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齐齐的跪在地上,“我等定誓死追随殿下。”
曹参军切断火道后迅速赶来,询问萧嫱接下来的计划,萧嫱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指向了西行的官道,“为今之计,只有改道西行,去往洛城。”
她看向叶青,“我记得,洛城是你二哥的驻地。”
叶青点头道,“不错,殿下是想借道洛城?”
“洛城有你二哥守着,贼人总不至于太猖狂,只是多绕点路罢了。”
曹参军也赞成道,“卑职这就派轻骑传信给叶少将,让洛城安排人接应。”
洛城位于西面边陲,为防西秦来犯,叶青的二哥叶平亲率十万精兵,常年驻守在洛城。文臣的手再长,毕竟没有兵权,不敢把手伸到武将的辖地上。
只是,要去往洛城,必然要经过函守关,这里是接纳流民的地方,聚集在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有北庭人,有西秦人,甚至还有一部分南疆人和楼兰人。
函守关虽不太平,但属于武将辖区,听闻那函守关太守,与凉州王走得很近。
萧嫱愿意赌一把。
确定好西行路线,曹参军重整队伍,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撤退时,惹眼的马车帐篷都被留在了营地,世家子弟们没了代步工具,只能徒步前行。
在山间行进一夜,光鲜亮丽的小公子们满身泥垢,彼此打量一番,纷纷打趣起来。
薛慕白一身白衣染泥,发冠不知何时丢了,谢汝峰拿了系粮草的绳子递给他,“且凑合一用吧。”
薛慕白无奈一笑,接过麻绳束发。
谢汝峰笑道,“薛兄一表人才,即便以麻绳束发,亦风度翩翩。”
薛慕白躬身作揖道,“谢老弟苦中作乐的本事才让薛某敬佩呢。”
顾流年体弱多病,萧嫱怕他身子支撑不住,邀请他同乘粮车,顾流年却红着脸不从,“大家都是徒步走的,我不想当例外……”
他是想逞能,可是身体状况不允许,撑了一夜,不免气喘吁吁起来,脚步像灌了铅一样重。
李允、叶青与他挨得近,都察觉到了他的虚弱,不等他拒绝,李、叶二人合力将顾流年抬到粮车上。
顾流年没有反抗的力气,坐在粮车上面红耳赤的看着萧嫱,“我以为不会成为殿下的累赘,没想到,还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顾世子又要妄自菲薄了,”萧嫱将一颗酸枣递给他,“吃了果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这果子是叶青路上摘的,很是酸甜可口。”
顾流年低着头接过酸枣,轻轻道了声谢。
萧嫱话锋一转,“对了,本宫听闻函守关太守与你父亲交好?”
顾流年点头,“函守关太守穆元正,乃是家父的至交,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他为人仗义,知道我人在京城后,常常来信问候。”
萧嫱莞尔,“听你这么说,穆太守像是个靠得住的。”函守关不太平,如果穆太守心有歹意,事情只怕更难办。
顾流年知道她的担忧,安慰她道,“殿下您放心,穆叔叔是个好人。”
萧嫱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置可否,仅仅是几封书信几句问候,就能断定一个人的好坏吗?顾流年一向谨慎稳重,能让他断言好坏的人,一定不简单。
不一会儿,曹参军来前禀报,“再翻过两座坡儿就到函守关了,将士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要不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萧嫱望向远方,映入眼帘的一半是辽阔的草原山地,一半是光秃秃的沙坡和土丘,以函守关为界,一半青绿一半沙,她们已经离开了文臣们的包围圈,“也好,大家停下来歇一会儿吧。”
顾流年望着辽阔的沙地,这里的风光和北地一样辽阔,他离家多年,中途只回乡一次,几乎要忘记北地的模样了。
薛慕白、谢汝峰等人也直直的看向远方,函守关以西的城池,也被称作沙城,从前只能在书里领略的辽阔,却是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了。
他们既兴奋又忐忑,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喜是忧。 ---- 贵族子弟要看到真正的民生疾苦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 曹参军派了两个探子先去函守关城中打探,过了半日,探子回来了,说城中没有异动。
萧嫱这才带着人进了城,五百御林军随行是大动静,还未到城门,函守关太守穆元正就率领师爷前来接应,“不知殿下驾到,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免礼,本宫来函守关的事情不必过于声张,衣食住行一切从简。”
函守关不比江南,常年有风沙侵蚀沙匪作乱,百姓过的是苦日子,穆元正接到消息,正为如何安置东宫犯愁呢,听到一切从简后大喜过望,“卑职谢殿□□谅。”
他领着萧嫱一行人来到穆府,穆府除了比寻常民居大一些,再无特别之处,为了抵御风沙,府邸的高墙是用厚重的石块垒起来的,显得笨重粗糙。
京城中的建筑多为木质结构,雕梁画栋美不胜收,世家公子们停驻在门前,不敢相信眼前这座简陋的建筑,会是一城太守的府衙。
穆元正望着这一群没吃过苦头的富家公子,暗自头疼,“诸位公子且委屈将就一下吧,方圆百里,找不出比这里更好的住处了。”
穆元正与手下折腾了半晌,连杂间儿都腾出来了,才勉强收拾出八间屋子,随行的贵公子们有一十二人,有几个还要拼房睡。
