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被立为太子,楚舰寒也闲了下来。他坐在屋内看书,唐向晚坐在窗棂边刺绣,一派娴静美好。 楚意浓和花姨娘携手而来,打破了这美好的画卷。 楚舰寒知道她们母女无事不登三宝殿,借口有事出了院子。 唐向晚请她们坐下,又让竹青端来茶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花姨娘脸露为难之色,为了意浓的终身幸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唐向晚被唬了一跳,忙要把花姨娘扶起来:“姨娘,你折煞我了,我年纪轻轻,哪里能受你大礼,快起来。” 花姨娘固执的不肯,哀求道:“少夫人,但凡我有一点法子,也不会来求你。” 唐向晚有些摸不透花姨娘的来意:“姨娘有何事要我帮忙?” 花姨娘道:“我家意浓已经十五岁,翌年就十六,夫人从未提过意浓的婚事。我若求到夫人跟前,也只会让夫人得意。遂想求少夫人,给意浓谋一个良婿。” 唐向晚沉默下来,小周氏还在郊外的静安寺住着,若被小周氏知道自己要越过她给意浓说媒,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倒不怕小周氏,只是不想自寻麻烦。 花姨娘眼尾的余光落在唐向晚的脸上,见她犹豫不决,不得不搬出楚景和:“少夫人,等周媚的死讯宣布出去,景和必要为周媚守孝,一年半载不能娶妻生子。我没有怪少夫人的意思,但求少夫人看在景和的面上,帮意浓一次。” 唐向晚心中厌烦,但她对楚景和有点愧疚,既然花姨娘推出楚景和,她就不得不应下此事:“未防再次酿成悲剧,意浓的婚事,我且留意着,等有合适的人选,我让祖母去和母亲商量。” 花姨娘暗暗的松了口气,有唐向晚这句保证,意浓的婚事就成了一半,又厚着脸皮说:“听闻靖安王被立为太子,能否劳烦少夫人替景和引荐一二。” 靖安王的追随者都是一群武夫,缺的正是文官的支持。来年楚景和就要参加春闱,万一榜上有名,也可为姐夫笼络人才。唐向晚一口答应下来:“后日靖安王要在王府设宴,就让景和与意浓随我一道去靖安王府。” 花姨娘大喜过望,朝唐向晚磕了两个响头,这才起身说:“多谢少夫人成全。” 等她们母女走后,楚舰寒慢悠悠的入内:“她们来做什么?” 唐向晚把花姨娘的来意说明,笑说:“意浓的婚事,她们来求我情有可原。景和的事不去找你,可见你这个大哥做的有多不称职。” 楚舰寒拧了她的脸一把:“以前不提此事,是时机尚未成熟。而今姐夫被立为太子,景和也中了举人,机缘已到。” 唐向晚忧虑道:“景和有你提携,倒不必替他担忧。反是意浓,容颜虽美丽,但性子过于沉闷,她又是个庶女,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郎君相配?” 楚舰寒戏谑一笑:“你不必担心,姐夫未防那些年轻的公子和那群年迈的老腐朽一道吃酒过于拘泥,分两次设宴。 今日宴请的对象,全都是年轻俊朗的公子。没准意浓的姻缘,就在其中一个公子之中。” 唐向晚抿嘴笑,能被姐夫邀请的公子,身份必然不低。意浓好好把握,自有她享福的时候。 等到设宴那一日,唐向晚用过午膳,就去找楚意浓。但见她穿一身素雅的衣裳,摇了摇头:“冬日万物凋零,你要穿的艳丽些,才能引人瞩目。” 楚意浓有些羞涩,小周氏拿给她的都是过时的布料,且花样沉闷,垂下眼皮说:“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裳。” 唐向晚拉着楚意浓来到宝月楼,打开柜子,一溜的锦衣华服:“我们身形差不离,挑几套你喜欢的。” 楚意浓大喜过望,扭扭捏捏的挑了件流彩飞花锦衣,唐向晚又从妆奁里拿出一支宝蓝吐翠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将她清丽脱俗的脸衬托的宛如出水芙蓉。 等到天色昏暗,二人坐马车前往靖安王府。 因她们来的迟,靖安王府招待宾客的宴厅里,乌泱泱的坐满了俊朗的年轻公子。 楚意浓的脸蓦地就红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外男,紧张的手心全部都是汗水,不自觉的往唐向晚的身后躲。 唐向晚抿嘴一笑,真是个傻丫头,能被靖安王邀请的公子,个个身份都不同凡响。不抓紧表现自己,让这群公子对她另眼相看,竟然还有闲工夫害羞。 唐向晚拉着楚意浓坐在楚舰寒身边,笑若春风的说:“姐夫好生叫人着恼,以前我未嫁时,从来不见你设宴请如此多俊朗的公子,等我嫁做人妇你才…害我错失多少选择的机会。” 人人都喜欢听奉承的话,特别是美人儿的,在坐的公子,发出极为愉悦的笑声。 靖安王亲自给唐向晚斟酒:“怨怪你能把舰寒降服,就你这张嘴,谁能不爱。” 唐向晚觑一眼妒火中烧的唐姒,笑吟吟的拿手指了指:“姐夫此言差矣,姐姐就爱我笨嘴拙舌。” 唐姒勃然大怒,在靖安王的眼睛看过来时,顿时偃旗息鼓,满脸堆笑的说:“妹妹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唐向晚继续追问:“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唐姒当然想说她对唐向晚喜欢不起来,数十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她须得维持她温柔贤良的人设,说出违心之论:“二妹妹不仅貌若天仙,嘴巴就跟摸了蜜一样,我自然是爱你多一点。” 唐向晚故意说:“赶明儿回去,我要把姐姐说的话传给嫡母和婳儿听,就不知她们信不信。” 唐姒真想把杯中的酒泼到唐向晚的脸上去。 靖安王知道她们在暗中较劲,举起酒杯转移话题:“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为本宫奔波。原本想宴请那些老腐朽,又怕你们拘束,遂分两次设宴。