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嘴巴厉害,能说会道擅唠嗑,整条胡同都能唠明白。 可她没想到,清早过来这六果胡同,这儿就已经围了这么多人。 不管了,先唠起来!
第84章 越想越觉得熟(ChenLinda万币加更) 宝安园。 林云嫣正看书,听闻朱绽来寻她,不由讶异。 “我去接她。”林云嫣说着,又交代挽月去备些茶水点心。 二门上,朱绽从马车上下来。 林云嫣上前挽了她的胳膊,道:“看你神情,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眉宇之间全是不踏实。” 闻言,朱绽下意识抬手,按住了眉心:“有这么明显?” 林云嫣点了点头:“都写着呢,去我那儿说吧。” 回到屋里,两人坐下来,林云嫣推了一盏热茶给她:“心神不宁,又有点儿不知所措。” 许是形容得太确切了,饶是朱绽心事重重,都失笑出声。 “我父亲出事了,”朱绽说到这儿,轻轻咬了咬唇,“他、他杀人了,和那个外室一块都已经被顺天府关起来了,听说是意外、不是故意害人,但他没报官,还把那人扔了出去……” 这下,轮到林云嫣目瞪口呆了。 朱绽见她惊讶不已,道:“不敢相信对不对?我也不敢信,我早上起来就听说了这么些事儿,只当自己没有睡醒! 我父亲沽名钓誉,他对不起我母亲,我是恼他恨他,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去杀人。” 越说,朱绽的声音越抖。 林云嫣握住她的手心,问:“死的是谁?” “一个叫李元发的,”朱绽道,“先前当偷儿被衙门抓了,说是我父亲指使的,就那人。他被衙门放出来了,找去了六果胡同,结果……” 林云嫣迅速整理思路。 那日在桃核斋商量之后,她知道徐简会设法参与到衙门办案里。 李元发能出衙门,应该就是徐简说服了单大人,想要放线钓朱骋那条鱼。 只是这之后出了变故。 李元发与朱骋一言不合,变成了人命官司。 待朱绽仔细说完来龙去脉,说到李元发被抛在了偏僻胡同里,林云嫣的呼吸紧了紧。 起码,这一回陈桂活着。 把事情说完,朱绽的情绪比最初来时稳定些了。 林云嫣与她添了新茶,柔声道:“既闹到了衙门里,外室的消息定会传开。” “传开也好,”朱绽道,“多少能让外头知道他的行事,他并不如他嘴上说得深情。” 见林云嫣欲言又止,朱绽领会过来,道:“我知道,就如你上一次开解我时说的,哪怕世人看到他养着外室、又有儿子,也不会觉得他犯了多大的过错。 他的妻子病了八年了,这种事情太寻常了,外人也看不到我母亲的痛苦,只会站在我父亲那儿来思考。 我懂的。 是了,还会觉得他倒霉透了,莫名其妙背上个杀人的罪名。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最好,就是觉得,一个人身上不可信的东西,它只要拨开来一层,应该就还能再拨开下一层吧? 谎言多了,慢慢就站不住脚了吧……” 听着朱绽的话,林云嫣梳理着。 看来,朱绽还不清楚朱骋与李元发的关系,只当是李元发污蔑。 因此,她也不知道朱骋在那件偷盗案里扮演的角色。 等那些消息传开,朱绽对她父亲的失望之情定会再上一个台阶了。 同时,朱绽的话又很有意思。 嘴唇轻轻启合,林云嫣无声念诵着朱绽的话。 “只要拨开来一层……” 忽然间,一个念头冲入林云嫣的脑海里。 虽然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但她没有放过。 “你母亲她是怎么病倒的?”她轻声问道,“突然就病了,太医也诊断不了?” 朱绽叹道:“那是她生辰前几天,我还问她要什么礼物,她笑盈盈与我说话,精神看着可好了。 转过天来,她就起不了身了,根本坐不起来,动一下就头晕目眩的。 父亲说她恐是累着了,大夫也说是疲惫了,让好好休息。 自打那天起,母亲就没有下过床,最初意识清醒,慢慢就模糊了,醒着的时候没有睡着的时候多,再然后…… 不过三个月,人瘦得只余一把骨头,呼吸微弱,换了好些大夫,都说油尽灯枯。 如果没有那保命的方子,可能十天半个月就咽气了。 还是咽气得好,也不用多受这八年的罪……” “那道保命方子,你知道吗?”林云嫣问。 朱绽狠狠道:“我记着、记得不能更清楚了。” “你写给我一份,”林云嫣道,“我找个大夫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子能有这么厉害的拖着命的能耐。” 朱绽依言,写了一份。 林云嫣收下了。 等朱绽情绪安稳后,林云嫣送人离开后,又回了屋里。 马嬷嬷正在琢磨那方子,冲她摇了摇头:“奴婢没看出来门道,就是有那么点儿眼熟。” 林云嫣听着奇怪:“眼熟?” “奴婢看过的方子多,”马嬷嬷倒是不以为意,“这上头用的都是寻常药物,并无特别之处,很多病症都能勉强用一用,不稀奇的。” 临近中午时,汪嬷嬷回来了。 “那外室是六年前搬来的,当时就带了个婆子,主仆两人与左右邻居几乎不往来。” “因她不出门,也无人注意她何时有了身孕,又是何时生产的,等到听见孩子哭了才留意到她家多了个孩子。” “看行事就晓得是外室了,男人时而轿子、时而马车来去,若非今日出事,都不晓得那男人竟然是国公府里的老爷。” “平素也没什么客人登门,只有两三回见着个年轻姑娘,前些时日还坐在那家门口,听着应是郡主您的好友朱姑娘。” “只有一个妇人,说是见一老汉来过。一回是年初,一回是前月,看样子可能是那外室的父亲来探望女儿、外孙,但形容的模样,奴婢听着不似个寻常老汉,反倒是宫里出来的。那里的老汉,还能有女儿?” 林云嫣分析着。 这位老汉,十之八九就是王娘子的那位干爹了。 若以此方向来猜测,年初是老实巷失火后,干爹闻讯赶来了解灾情,当时发现地基没有损坏,就作罢了。 前月则是荆大饱为买下老实巷而努力的时候,胜负未分。 老汉知道老实巷要落入新东家手里,还要大修一番,这才与王娘子全盘托出? 至于是老汉想挖,还是王娘子见财起意,就得看衙门里问出来的结果了。 “妈妈辛苦了,”林云嫣道,“真没想到,不过半日工夫,妈妈就能有这样的收获。” 汪嬷嬷接过挽月递给她的红封,道:“奴婢就这点本事比别人厉害,郡主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奴婢在所不辞。” 林云嫣笑着应了。 等汪嬷嬷离开,林云嫣备着纸笔写了封信,打算让陈桂送到徐简手里。 正盖火漆,马嬷嬷又快步进来:“奴婢再来看看那方子,越想越觉得熟,这要是想不起来,奴婢心里不踏实了。”
第85章 旧方子 马嬷嬷拿着纸笺。 药方共有十二味,在有点家底的人家看来,味味都不是稀罕物,连煎煮上都没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 马嬷嬷低声喃喃着,一边念、一边努力回想。 论岐黄之术,她委实算不得精通。 马家祖上行医,流传下来许多医书药方,她幼年认字,便是对着那些方子来认的。 再大些,她跟着当医女的姑姑们出门看诊,她们开方子,她来写。 十几岁时,家里摊上了麻烦官司,也就败了、散了。 亏得曾看过诊的一位大官家夫人可怜她,替她寻了门路,让她进宫做了宫女,又因她懂些医药,近三十岁时得以调去御药房,成了掌药女官。 再往后,机缘到了,入了当时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沈氏的眼。 娘娘日常有什么不舒坦、御医开了方子,就由她记下后去挑药、抓药、备药。 马嬷嬷一直以为自个儿会在娘娘身边待到年老得做不动事,没想到,郡主年幼丧母、又经常夜啼,娘娘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便把她拨到了郡主这儿。 这一照顾,又是十多年了。 自打郡主长大、不再受噩梦所扰,也难得有病痛时候,马嬷嬷就很少看方子了。 只在别家送些金贵药材来时,陈氏会请她过去掌掌眼,又或者采买嬷嬷需要多屯些日常药材时,帮着去挑一挑,也算是没白费打小学的这些本事。 这么一想,确实很多年不曾好好分析过药方了…… 明明是越看越眼熟,却始终没有琢磨到一个方向。 反倒是这纸笺上的字,落笔很沉,与她们郡主的字不一样。 郡主的字,不大不小、规规整整的,一如她的性格,温和又乖顺。 不过,近来郡主看着是没那么乖了,没到古灵精怪的地步,却也不再循规蹈矩,透着骨子活泼劲儿。 而朱绽姑娘的字,确实也体现了一些她的心境吧…… 不知不觉间,思绪飘散出去,漫无边际似的。 回过神来,马嬷嬷暗暗埋怨了下自己的“坏毛病”,正要把精神重新集中起来,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段模糊记忆。 “怎么会急转直下?” “近来操心事多,又有那等恶言中伤,这才……” “这么普通的方子,真的对症?” “可不就是因为不好对症,才拿这样的方子暂养一养。” “殿下金贵的身子骨,岂能这么稀里糊涂用药!” “那你说怎么办?我愁得连字都不会写了,落下去笔就提不起来,我也头痛。” 马嬷嬷的眸子倏地一紧。 是了! “定王殿下……”马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了林云嫣。 林云嫣一直在安安静静看书。 回忆这种事儿,她帮不上忙,与其催促,不如叫马嬷嬷一个人安安心心地想。 此刻见马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林云嫣便放下书来。 “定王殿下生前有一阵子,用过与这类似的方子。”马嬷嬷道。 林云嫣抿了抿唇:“妈妈确定?哪一阵子?” “薨逝前一月半月的样子,”马嬷嬷不敢完全确定,“宫里兴许还留着记录,太医院、御药房,总会有一处存着。” 林云嫣颔首。 没有耽搁,她换了身衣裳,进宫面见皇太后。 车驾停在西宫门外,小轿一顶徐徐到了慈宁宫,从轿子里下来,林云嫣看着宫门上的匾额,很久都没有挪步。 娘娘作为先帝的正宫,母仪天下,很受先帝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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