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里,是冲动,是隐忍,是激情,是克制,是重重的喘息和努力的压抑。 耳根蓦地窜起一阵红晕,云海棠只觉得脸颊发烫,烫到她以为这不再是正月的寒冬。 萧承祉转过身,将头抬向她的眸边,伸手为她抚去侧首旁的几缕碎发。他细细端详着她的脸,一双明眸里映出少女绯红的面颊:“海棠,你真好看!” 说着,萧承祉情不自禁地整个人缓缓贴下身来。 云海棠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倚靠在椅背上,大脑在那一刻失去了判决,自己要怎么做,自己会怎么做,须臾间,一切仿佛都不再受控制。 她没有想象过这一幕会这么早的到来,或许,当她在倩影阁的小巷里见到萧承祉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底就涌起过这样的幻想,但那也只是因为,她始终心怀着雁谷关曾经的那袭白衣。 他握着缰绳毫不放松的手,他依在自己身后被箭羽射伤的疼痛,所有的感觉都那么清晰,仿佛一伸手,便能再次触摸到那个人。 可是,什么都没有。 无数次,她梦回过那片皑皑的白雪,梦里,她只穿着薄如蝉翼的寝衣,光着一副冻得通红的脚丫,在漫天的飞雪里找寻,刺骨的寒冷让她整个人失去知觉。 多少次,她在睡梦中惊醒,枕边已是一片潮湿。 而此刻,她自己的身体也仿佛渐渐失去了知觉,变得轻忽而缥缈,心头的潮湿翻涌成泪,不经意间流淌出眼眶。 ……我好想你! 今夜,明明没醉酒,怎么醉了心? 萧承祉再一次的靠近,让她瞬间瞪大了双眸,手心里也攥出了汗。 眼前完美俊逸的面孔,近得让人无法拒绝,那双澄澈眸底里,盛满了比今晚望月楼的酒还要醇香的醉意。 他的唇几乎就要落了下来,却不经意地蹭到了她的鼻尖。 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白日里,浪荡世子轻薄的模样蓦而又飘荡于眼前。 云海棠的身后莫名感到一丝寒流经过,透出背脊处的一沁冰凉,她的口中又忍不住地轻唤出了一声呻吟。 那声音仿佛勾了魄的手,将萧承祉绕紧,他控制不住地喘起粗气,手也从她的手上挪向了细软的腰肢。 她的纤腰软若絮柳,只需盈盈一握,便似能折断般的,云海棠的身体蓦地被他整个拥入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拥挤,仿佛担心只要有一息的放松,怀中之人便会逃离。 她的红唇被压在他的薄唇之下,只堪堪剩下一丝的距离。 “殿下——”突然,马车前头,侍卫回头轻喊了一声,“到宫门了!” 萧承祉顿时止住,深重的呼吸还停留在她的面前。 云海棠趁势推开他,给了自己一个深深地吸气。 萧承祉掀起窗帘的一角,宣武门的内侧已然在眼前。 “赶紧让我躲下去!”云海棠想用手推开他的身体,好让自己钻到座位下面,却被萧承祉拉住了手。 他望着她,语气坚定:“海棠,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般委屈,我一定要让你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而入!” 云海棠知道他在说什么。 宣武门有三个门洞,除了咸平帝可行中间的一道正门,其他一应皇子并重臣皆只能从侧门进出,但,也有例外,那便是皇子迎娶正妃之时。 萧承祉此刻的话,分明已在告诉她:等我,等我有一天,会让此门为你而开。 只是,这一刻绝不会是现在,眼下,她仍需在他的万般不舍中委屈求全。 回府的路走了很久,可云氏将军府的石柱终是近在咫尺间了。 萧承祉拉着她的衣袖,舍不得让她下车:“海棠,我好希望这一夜永远都过不完。” 他长密的睫毛在月光下抖动,如同翩跹的墨蛾于烛前飞舞。 云海棠弯起一双清澈的明眸,像盛了两池满满的甜蜜:“黑夜总会过完,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我愿意,在新的一天,再遇见你。” “不用遇见。”萧承祉又牵了牵她手,“明日我便来找你。” “好端端地你来做什么?”云海棠含羞地问道,面上却是一脸的欢喜。 萧承祉有些羞涩,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口中道:“来还你的帕子。” “你不要了?” “我只要你!” 云海棠翻回风蘅小筑的时候,翠喜已经清醒无比地坐在屋内等着了。 她甫一进来,便看见黑灯瞎火里坐着个人,吓得一惊。 “小姐,胆子忒大也会怕!”翠喜的语气不大好,“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呵呵,你没睡呀?”云海棠点亮了烛火,方瞧清她的脸上已经退去了先前的醉红。 “喝那么多醒酒汤,让人怎么睡?!”翠喜和云海棠一样,一爱吃,二贪睡,这会子一点睡意也没有,气得能把棉絮点燃。 “啊……老景给你灌醒酒汤啦?”云海棠心中知道老景的性格,最是心疼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心中只嗔道,从来也没见你帮我醒酒,转念又一想,也对,自己反正也没醉过。 大约,除了,今个晚上。 “已帮你挡了老夫人的故事会,我要睡了!”小姐回来,翠喜方觉得有些困。 这是一个无梦之夜,云海棠睡得安稳。 第二天,天刚亮,云海棠便被翠喜摇醒。 没有大事,她从来不会叫小姐这么早起床,云海棠不解地问:“干嘛?” “门外有人找你!”