今日并无什么君臣之分,你们只管放开手脚吃喝,本宫已经让府上的侍女打扫好了厢房,醉了只管在王府歇下。” 众位公子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酒过三巡,楚舰寒忽然举起酒杯,对靖安王说:“姐夫,而今你已得偿所愿,我只是一介商人,再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想趁着年轻,携向晚去游山玩水。” 唐向晚愣了一下,一抹惊喜的笑从她眼底炸开。她想不到楚舰寒竟然存了这个心,果真能和他离开盛京,就能脱离清远侯府的一切纷争。仅是用想的,她就感觉幸福的快要死掉。 她夹杂着希翼的目光,看向了靖安王。 靖安王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几乎是在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他被立为储君不错,但文臣已宰相为首,宰相不除,他的储君之位就不算稳。 楚舰寒一走,他等于失去了一条胳膊,做事必然束手束脚。 但按照当初的约定,他必须要放楚舰寒离开。 他执意要楚舰寒留下,要么唐向晚识相,要么他就只能… 觑一眼唐向晚,冰冷的面容浮一缕没有温度的冷笑:“能嫁给舰寒为妻,姨妹果真有福。” 我只想要… “呵呵!” 唐向晚傻笑几声,听到这句话,她莫名的浑身发冷,喜悦一瞬间就被冲淡。 她知道靖安王无法拒绝楚舰寒,待会一定会单独找她谈话。 若她不能给靖安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靖安王朝其他公子使眼色,推杯换盏间,楚舰寒已经有了醉意。 唐姒还安排了歌舞表演,用膳后,一行人挪步至容音阁。 楚舰寒被楚景和与另外一个公子掺着,楚意浓和唐向晚并排而行,靖安王跟在她们身后。 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袍,长相邪魅狂狷的公子摇了摇头。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女子,竟不知靖安王刻意放缓步伐,就是为了和唐向晚说话? 他拽住楚意浓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怎么从未见过小姐?小姐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楚意浓红了脸,眼前的公子不仅长相俊朗,还气度不凡。 她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择一个良婿。 她想要使用手段勾引他,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映像。又觉大家闺秀不该妖妖调调,特别她是庶女,更怕别人说她没有规矩。将他的手晖开,佯怒道:“你放尊重些。” 她这幅模样,在齐兆海的眼中看来很有些扭扭捏捏,不够大气。但她双颊酡红,神色羞涩,又想诱惑他,又不敢的模样甚是可爱,故意逗她道:“我若不放,你待如何?” 楚意浓的脸红到了耳朵尖,除了和府中的哥哥外,她从未和外男说过话,紧张的连手也不知道往哪摆,只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身体。 齐兆海愈发得了意,拉着她飞快的越过人群,走进了黑暗中。 靖安王和唐向晚并排而行,唐向晚知道靖安王有话和她说,刻意放缓了步伐。 等脱离他们的视线后,靖安王才说:“姨妹,舰寒的话你听到了。” 唐向晚知道靖安王刚被立为储君,楚舰寒想要脱身绝无可能,未免靖安王怀疑是她的主意,连忙把自己撇干净:“我也是第一次听舰寒提起此事。” 靖安王道:“舰寒做不到的事,不会提前透露,以免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但是姨妹,我才刚被立为储君,宰相和三皇子还虎视眈眈,舰寒一走,我施展不开拳脚,所以我想你替我劝劝他,携你游山玩水的事且先往后推迟,等我…你们要去哪里,我都不会过问。” 唐向晚是聪明人,别看靖安王一口一个姨妹叫的无比亲热,真的当她妨碍到他的大计时,等待她的就不仅仅会是警告。 而是… 来自死亡的威胁! 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她很识时务的说:“姐夫待我的好,我看在眼里,怎可能在姐夫需要的时候拍拍屁股和舰寒自去潇洒。姐夫放心,我一定会劝舰寒留下。” 靖安王松了口气,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和她交谈之前,他的脑中已经有计划形成。若唐向晚拒绝,他虽喜欢她的聪明灵秀,也只能忍痛… 唐向晚不是肯吃亏的人,既然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总要为自己讨点便宜:“姐夫,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报答我?” 靖安王笑问:“你想要什么报答?” 方才楚意浓和齐兆海拉拉扯扯唐向晚看在眼里,现在就讨要恩典未免为时过早,但谁知道呢? “楚意浓尚待字闺中,她姨娘托我给她折一个良婿,姐夫你知道的,我因为庶女的身份,难以结交高门大户的掌家娘子。所以我想求姐夫,给意浓指一门好的亲事。” 靖安王道:“区区小事,不在话下。” 唐向晚狡黠一笑:“姐夫莫要乱点鸳鸯谱,意浓虽是庶出,绝不做妾。那些尚未成亲就通房侍女一堆的人不要,目中无人的不要,品行不佳的不要,长相丑陋的不要,爱逛烟花柳巷之地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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