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棠将手放在孩子的额头上,不由得吓了一跳:“孩子烧得厉害,用药了吗?” 妇人抹了抹眼泪,说:“孩子连昨天晚饭都没吃上,别说吃药了。这情形,上哪里弄药去呢?” 林婉棠想了想,领着妇人来到队伍的最前面,跟前头的人解释了一下,便先盛了一碗粥给妇人。 然后,林婉棠出银子,让人去请大夫。妇人喂孩子喝完米粥,大夫刚好来到。 开完药方,大夫叹口气说:“如今城里的药铺好多也遭了灾,有的伙计受了伤,药铺也不能好好经营,你们自己找地方抓药吧。” 林婉棠刚好带了药材,让人照着方子抓好,就着火熬了熬,妇人喂小孩吃了药。 之后,妇人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叩拜林婉棠,说:“谢谢夫人,您真是个大好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能不能问问您是哪个府里头的?我日后在菩萨跟前祈祷的时候,也好知道让菩萨保佑谁。” 一旁的珍珠笑道:“我们呀,是镇平侯府的人。” 妇人愣住了,随即,她抬头打量了打量林婉棠,又看了看正在盛粥的薛景睿,哆嗦着嘴唇问:“镇平侯府?你们是……是侯府的什么人?” 林婉棠发现了妇人的异常,上前扶起她,问:“你跟镇平侯府有什么渊源吗?” 妇人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一遍:“你们是侯府的什么人?” 林婉棠回道:“我是镇平侯府的大少夫人。” 妇人反应了一会儿,嘴里喃喃地说:“大少夫人……少夫人……大少爷……哦!您是不是大少爷的妻子?!” 林婉棠点了点头。 妇人眼里沁出了泪花:“大少爷还好吗?” 林婉棠指了指正专心盛粥的薛景睿:“喏,那就是大少爷。” 妇人激动地上前,扑腾跪在薛景睿面前,哭着喊道:“大少爷!你真的是睿大少爷吗?” 薛景睿将手中的活儿交给旁人,仔细打量妇人,却一无所获。 薛景睿点了点头,说:“我是。你是谁?” 妇人激动地说:“我……我是桃红啊!” 薛景睿难以相信地再次看了看妇人,还是很难将眼前这个憔悴苍老的女人与桃红联系起来。 他记忆中的桃红,长得很好看,亲和温柔,总是乐呵呵地引着他玩耍。 薛景睿抿了抿薄唇,压下心中的激动,说:“快起来吧。” 薛景睿与林婉棠将桃红带到了一旁僻静的地方。 薛景睿问:“你真的是桃红?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桃红浑身战栗,哭着说:“侯爷要杀我们,他要杀我们!他让人将奴婢和柳绿一起推进了河里!奴婢命大,抱到一块木板,后来被人救了上来。” 薛景睿的眼眸变得深沉起来,他声音暗哑地问:“侯爷为何要杀你们?” 桃红哭着说:“侯爷跟杨氏私通!夫人知道了,跟侯爷争吵置气,后来,夫人的病就越来越严重。想来侯爷是怕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这件事再次得到了印证! 若不是薛承宗与杨氏不要脸地苟合,也许詹氏不会那么早就死去! 恨意翻滚,吞噬了薛景睿。 桃红突然说:“对了,大少爷,奴婢藏了夫人的一本手札。” 第93章 奶香奶香 薛景睿激动地问:“手札在哪里?” 桃红擦了擦眼泪,说:“夫人即将咽气的时候,侯爷就开始清理夫人的东西。奴婢想着留下夫人的手札,等少爷你大些以后,可以读一读,当个念想,就将手札藏在了祠堂的供桌底下。”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本手札还在不在。当年,侯爷盯得紧,奴婢实在没有法子找更好的地方了。” 薛景睿与林婉棠对视一眼,祠堂的供桌底下? 薛景睿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问:“你家里如今还有什么人?” 桃红摇头:“就我跟孙子两个人了。我男人死了,被倒了的屋子压死了。我儿子去年生病死了,儿媳妇跑了。” 林婉棠望着桃红花白的头发,心想,算一算,桃红的年龄不到四十,竟然看上去像个老妇人一般了。 可见生活的苦难多么折磨人。 林婉棠说:“你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要不,你跟着我吧?” 桃红羞赧地搓着粗布衣裳的一角,说:“我如今反应慢,人也粗笨了,就怕伺候不好大少奶奶。” 林婉棠温和地笑着:“这是哪里的话?说句自夸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我最好说话,待人也宽厚。” 桃红感激地点了点头。 林婉棠命人先行将桃红祖孙俩带回侯府安置,而她则继续施粥。 夜里,林婉棠洗漱之后,回到卧房,只见薛景睿正坐在案前读书。 林婉棠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拿起小剪刀剪了剪烛花,问:“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薛景睿抬眸,问:“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林婉棠随口道:“二月十六。” 薛景睿又问:“哪一年?” 林婉棠回道:“丁酉年,也就是崇德三年。” 薛景睿望向林婉棠,目光中有惊讶,又罕见地充满柔情,喃喃道:“真的是你。” 林婉棠一头雾水,娇嗔道:“你在说什么?说清楚些,不要吊人胃口。” 薛景睿将书本递给林婉棠,伸手在一处指了指。 林婉棠这才发现,原来薛景睿看的是一本札记。 