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想,未来,大周的朝堂会不会也像我手中的残局一般,在盛勇的北玄王之下,溃不成军? 这些,我都不敢说于他听。 他一直以为,正月初十,是她派人来刺杀我。 其实……这些不说也罢。 我会护着他,也会护着你。 没有你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刚才顿下,并不是因为有些事不可落于纸上,而是我的臂又疼了。 好久没有像今日般驰骋了,原来纵马的感觉真的如同你们说的那样酣畅淋漓。 我看见,你也很开心,你说你也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可你不是去岁冬末,刚随云将军凯旋的吗?这一仗,你一定也在马背上英勇得很。 今日,为什么,你开心得会流下泪? 问你,你不语。 这次见你,你好似有很多心事,如果可以,愿意说于我听吗? 或许,我,一切都会帮你。 夜风已凉,愿卿入梦里。
第52章 再也见不到他了 云海棠回府的时候,天空早就下起了雨。 翠喜随府里的小厮驾了马车去京城西门去迎,干干地等了一日,却没有接到。 等翠喜回到府中的时候,小姐早已将里里外外湿透的衣服全部换下了,头发上却还挂着水珠。 “璟王殿下怎么也不用马车把你送回来?”翠喜收拾好湿漉的衣服,满脸的不高兴,找来块干净的纯棉脸帕,一点点地压着她头上的雨水。 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姐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居然被如此怠慢,她便觉得萧承祉不算良人。 云海棠喝着翠喜端来的菌菇虫草排骨暖身汤,口中解释:“璟王今日有事,他并没有与我一起去听雨轩。” “那更是不靠谱了!”翠喜听了反生更多怨色,“早来给人递帖子,自个儿却爽约。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他还是个王爷,哪有这样做王爷的,连个普通君子都不如。” 云海棠笑笑,没有说话。 这一日,她已遇了三个“君子”。 讲学的紫衣男子,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眸色静谧而温暖,与那些文人墨客谈笑风生的举止间,皆流露出不俗的气质和谦逊的风度,一脸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爽约的璟王殿下,清秀俊朗,温柔可亲,眸光清澈如一汪清泉,虽然不知是因何缘故匆匆离去,却仍能给人心安的感觉,云海棠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混世的北玄世子,每次出现都出其不意,咄咄逼人,还总喜欢凭借着自己一副如花美眷的美男之色,自诩君子,也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云海棠细想着这三个人的“君子”模样,嘴角却因顾允恒的马丢了而浅浅勾起。 “他不陪着你,你还笑!”见小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翠喜跟着着急。 云海棠放下碗,一只手托起腮,也有些疑惑。 看萧承祉的样子,像是有很急的事情。 可是,纵然是有急着要办的事,他为何连句话也没有留? 莫不是,那写帖子的人,不是他?! 云海棠没有说话,翠喜便以为她也是有些落寞了,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惹得小姐不开心,于是转口问道:“小姐今日可听到什么有趣的讲学?” “今日是论莲。”云海棠说着话,心思却飘得老远。 回来的时候,天欲作雨,听雨轩只有那紫衣男子的一匹马。 云海棠本是可以在那里等雨下了再停的,反正今日无事,院中观雨也是乐事一桩。 听雨轩本就是听雨而得名,其实,今日是个难得。 但她的心很乱。 许是因为萧承祉不辞而别时那急蹙的眉心,让她的一颗心始终悬着,只想尽快回去。 当紫衣男子问她是否同乘时,她便没有拒绝。 以前在军中,随手携带伤员归营,她也曾在马背上驮过男子。 抑或自己偶有受伤,被景云或者其他副将骑了马载回来的情景,也是有的。 所以,云海棠并不觉得男女共乘一骑有何问题。 况且,那紫衣男子说话间落落大方,没有顾允恒的戏谑,也没有萧承祉的深情,让她觉得仿佛是相识了许久的老友一般,在心中便拿他与景云相提并论。 故而,他邀她,她便同行。 只是,在他握起缰绳的那一瞬间,云海棠的心倏而一颤,那种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仿佛身影交错,变幻了时空。 明明是沉如泼墨的天空,厚重的乌云从麓山的山巅席卷而来,黑压压地往城门涌去,她却好似又来到了咸平十四年冬的那片白茫。 身后之人并没有将她拦腰打横抱起,他只是递出衣袖,让她扶着自己,踩着马镫纵身而上。 他也没有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的腰,相反,他甚至连常规的贴近都没有,而是与她的后背刻意地保持了一小间断的距离。 他是紫袍,他是白氅。 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唯一有些相同的,便可能只是他策马的速度,与那日的白衣人一模一样。 大约是担心下雨吧,云海棠心中想。 可是任凭她在马背上如何的冷静,从心头翻涌起的眼泪,还是迎着风,止不住地流。 