清知误以为先皇后有疯病后、会发生什么。 那才是庞枫、或者说庞枫背后的人诓骗他的目的。” 挽月听懂了。 林云嫣又交代廖子道:“你再去打听打听那庞枫,他家状况是否真如他说的那样,资助他的人又到底是谁。” 能知道先皇后爱香、夏家现在不让姑娘们玩香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廖子应下来。 等廖子离开,挽月出声问林云嫣道:“郡主,您希望先皇后没有病,还是真有病呢?” 林云嫣思考了许久,长长叹了一声:“只看从前,我希望先皇后如我想像中的那样和善温厚。” 李邵是那么一个性子。 如果连先皇后都是病中与圣上起争执,为了控制病情加重了宁神安眠的香料,那么,那夜为救他们牺牲了性命的母亲多可悲啊!
第460章 问她夏家一句真话(两更合一) 只说从前,不提以后。 挽月便弄懂了她家郡主的想法了。 真论将来,先皇后真有病,那对他们就有利得多。 一位早早离世的发妻,因着圣上的爱惜与内疚,这十几年里但凡回忆起来都是美好的、追思的。 与其说那是真正的先皇后,不如说是圣上脑海里的佳人旧梦。 而一旦被揭穿她身怀疯病,那就是将圣上构建起来的梦从根子里打碎了。 梦境不在,先皇后留下来的嫡长子李邵也势必会受到冲击。 马嬷嬷给林云嫣添了茶水,道:“且不说圣上那时会是什么想法,前朝后宫都不会放过大殿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林云嫣颔首:“是啊,都是讲究人。” 讲究吉利,讲究因果,讲究疯子就是罪过。 于公,这是为了大顺为了江山,于私,还有比这更好用的刀子吗? 先皇后离世多年,朝臣们未必会逼着圣上追责废后,但一定会坚持另立新后,不可能坐视一位疯子为永嘉帝唯一的皇后。 新后象征着皇权,意味着“嫡”。 以前是谁都争不了,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保持一个“大伙儿都没有”的平衡。 现在能争了,可想而知会有多“热闹”。 同时,李邵想要复起也几乎再无可能。 母后是疯子,谁能证明李邵他不是个疯子? 毕竟,李邵还真有不少情绪失控、暴躁如雷的时候。 旁的不说,废太子时被迫搬离东宫,李邵拔剑挥砍的动静,也完全可以被定为“疯子”。 那时候,朝堂上下,前朝后宫,倾轧得乱糟糟的。 “或许,”林云嫣抿了口茶,思量着,“这就是那庞枫的目的呢? 他的背后若真是李渡,此举倒也不难理解。 边疆战乱,朝堂纷争,圣上焦头烂额,才方便他李渡搅风搅雨。 再者,以李渡的心眼,他恨死国公爷不假,但他更恨圣上和李邵。 李邵‘疯’了,圣上对先皇后的念想以及嫡子的偏爱也都毁了,李渡这招是往圣上的心窝里扎刀。” 挽月倒吸了一口气,问:“那您要怎么办? 揭穿他们的阴谋,坚持先皇后没有疯病,等于是保住了大殿下,以后也不好再以‘疯病’对大殿下发难了。 可要是隔山观虎斗,大殿下是完了,但朝堂不稳,也不是您与国公爷希望的。” 这可真是两难! 挽月想,郡主说得一点不错,李渡也恨国公爷哩。 两难的局面让他们来选,虽不是往心窝里扎刀,但也是一条路电闪雷鸣,一条路水淹膝盖,无论走哪一条都得成落汤鸡。 再者,国公爷离京,京中事情交由郡主,李渡兴许还存了以此挑拨夫妻关系的念头呢。 不过,这事情上,李渡注定要失望的。 国公爷与郡主可不会为了这些事情争执离心! 要说可惜,也是有的。 “要是您能与国公爷商量商量就好了。”挽月低声叹道。 林云嫣闻声,微微一愣,倏地就想到徐简曾说过的话来了。 “不方便。” 未成亲前,他们之间有什么消息要交换,总得拖延些。 让陈东家递话不方便。 借地方也不方便。 成亲了好,书房正院几步路,有任何想法都能多沟通。 而很多思路,也是在一遍遍的交流与沟通中,或是灵光一闪,或是茅塞顿开。 当然了,今时今日看来,她在京城,徐简在裕门,更加不方便了。 林云嫣无奈地笑了笑,道:“两难也不怕,与李渡交锋,从一开始不就是在他的布局中、寻找我们自己的机会吗?” 翌日。 廖子动作快,把收拢来的消息报了上来。 “庞枫的出身背景,与他自己说的都能对上。” “四年前,他在一场学会上结识了夏三公子,因着一同听过一位老先生讲学,能称呼一声同窗,往来不算紧密。” “差不多是去年开始,两人多有走动,但似乎交流的都是学业上的问题。” “庞枫求学,的确受了别人资助,据他邻居回忆,应该也是在四年前的开春。因着庞父过世、家里急转直下,庞母一人做三四样活计、累得走路都要睡着。突然有一日白天没有去做工,邻居就问了一句,庞母说有好心人资助,以后能不用那么辛苦了。” “庞枫的学业不差,进士不敢说,考个秀才还是很有希望的,所以邻居们都为他高兴,说不用荒废学业。” “资助庞枫的人从未在庞家一带露过面,没人晓得是什么来历,也不清楚庞枫如何入了贵人的眼。” “小的打庞家外头过,院门紧闭,能听见里头有人走动。” “据说是老太太真有疯病,怕她突然发作跑出家门吓着别人,庞家的门向来不开。” “也有说听见过里头发病动静的,又哭又喊庞枫父亲的名字,听得邻居们都很不忍心。” 林云嫣听完,问廖子道:“也就是说,昨日庞枫与夏清知说的那些话,不管背后存了什么心思,其实全是真话?” “是,”廖子答道,“目前来看,全是真的。庞家院小,小的在下风口站了会儿,隐隐约约是闻到些燃香味道。小的还打听了给老太太看诊的大夫,说辞也都对得上。” 林云嫣思量着,追问了一句:“哪位大夫?” 廖子道:“南城同仁斋的刘大夫。” 林云嫣奇道:“同仁斋?那可是京城老字号了,出诊的诊金不便宜,抓药也比别家贵上三成,全靠大夫妙手累积多年好口碑,庞枫母子两人真挺舍得给老太太花银钱的。” “您说的是,”廖子连连点头,“同仁斋的药童对庞枫有些印象,据说最初发病不是在他们这里看的,四年前开春后第一次出诊。 疯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那药童也见识过几位,却不是家家都舍得点香料,一年四季一天不停地烧着,寻常人家经不住这开销。 也因此,他对庞枫才印象深刻。” 看着是个清贫书生,家底也不厚,但孝顺。 林云嫣整理了一下思绪:“四年前开春,也就是说,得了那老爷资助后,学业生活上都轻松了,庞枫便给祖母请了同仁斋的大夫,这几年一直养着。” 叮嘱廖子再尽量打听一下资助人的消息,林云嫣坐在桌边,梳理思绪。 指尖沾了些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别人看不懂,却是林云嫣自己的习惯。 前后差不多一刻钟,桌面的水渍干了,又画上,几次反复,林云嫣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挽月见状,问:“郡主?” 林云嫣起身:“回一趟诚意伯府。” 马车驶入伯府,林云嫣先去见了小段氏。 小段氏心思一沉,把屋里人都屏退了。 “接连两日过来,”她道,“你定是有要紧事。” “瞒不过您,”林云嫣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想问些先皇后的旧事。” 小段氏惊讶极了。 昨日云嫣亲自去恩荣伯府送凉糕,小段氏就品出些滋味来了。 “你昨儿就琢磨这个?”她问。 “昨儿不全是,”林云嫣道,“傍晚回去时又遇着些状况,隐约窥出些端倪来。我也不好问别人,就跟祖母来打听。” 小段氏道:“你只管问。” “在您看来,先皇后性情如何?她有忽然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候吗?”林云嫣抿了下唇,直接道,“就是那种疯病。” 小段氏的脸色刷的一白,下意识拦道:“这种话可不能胡说的!” 拦归拦,也明白是自家人揣度事情,小段氏认认真真回忆了一阵:“我印象里的先皇后,温和知礼,进退有度。 你也晓得,我们这条胡同里住着的不是公侯伯府就是高官之家,而夏家受爵之前,走的都是下坡路。 平日里相处,都是客客气气,很少有邻里纷争,但没有踩低的、未必就没有捧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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