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息笑嘻嘻道:“就是炼丹啊,范先生难道不知道丹药吗?” 在封建社会皇帝就是引领潮流的人,嬴政喜欢寻仙问道,下面的贵族也纷纷模仿,再由咸阳扩展到全天下,寻仙问道之风都十分盛行。 范增身为楚地的贵族当然知道丹药是什么东西,他看了赵不息一眼,哼了一声,“那群方士不是什么好东西,丹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年纪还小,别吃错了东西。” “先生认为丹药不是好东西?”赵不息有些惊讶,连始皇帝都觉得是好东西的丹药范增竟然会发现其中的端倪吗? 范增讥笑一声:“老夫先前的一个朋友就常年服用丹药,吃了十几年的仙药也没见他活多少岁。当初他还劝老夫同他一起服用丹药,如今服用丹药的人坟头草都半人高了,老夫这个没服用过丹药的人却还好好活着。可看,丹药就是那群方士用来糊弄人的东西罢了。” 原来范增还是个亲眼见过吃虚假保健品后果的人啊。 赵不息了然,笑了笑:“先生放心,我炼的这个丹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消除烦恼的。” 可不,人都被炸死了烦恼不就消失了嘛。 能使烦恼消失的仙药?他怎么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丹药? 范增疑惑的看了眼赵不息,却也没有再往下问。 又过了一会,范增身边算好的账册堆的越来越高。 赵不息并没有对范增隐瞒纸的存在,事实上,在赵不息完全占据怀县之后她也不打算再特意隐瞒纸的存在了,原先她没有靠山,自己力量弱小,纸这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重宝的东西她不敢随意往外透露怕引来祸事。 可现在赵不息已经实际掌控一县,上万人口,手下青壮数千,还有郡守赏识,这样的力量已经不算弱小了,大可以透露出纸的存在而不怕被强抢。 范增算着进来数日的粮食支出,看着账册上的“麦千斤,肉百斤”,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养那么多兵是想要做什么?” “我没有养兵啊。”赵不息却敏锐发现了范增语言中的陷阱,眨巴着一双清澈的杏眸无辜的看着范增。 “你没有养兵为何会有一日上千斤的粮食支出?养门客?据老夫所看到的,你明面上的门客只有几十人而已吧,难道几十个门客一天就能吃掉上千斤粮食吗?”范增却不相信赵不息的鬼话,指出了其中的疑点。 赵不息尴尬一笑,不过她早有瞒不过范增的准备,“那不是我的私兵,是怀县的县尉设立的护卫队,专门征召了青壮训练,是为了剿灭怀县附近的盗匪,守护怀县黔首安宁。” 范增沉默了片刻,出声:“怀县的县尉不就是你身边那个溪吗?那她领着的这个护卫队和你的私兵有什么区别吗?” “这怎么会没有区别呢。”赵不息振振有词,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黔首,怎么可能会做养私兵这等违反秦律之事呢,“护卫队是保护黔首安宁的执法队伍,对外负责剿灭盗匪,对内负责打击小偷小摸等犯罪行为,这是怀县的队伍,和只为我一人服务的私兵有根本性的区别。” 当然,等以后她造反的时候护卫队就会摇身一变变成她的私军,跟着她揭竿而反啦。 范增明显不相信赵不息会那么无私的自己出粮食去养怀县的官方军队,他撇撇嘴,“怀县往外百里内哪还有盗贼啊,老夫还没被你绑过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你黑石子连年带着门客剿匪,县内治安太平,如今你黑石子势力更大了难道还有不怕死的盗匪敢来环怀县作乱吗?” “反正小偷小摸的贼肯定是有的……”赵不息嘀咕,有时候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坏处,比如不好糊弄。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车冲进来,整个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双手撑着腿,口中往外冒着白气,头顶都在往外冒雾气,“不,不好了……黑石子,老太公……老太公的坟出事了!” 赵不息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半响才消化完车说的意思—— 老太公的坟,不就是她的金子吗? 赵不息赶到黑石外的树林内槐树下的时候,溪已经在这里了,她满脸内疚。 溪现在是怀县县尉,负责带着游徼日常巡视县中各地,维护治安。今日恰好巡视到这处树林,由于某种谁都知道的原因,溪巡查的格外仔细。 这么一查就发现了不对,坟墓上的土明显是被翻过的,而且坟上的草也是后来新移植上去的,□□根都是碎的。 赵不息赶到之后命人挖开土堆,本该安安分分躺在里面的棺材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跟着过来的范增也是目瞪口呆,他看了一眼被□□放在一边刻着“赵不息父之墓”的木质墓碑,忍不住对赵不息心生怜悯。 亏他上一刻还说怀县治安太平呢,结果下一刻怀县实际掌权人黑石子亲爹的坟就被盗了…… 溪满心愧疚,她是知道这个“坟”里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当初还是她带人亲手挖的坑装的箱。 “都是我无能,没能守好……”溪自责道。 赵不息面色平静,安慰地拍拍溪的手:“这个地方是我亲自选择的,不在这里设立守卫也是我决定的,这是我的错误啊。要是说无能,也是我无能……现在应当做的是先找出盗贼的踪迹。” 溪擦干了眼泪,又挺直了腰杆,命令游徼回县中召集人手。 