第42章 怎么是你? 云海棠的心倏而像天边的朝霞,铺满了粉色,让翠喜匆匆地为自己盘了个髻,便急忙忙地推门而出。 风蘅小筑的门外早已立了一人,清瘦的身影在风中像一道残竹,单单倾向这边。 “怎么是你?”云海棠眉心紧皱,这是云府内院,他如何一大早便进来了? 窦径踪搓着双手,略有局促,并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他犹豫了片刻,话语间有些吞吐,略是紧张地道:“昨日之事,请你别误会!” 误会?! 你将贺疏影带回澜园,纳为妾氏,还有什么误会? “是你误会了吧,窦大人!”今生我们并无牵扯,你好端端地说出这些来,是不是误会太深! 云海棠的话甫一说出口,窦径踪的脸色便难看了许多,慌忙解释:“昨晚是薛尚书的酒宴,那是他请来的舞姬。” 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云海棠轻挑了眉尖,心里想道,话在嘴边却不自主地改了口:“那为何会在你怀里?” 她的眸间盛着冷意,就像当年第一次看见贺疏影来窦府时一般,望向窦径踪那张清俊白皙的脸,想听他如何再开口。 窦径踪忙往前走了两步,好像有满腔的话堵着,一时竟不知如何去说:“她……她喝醉了……” 云海棠的唇角蓦地勾起一抹笑:“巧了!昨儿,我也喝醉了!” 是的,昨夜,她也醉了,醉在一片清清冷冷的月色中,醉在马车摇摇晃晃的辚声里,醉在那人深情凝望的眸底,醉在自己无法走出的梦境。 一份缘起,一份缘灭,云海棠不愿再勾起过往。她恍惚觉得,上一世,也是这样一个清晨,窦径踪就是这般搓着双手,局促而紧张地站在云府门外,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会那样便轻易信了他所有的语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无论眼前之人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想来你是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了——”没等窦径踪再度开口,云海棠的口中已没有了一丝回环的余地,“请你以后别来找我!” 窦径踪愣愣地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前分明还是昨日旋梯上,那个明目清朗的少女,她直挺着背脊,望向自己的目光那样坚决如铁,毫无醉意。 “我还有事,你是找大将军的吧,请便!”云海棠的语气决绝而清冷,如同晨间飘散的薄雾,让人想挽留,却只能摸到一片虚空。 她猜想窦径踪能直接入府,找的缘由必不是自己。 果然,没一会儿,窦径踪便被云怀远请去了正堂议事。 云怀远前日进宫,并不知咸平帝所议之事,与自己有甚关联,所以当下未曾细闻。隔日,自己却接到被封浙苏总督的圣旨,一时才想起自己上任后,首当其冲的正是那里的改稻为桑一事。 那日,内阁众说纷纭,各执己见,有人主推,有人保守,咸平帝自始至终未表明态度,最后还是由太后主张,太子复议,内阁朱批,将此策尘埃落定。 云怀远犹记得当日朝堂之上,咸平帝特意问起北玄世子有关北疆改粟为芍的细节,北元世子便将一亩田如何翻为三倍收益的算法仔细道来。 于是,咸平帝又问起内阁户部对浙苏等地农田税赋掌握的数据,薛尚书便让那位刚刚擢升的生疏面孔来答。想来,一是自己躲懒,二是想借机考察他一番,再有就是,说不定,还想给那个年轻后生立个初入自己手下的下马威。 好在,年轻人虽是当日才提上的户部侍郎一职,却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将户部历年来的那些繁复数据一一比对,并侃侃作答。 云怀远想着,自己上任前,还是需先将相关情况了解清楚为好,于是便约了记性极好的窦径踪前来府中详谈。 窦径踪在府里,云海棠便不想再在府中待着,她央了外祖母,说素酒放久了便不香醇,干脆今日就去是时思庵。 江老夫人本就有这个心愿,又是个爽快性子,于是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准备坐上马车,云海棠心中想起当年外祖母对自己未了的话,今日便想借着在菩萨面前,向外祖母打探出来,于是,又吩咐翠喜留在府中,不必跟来,只自己携江老夫人二人前去烧香拜佛。 今日没有上元节时香客多,时思庵内四下素净,只有袅袅香火。 鸿泥师太听闻云海棠来了,从后院出来,方去迎接:“阿弥陀佛,前些时日让云姑娘受惊了!”她望着云海棠,慈眉善目地笑着。 江老夫人得知此人便是时思庵住持,遂也施了佛礼,道:“劳师太挂念!佛曰渡众生,需有菩提心,慈悲为怀,方得自在。我这孙女也是得师太提点,方做了件善事。只是那位姑娘命薄了些,竟自己虚了此生,真真让人惋惜之极。” 鸿泥师太闻她言语之间,皆是知情知礼,心甚宽慰,捻着手中的菩提香念珠道:“佛渡有缘人。若无缘,即使有缘,亦要度之,不可失信;若无缘,纵有缘,亦不应度也,不可强求。” 云海棠在一旁听着这些云里雾里绕来绕去的话,不甚明了。但见两位长者,眉目之间竟是心意相通,心中只觉得,这时思庵确实更适合如外祖母这样佛韵深厚之人参拜,自己与翠喜都太过于浅浮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2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