出乎穆元正意料的是,这帮贵公子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反而彬彬有礼的向他表达谢意。
见惯了纨绔子弟的穆元正,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至少目前看来,这帮后辈比他们的老子要靠谱得多。
五百御林军则被安置在不远处的军营,轮班巡守穆府。
萧嫱一到穆府,对穆元正的怀疑立刻消减许多,但看他府衙陈设简单,只有几个洒扫的杂役,就知道他不是耽于享乐的人。
这种人多半心怀大义,很难被钱权收买,也只有这样的心性,才能扛得住函守关的压力。
向穆元正道过谢以后,萧嫱问道,“怎么不见穆太守的妻儿?”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年纪理应妻妾成群,但穆府却连个丫鬟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隐情。
穆元正闻言握紧了拳头,粗犷的眉眼染上怒意,怒意之下还有一层沉重的悲哀,“她们因我而死,我愧对她们。”
函守关是一盘乱棋,江湖势力、朝堂余孽、流民盗匪各成一派,五年前,穆元正带兵剿灭了一支沙匪,那帮沙匪余孽恼羞成怒,趁他外出巡边的时候,屠杀了他的妻儿。
待穆元正巡边归来,只看到妻儿的头颅倒挂在穆府门庭上,他含泪安葬妻儿,誓要斩杀所有盗匪为妻儿报仇。
五年间,他推掉了所有升迁的机会,执意留在函守关剿匪,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听了他的遭遇,萧嫱唏嘘之余也在反思,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了函守关现在的局面呢?
函守关东西两面环山,西接洛城,北靠凉州,自古崇山峻岭多盗匪,江湖势力盘踞在此,这里地处内陆,粮食青黄不接,百姓不能自给自足的时候,只能动些歪脑筋,经年累月助长了盗匪的势力。
还有那些流放西北的党|争余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勾结北庭、西秦的残党余孽,在函守关作威作福。
多方势力拉扯之下,朝廷的镇守军反而居于下风,历任函守关太守要么命丧黄泉,要么主动请辞,直到十年前穆元正接替了这个担子,函守关才算真正安稳下来。
萧嫱在东宫看过他递来的折子,他的字虽然桀骜不驯,言辞却是恳切真诚,他的折子就像唠家常,讲的都是函守关的风土人情,落款处总不忘留下四个字“函守关安”。
朝臣就立储之事吵得最凶的时候,穆元正依旧唠着他的家常,半点也不掺和,故而萧嫱对他印象深刻,后又听父皇说他是凉州王的好友,因此种种,萧嫱才铤而走险,改道向西。
那一句句“函守关安”,暗含了穆元正多少辛酸血泪?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事实总比想象中沉重,萧嫱既然来到了这里,总不能放任不管,比起南城旱灾,函守关的境况实则更加凶险。
可惜她上辈子并不关心朝政,对函守关发生过的事情毫无印象。
萧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去找叶青商议对策,二人刚碰个头,就见师爷急匆匆的过来请命,“殿下,东南方向有沙匪出没,劫走了东乡县送来的囤粮,穆太守已经领兵去追了,事出突然,穆太守来不及道别,只派小人来传个信儿。”
叶青皱着眉道:“函守关产粮有限,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如今南方大旱,粮食供应愈发紧张,那些沙匪就把主意打到官粮上了。”
师爷愁眉苦脸道,“正是这个道理,函守关本就不太平,如今遇上旱情,日子愈发不好过了,穆太守孤立无援的,只希望他能撑过这一关吧。”
最后那句话是师爷特意说给萧嫱听的,所谓流水的太守,铁打的师爷,他在函守关当了二十多年的官,送走了无数的太守,唯有穆元正是个靠谱的。
穆元正做事踏实,却不会迎合今上,即便立了功也只能拿到不痛不痒的赏赐,他在朝中除了和凉州王交情好些,几乎是孤立无援。
朝臣们从来吝啬他们高贵的目光,不肯多看一眼这小小边陲,函守关的弊|政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
师爷他是打心眼儿里敬佩穆元正,东宫殿下莅临函守关,这个机会他要替穆元正抓一抓。但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他自己也拿不准,这个十一岁的女娃娃是否能听懂他的话外之音。
“本宫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放任不管,叶青,你去传唤枕书院诸位弟子,到庭中一叙。”
师爷的眼睛亮了亮。
萧嫱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笑道,“师爷随本宫一起来吧,函守关积弊已久,师爷久居此地,可为本宫指点一二。”
师爷抓住了希望,激动地跪在地上,“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愿为殿下效力。”
贵公子们得到消息,纷纷来到庭中,萧嫱坐在正中央,神情严肃道:“父皇曾赋予枕书院参政议政的权力,今时今日,枕书院远离京城,万事当自立,函守关的困境大家也都看到了,眼下官粮被劫,穆太守领兵追击,诸位觉得,此情此景,当如何解困呢?”
一群从未涉|政的孩子突然被推上战场,拿起了陛下赋予的权力,心中激起波涛骇浪,震惊之余亦有豪情万丈萦绕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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