她一定要把敢偷黑石子钱财的贼人找出来绳之以法! 赵不息的平静只维持到她登上马车,在马车中只有她和范增二人的时候,赵不息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的金子啊!本来她在那里埋金子就是打算万一有一天她造反失败跑路的时候能有东山再起的本钱,可谁曾想,竟然有贼如此缺德,连先人的坟都敢挖! 不怕她亲爹夜里去找他吗? 虽然亲爹可能也还没死…… 范增叹息一声,绞尽脑汁想要说些安慰赵不息的话,可惜他骂人是个好手可安慰人完全不擅长,尤其是赵不息遇到的还不是小事。 “黑石子啊,你也别气坏了身体……你的父亲他若有魂灵……”范增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嘴笨舌的。 这世上怎么能有人缺德到连先人的尸体都偷的呢!若是贪图贵族的陪葬品还能有个原因,可他看那坟包小小一个也不像是放了多少陪葬品的样子。 范增都觉得他若是赵不息,必然会气晕过去。 赵不息其实没有范增想象的那么伤心,虽说痛失了三千两黄金,可对现在的她来说少了三千金虽说难受可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单单是卖宝剑她就卖了不止三千金,而这几个月开发怀县更是支出了近万两金子。秦朝一两等同于十六克,三千两也不过百斤左右,虽然珍贵,却也在赵不息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她更在意的是盗金此事暗含的意思。 有人和她作对,而且敌暗我明。赵不息不觉得此事只是个巧合,在怀县之内根本没人会与她为敌,就连小偷小摸的小贼都知道黑石是黑石子住的地方不敢在黑石附近偷鸡摸狗,更别说敢挖立着“赵不息父之墓”墓碑的坟了。 那敌人只能来自于县外,而且是专门针对她来的。整个怀县中其他人家中都没出事,只有她立的那座坟被刨了,怎么看都是专门针对她给她下马威。 可隐藏在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呢?赵不息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和谁结了这么大的仇。 她一向与人为善的啊,和她不对付的人都在土里埋着呢……难道是她发展的太快挡了河内郡哪个地头蛇的路了? “唉,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赵不息这么说着,心里却暗暗留了个心思。 “就是可惜了我的金子了,我的金子啊!”赵不息哀叹一声。 听到这句话的范增瞪着赵不息:“你的金子?” “对啊,我埋在棺材里的金子啊,被贼给偷了,太惨了。”赵不息瘪着嘴,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 毕竟要抓贼肯定是要全县通缉贼子的,那时候总不能说赃物是一具骸骨吧,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找不到那具本来就不存在的骸骨证物了? 范增气得差点往后仰,合着他绞尽脑汁想要安慰祖坟被刨了的赵不息,结果这竖子的所谓祖坟里埋的根本就不是先人而是钱财……范增再一次发誓,他要是再同情赵不息,他就是傻子! 好在还是有好消息的。 咸阳的商队给赵不息带来了赵朴的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五十多匹好马和卖白糖所得的五千金。 那些作为原料的红糖是赵不息用两千金买的,提炼成白糖转手就卖了五千金,翻了一倍还多,让赵不息合不拢嘴,这五千金到手就可以把孤儿院办起来了,第一年可以先收养怀县境内的孤儿,明年再扩大规模。 至于那五十多匹好马,赵朴在信中说是送她的年礼。 赵不息眨眨眼,开始心算起这一批好马的价格。 此时的马是十分珍贵的,产好马的地方唯有陇西郡和辽东郡一代,河套地区倒也能养马,只是养出的马不如北方那两个郡县的好,天下间的好马,多出于陇西和辽东,而且数量稀少,多被秦军方收走,少有流传于民间的。 因此马的价格十分昂贵,一匹普通的马就要七千钱往上,好马的价格更是要翻上数倍不止,顶尖的好马非但价值数千金,而且还属于那种有钱都买不到的。 赵不息打量着这一批马,领头的是一匹高大矫健的黑马,此马浑身乌黑,皮毛油光滑亮,肩高一米四左右,马蹄形状一致,双目炯炯有神,四条腿上的肌肉鼓鼓当当,身体线条流利,脖颈高昂。 这是赵朴信中说专门送给她的坐骑,信中说这匹马的母亲曾是一位匈奴王的坐骑,后来那个匈奴王被秦军所杀,他的坐骑也就被缴获配种,得到了这匹宝马。 “这是一匹万金难买的宝马啊。”赵不息伸手抚摸着马的鬃毛,感慨道。 当然,用万金来形容这样的宝马都是在侮辱它。赵不息曾在邯郸见过邯郸贵族吹嘘的那些价值万金的宝马,可没有一匹能比得上她眼前这一只的。 再加上其他那些好马,虽然比不上专门给赵不息的这匹,可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了,赵朴一给就是五十多匹。赵不息很难不怀疑赵朴是不是中了邪。 要是说用来还那柄宝剑的人情的话,那只这一匹黑马就够了,剩下的五十多匹好马完全就是白送的。 再加上原来她的傲娇大才每次回信都只回短短的一句话或是干脆就是一个“嗯”字打发她,可这次却足足给她写了八页纸。 甚至还在信里问她小时候有没有人嘲笑过她没有父母……赵不息有些惊悚。 霸道睿智爱和她谈论天下大势的大才忽然变成主动送钱关心她生活的老父亲模样,实在让赵不息有点接受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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