这一世重新来过,一切都改变了,窦径踪提前擢升了户部侍郎,阿爹已经迁任了浙苏总督,外祖母也将隐藏多年的心事终于告诉了她,她也没有机会再提兵刃,从此决定一心学医……可是,如此一来,她便再无可能与那人相见了。 既然不可得,不如便忘却。 但是,她却忘不了。 哪怕在与萧承祉的忘情中,哪怕在与顾允恒的对视里,她的脑海中,始终会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的心中隐隐透着伤,就像这天空中堪堪欲坠的乌云,那是他后背插满的箭羽,穿透了他的身,扎进自己的背里留下的痛。 她知道,那些箭,有多疼。 那是西境大宛特有的龙结草之毒,涂抹在箭镞上,厉似挫骨,犀若断经。 她的背脊只因被其中的一支箭镞划破,那毒便深入骨髓,让她痛不欲生,夜不能寐。 即便是她试遍江氏所有的秘方,悉心调养了三年,却还是在嫁入窦府之后亦未能痊愈。 毒入精血,从此一生,代代无穷。 云海棠正是因此毒未解,故不得与窦径踪同寝共眠。 好在,她的毒伤并不深,不过是浅浅地划过表皮,连血都不曾渗出,疗了几年之后,只剩偶有阴雨天会觉骨骼酸痛,其他的,倒是能忍。 但是,她不敢去想象,当初救下她的那个人,在承受满脊伤痛时,是怎样的痛不欲生,怎样的生不如死。 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漫天风雪中埋葬将士们时,云海棠曾经想,如果能见到他便好,起码他已告别了那些痛苦,好好地安息。 可是,任凭她如何的寻找,始终找不到那人的尸骨。她甚至害怕,害怕他还活着,那他的余生会是怎样的煎熬。 今生,不知你是谁,不论你在哪,我只想你一切都可安好。 夜风已凉,愿君无痛。
第53章 不寻常的事 坤安宫镂空的龙凤石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金光闪闪,宫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声音,像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繁复的锦绣帷幕低垂,萧承祉立于帷幕外,隔着淡淡的檀香,望着室内模糊的身影。 里面的人不开口,站在外侧的他便也不说话。 “担心我会去害她?”凤舞九天的氍毹上,轻缓缓地走出一位穿着袭锦长袍的老妇人,一手拿了只翡翠玲珑杵递给身旁的宫女,只是垂着眸子,望向面前萧承祉的方向,微微笑道,却并不看他。 她的话轻徐悠远,并没有一丝锋芒,却让听见的人不禁胆颤。 萧承祉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始终不知道太后的心思。 他自小在太后膝下长大,但太后待他并不似一般皇祖母般的亲。她从来只教他多读书,说,他哪怕是个最不受器重的皇子,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学业。 萧承祉儿时并不懂,自己为何要学那么多的东西,只觉得太后待自己很是严苛,一旦学有疏漏,便罚在坤安宫的殿外长跪不起,直至他能将当日所学悉数背于她听。 所以,现在即便长大成人了,但只要是在太后的面前,萧承祉依旧是从前一般毕恭毕敬的忐忑模样。 “皇祖母,孙儿不敢!”萧承祉的眉角微微地皱起,在眉心间形成一条浅浅的沟壑。 刚才,他一路快马加鞭疾驰入宫,是因为侍卫来报,出了件不寻常的事,太后娘娘一早派人去了北幽所。 太后素来不喜欢曹贵人,准确地说,咸平帝的妃嫔,她一个也不喜欢,早年的皇后,薨了的庆妃,出家的德妃,这些都是咸平帝中意的人,并非她心之所选。 儿子做了皇帝,不听她的,她无能为力。 但孙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便只能由她做主。 就算是没了亲娘的太子并不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但最终不也只能娶了自己的孙侄女叶笙歌嘛。 萧承祉虽有个曹贵人,但在冷宫,倒也是与没有的一样。 不过,今日,太后却觉得,有个曹贵人也是好的,起码她是萧承祉的生母。 这个四皇孙,从小听话懂事又孝顺,成了年,还依然如小时候一般,将所有俸银都交由自己保管,可是,总与自己并不亲近。 他从小就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想法,别人都道瑾王殿下单纯,但在太后眼里却成了城府极深的一个人。 “坐。”太后微笑着点了点自己身旁的坐榻,示意萧承祉坐在自己旁边。 太后呷着茶,轻声道:“昨日,听闻你生母病重。” 萧承祉听了心中一惊,没想到太后亦知道了此事,嘴唇微微紧闭,抖了一抖,方答:“是。” “放心吧,我已派了太医去瞧。”太后的眸光温柔,像极了一位慈祥和蔼的祖母,“这样的事,你也该于我说的。” 听闻此言,萧承祉立马起身站了起来,拜于太后:“孙儿知错了!” “呵呵……”太后让身边的宫女将瑾王殿下扶起来,“事出紧急,救母心切,又有何错!” 萧承祉不敢言语,心中知晓太后这样说,便是责怪。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太医瞧过了说,曹贵人的身子已无大碍,我一早也命人送去了鹿茸胶脂羹,只是亏空了些,多给她补补。”太后放下杯盏,终于抬眸望了望他。 萧承祉仍是一副紧张拘谨,心道揣度,太后娘娘怎么会好端端地派人去看他生母,难道是他与云海棠私入冷宫的事,被外人知晓了,告之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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