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阁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大夫也已经被叫到了院里。 陈泽兰也被通报到了,正在青琅轩穿衣,冯嬷嬷在旁伺候。 “夫人,这原姨娘怎么好端端的?” 陈泽兰冷哼一声,“瞧着吧,沈姨娘这次要出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还敢下手,实在胆大包天,三弟妹的死三弟不知晓,可如今这位极为受宠的姨娘有了闪失,怕没那么容易遮掩过去。 “快走,过去看看。”陈泽兰满面愁容,三房没个正房夫人果真是不成的,她这段时间倒是瞧了一位,约摸着等老夫人看过,差不多就能定下来的。 周旬正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面端,大夫额头上汗津津的。 大夫是个聪明人,瞧见能主事的,赶紧上前。 “大人,这位夫人已经小产,诊脉发现是误食了寒性食物,现下只能开些药,养好身子往后还能再生育。” “劳烦大夫了。”周旬正压抑住怒气,坐在堂内的正座上。 大夫写了药方就交给了丫鬟,赶紧抓药。 陈泽兰到时,周旬正在审问丫鬟原姨娘都用了些什么? 满春跪着细细想来。 “回老爷,我们姨娘吃的还是平常的那些,厨房内取来的。”她说完又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今日栖霞苑的柳嬷嬷还送给了我们姨娘一屉包子,说是沈姨娘家乡的吃食,要跟我们姨娘和好,姨娘还没用完,剩下了几个,大夫劳烦您来瞧瞧。” 周旬正也忙上前。 陈泽兰跟冯嬷嬷对视一眼,事实果然是这样。 那大夫掰开包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转身响应,“这只是普通的马齿觅野菜包子,春日里最是时令野菜,是贫苦人家没吃的,才会挖来做菜的,本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马齿觅性寒,有孕之人不可多用,不然就会小产。” 周旬正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开口,“谢过大夫。” 瓦松知道主子的意思,毕竟算是家中丑事,上前就把大夫送了出去,还额外给了十两银子,让他不要胡说。 周旬正又跟陈泽兰行礼,强压下怒火,“大嫂嫂这么晚了,您先回罢,事情我自会处理的。” 陈泽兰也不想过这趟浑水,但还是忍不住的嘱咐上一句,“也好,你心里可切记得沈姨娘无论如何也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不要太过分。” 周旬正没再言语。 陈泽兰也只好带着冯嬷嬷回去。 瓦松着婆子去栖霞苑请沈姨娘过来。 沈清已经睡下,这会被叫醒,不明白怎的就心里抖了抖,柳嬷嬷也是穿戴好衣裳急忙过来。 “嬷嬷不会是被三爷知晓了吧。”她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 柳嬷嬷想起今办的事,“应该不会吧,怎么也不会怀疑到那包子上的,就算是大夫把脉也查不出的。”毕竟那实在不算是毒。 沈清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穿戴好,才由柳嬷嬷扶着出了栖霞苑。 周旬正看她过来,厉声斥责,“跪下。” 沈清看这情形就知道原姨娘的孩子已经掉了,默然的下跪。 “老爷,这是为何?” 周旬正抬手一扫就把那一屉包子全部掉在了地上,包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沈清看着那包子,咽了咽唾沫,“老爷,妾身不懂。” 周旬正看她是不打算承认,“既然你不懂,来人,把沈姨娘送到庄子上去,以后没我允许不能回来。” 沈清忙喊了一声,已经是满脸泪水,“老爷,要妾身死也要死的明白吧。” “这包子大夫已经说过,里面的马齿觅有孕之人不可多食,是寒性食物,极易小产,这包子是你身边的柳嬷嬷给的,你敢说你不知情,沈清,我与你相识数十载,你为我生儿育女,我竟然不知你是如此毒辣之人。” 柳嬷嬷也忙跪下。 “老爷息怒,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看原姨娘实在猖狂,我们家姨娘心地善良,我看不过去才下的手。” 沈清听到这话看她一眼,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旬正不是个傻子,“你当我没问过案子是吗?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来人,把沈姨娘囚禁在栖霞苑的偏房内,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去看她。” 几个壮实的嬷嬷得了令就从外面进来,架着沈姨娘就给拉了出去。 沈姨娘挣扎两下,跪着上前抱着周旬正的腰,泪如雨下,“老爷,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您让云宁跟佑川往后该如何自处啊?” 周旬正心里正是悲伤难过,不过几月,他就已经痛失两子,“你做出这等事,就没想过俩孩子,我会对外说你是病了。” 婆子这才上前把她带了出去。 周旬正才到床榻旁看着虚弱的原姨娘。 “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原姨娘始终一字未发,只默默地哭了起来。 周旬正更是心疼不已。 江蓠院正堂内只留下一支蜡烛,微弱烛光。 玉竹从外面蹬蹬的跑了进来,然后才压低了声音。 “姑娘,事成,沈姨娘被老爷关了起来。” 