札记上的字体是整齐的簪花小楷。 林婉棠惊愕地点头,问:“这就是母亲的手札?你找到了?” 薛景睿点了点头,说:“手札还在祠堂供桌底下的暗格里,想来除了母亲和她的丫鬟,没有人知道那里有暗格。” 林婉棠低头,好奇地读起薛景睿让她看的地方。 “桃月既望,随婆母至林府做客,庆林府弄瓦之喜。林府千金刚刚满月,玉雪可爱,吾儿顽劣,竟趁大人不备,偷亲林府小娃,还口呼‘奶香奶香’! 吾惭愧,向林夫人致歉不止,幸得林夫人大度不怪,幸甚,幸甚! 婆母本欲笑谈定娃娃亲之事,经此风波,恐林府嫌弃吾儿顽劣,遂绝口不提。可惜,可惜! 林探花温文尔雅,温氏爽朗大方,其女必然美貌知礼,却因吾儿一亲错失姻缘,小儿皮又痒矣,该打,该打!” 林婉棠读完,托着脑袋自言自语:“桃月既望,就是三月十六,林府姑娘那时刚刚满月,应该是二月十六出生。难道……难道手札里头提到的的小女娃……就是我?” 薛景睿眸光如水:“我比你年长六岁,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你了。” 林婉棠突然生气:“你……你小时候怎么那么淘气?!我刚刚满月好不好?你居然敢……” 林婉棠突然脸红,说不下去了。 薛景睿似笑非笑,桃花眼灼灼似火,故意问:“我居然敢怎样?” 林婉棠轻哼一声:“讨厌!你小时候定然是神憎鬼厌!” 薛景睿自嘲地轻轻摇头:“这你倒说对了,我小时的确顽劣,有时候气得母亲拿扫帚打我屁股,打完以后,她又心疼地搂着我哭。” “唯有学武练功一事,我极喜爱,极能吃苦,母亲又心疼我,又为我骄傲。许是精力过剩,练功之余,我就上蹿下跳,府中的狗看见我都绕着走,下人们也害怕我把他们拉过来陪练,都躲着我。” 说到这里,薛景睿突然又沮丧起来,目光似乎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后来,母亲去了以后,我好像一夜长大了,除了练功,就规规矩矩地一个人待着,和谁都不想说话。” 每次提到詹氏,薛景和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又总是显出脆弱的一面。 林婉棠心软,见不得人这般难过,走上前,将薛景睿的脑袋搂在胸前,以示安慰。 薛景睿突然说道:“对不住,在你刚满月时就冒犯了你。” 林婉棠娇嗔地暼他一眼,心想,原来那时候薛老夫人有心定娃娃亲,经薛景睿偷亲她这件事一搅和,不好意思再提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阴差阳错,这一世,两人竟真成了夫妻。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薛景睿幽幽地说:“看来,母亲原是中意与林家结亲的。” 林婉棠不好意思,嗔道:“我那时还是奶娃娃,母亲看得出来什么?手札里,母亲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 薛景睿直愣愣地望着林婉棠,突然在林婉棠额头亲了一下。 林婉棠害羞,便转了话题:“母亲手札上还说什么了?” 薛景睿低头,翻了翻手札,说:“都是些日常小事,我也刚刚开始读。” 林婉棠便在一旁坐下,与薛景睿一起,两人头抵着头,一起读起了詹氏的手札。 詹氏的手札,除了记录薛景睿小时候的闯祸“战绩”,都还写了些日常小事,可以看出,詹氏是一个感情细腻又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薛承宗有时也会出场,詹氏写到薛承宗,总是温情脉脉,语气又诙谐有趣,读起来本该让人忍俊不禁。 可是,想到薛承宗那时已经与杨氏暗通款曲了,林婉棠怎么都觉得沉重,心口堵得慌。 薛景睿又翻了一页。 仔细读来,两人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手札里,詹氏写道: “今日,夫君偶得一种异草,名叫千里光,植株高大,叶茂盛而狭长,开小朵金色黄花,据说来自北疆。” 第94章 哪里妖艳了? “夫君言说,此异草不仅貌美,且能治心悸胸闷之症,因其长于蛮荒偏远之地,故而不被人所熟知。 “夫君苦心为吾觅得此草,吾岂可辜负?晒干炮制后入药服用,愿疾病早日远去,吾亦可与夫君白首,陪吾儿长久。” 在这段文字的下面,詹氏画了千里光的样子。 林婉棠转头看向薛景睿:“你可听说过这种草药?” 薛景睿茫然摇了摇头,蹙眉道:“父亲为母亲寻医问药,若在平时,再正常不过,母亲自然不会疑心。但是,想到那时父亲已经暗地里与杨氏打得火热,我……我心里便有些不安。” 林婉棠也有同感。 但是,这种想法太震撼了,如果是真的,那薛承宗便是杀妻! 薛承宗的样子出现在林婉棠面前,林婉棠想,他会是那等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人吗? 也许,真的是多想了? 薛景睿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按压着太阳穴,半晌才说:“我去找个大夫问一问。” 薛景睿等不得明日,便以头疼为由,让人去请梁太医。 很快,梁太医就来了,他给薛景睿把脉,薛景睿趁机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千里光这种草药?” 梁太医思索着,嘴里喃喃重复着:“千里光,千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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