周怀宁想不枉费自己如此筹谋。 “玉竹后面就靠你了,送进去的饭菜里每次都下上少量的砒霜。” 玉竹在厨房内还是说的上话的,立刻点头,“好。” 周怀宁又想起一事,“切记先瞒着吴嬷嬷。”她年纪大了,这几年就该好好享福,不能为她太操心。 翌日,老夫人就已经知晓了此事,急火攻心,又是卧病在床,在立雪堂砸了好几个杯盏,本就身子不太好的,咳疾更是复发了。 郑嬷嬷忙上前为她抚背顺气,“老夫人可千万别为了不值得人动气。” 老夫人缓了好一会,本以为入春,身子会好些,可未曾想到,到底还是年纪上来了。 “我以为,她最像我,可现如今瞧着,是没半点脑子,到底是日子过的太顺了。” 郑嬷嬷也叹了声气,“老夫人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可姨娘不知足,总想把持整个三房。” 老夫人轻抿一口茶,“我对那主持说的本是有几分疑惑的,但现在只庆幸幸好没扶正她,你把老三喊来,问问想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关着,到底是我沈家的体面。” 她出身沈家,父亲当时也是风光无限的人物,那时日子过的好不恣意,娘家盛宠,嫁的夫君又是个出息的,可后来被贬斥,夫君去世,再多的风光也不过转眼即逝,她那时就发誓一定要守好周家,面对着一门老爷留下的与商户联姻,她在中间做了手脚,去提携这个外甥女,没想到这步到底是错的离谱。 周旬正也是气急,早上也有些发热,不过喝一碗药下去,也是好了一些,转身到了立雪堂,作揖行礼。 “问老夫人安。” 老夫人靠在床榻上,指了指旁的凳子。 “坐吧,昨日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你想如何处置她。” 周旬正确实为难,若是普通妾室,也就不过卖了,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请伯母视下。” 老夫人知道这个侄子的性子,他信奉孔孟之道,最是孝顺,若是她开口,定然会放了沈姨娘,但以后也不会再去,情意自然也就形同虚设,可若是不放,她百年以后恐怕无法再见沈家众人。 “泽兰已经为你看定了一家,宛平俞千户的长女,年二十五,早年丧母,又接连丧父,她为了年幼的弟妹发誓不再婚嫁,现如今她妹妹已经出嫁,幼弟也已经长大并且接了他父亲在锦衣卫中千户的位置,且勤学好问,想来以后也是出人头地。” 她说完又咳了两声,“当年,我为了周家的前程,委屈了你,让你娶个商户之女,我知晓你心中不痛快,现下沈清也做出如此之事,我悔不当初,这女子多有名望,等她过门以后,我盼你们夫妇和睦。” 周旬正站起行礼,“伯母言重,侄儿从未有过他想。” 老夫人摇摇头,又接着说下,“旬正,你我虽不是亲生母子,可我待你从无私心,至于沈清,她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你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饶她一命,让她搬离栖霞苑,到梁桐堂居住,吃斋念佛,洗清一生罪孽。” 周旬正听着只红了眼眶,他自幼丧父丧母,全靠大伯伯母抚养长大,忆起往事,心下无限感慨。 “我依伯母所言,您一定要好好养身体。” 老夫人冲他伸出手,t周旬正忙到塌前也伸出手。 “你是个好孩子。” 周旬正一时间痛哭起来。 周怀宁用过早膳,今日天气大好,她带着吴妈妈在院子里挖起了野菜,这些东西平常根本不会进到贵人的膳食里,还是当初她跟甘草在乡下庄子里度日时,那边的农家送来的,倒也好吃。 吴妈妈自从来了江蓠院心里再无一件烦心事,就是希望姑娘未来能定个好亲事,看姑娘对野菜颇有想法,也陪着一同帮忙。 “我幼年时,那庄子里的庄头欺上瞒下,多收佃户的租金,我是每天都挨饿,那会就到处跑着挖野菜,姑娘你瞧,这是荠荠菜,鲜嫩可口,一会咱们做好,给厨房送去,就做荠菜猪肉的馄饨来吃。” 周怀宁笑着点头,“好,多挖一些,一会咱们人人都喝上一大海碗。” 甘草在旁边也是挖的起劲,她对这些野菜可是如数家珍。 玉竹从外面进来,站在一旁给姑娘使个眼色。 周怀宁才站起到了一旁。 “如何?” 玉竹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求情,三爷从立雪堂出来时眼睛是红肿的,想来是说服了不会动她,不过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后来大夫人又去了立雪堂,听大房的秋家姐姐说,咱们府里要有喜事了。” 周怀宁看着手上的刚刚沾染上的泥巴,沉思了一会,“老夫人是要给父亲娶妻了,想来又是说了一通母子情深,呵,我那个父亲,是个眼盲心瞎的,还是靠咱们自己吧,既然新夫人入府,那栖霞苑定然会挪了出来,会去哪里呢?” 玉竹对府内太过熟悉,脱口而出,“梁桐堂。” 梁桐堂常年无人居住,虽有下人打扫,但也是破旧,最重要的是在江蓠院的后面,仅仅膈了一处墙。 “咱们好下手,等她搬过以后加大药量,记得买通看守她的丫鬟婆子。”周怀宁嘱咐玉竹,沈姨娘身边的柳嬷嬷父亲肯定不会再留了。 不过这会,周云宁跟周佑川都跪在栖霞苑院子里,要为沈姨娘求情。 周旬正怒斥了他们,又着人把他们带走。 两日后,沈姨娘交出三院的管院权,又把她身边近用的丫鬟婆子全部发卖,柳嬷嬷被遣送回沈家。 周怀宁忍不住想,父亲这样的雷霆手段,到底知不知道,母亲当初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沈姨娘做下的呢,不过不管知不知道,她都会让父亲知道,母亲视他为终身依靠,可他却抛弃了,但母亲致死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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