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梁太医才摇头:“属实没有听说过。” 薛景睿想,也许大夫对同一种草药的称呼不同,便掩了文字,只让梁太医看手札上的画,问:“这种草药,你见过没有?” 梁太医仔仔细细地看了,摇头茫然说:“不曾见过。我们大梁地大物博,便是下官,也不能将所有草药认全。” 突然,梁太医问:“不知这种草药生于何处?” 薛景睿眸光深沉:“据说来自北疆。” 梁太医笑道:“那就是了,北疆地形风貌都与京城不同,那边特有的草药,京城不易得,大夫们自然不知道。将军不妨问问去过北疆的大夫,他们想来会知道。” 薛景睿抿唇道:“此话有理,多谢梁太医。倒也不急在一时,只是顺便问问。” 梁太医起身,说:“薛将军,您这是心神失养导致的不寐之症,应该放宽心,少思虑,才能好得快一些。” 薛景睿点头。 梁太医给薛景睿开了药之后,起身离开。 薛景睿低头思索了片刻,问林婉棠:“你会画画吗?” 林婉棠点头,对于大家闺秀来说,琴棋书画都是必修课,她那探花爹对她要求更严格,所以,林婉棠琴棋书画都极佳。 薛景睿站起身,在一旁研墨,说:“你把千里光的样子临摹下来。” 林婉棠明了,尽力还原詹氏画的千里光,不一会儿,她就画好了。 薛景睿满意地看着画,道:“一模一样。” 然后,薛景睿去一旁穿上了外衣。 林婉棠不解地问:“这么晚了,夫君去哪里?” 薛景睿道:“你也更衣,我们一起去问一问南宫曼。她于草药之上一向颇有心得。” 林婉棠犹豫:“会不会打草惊蛇?” 毕竟,南宫曼也是薛承宗的亲儿媳,倘若她有意无意中说漏了什么,薛承宗岂不起疑? 薛景睿径直从横架上将林婉棠的外衣拿了过来,帮林婉棠披在身上,说:“无妨,她未必会说给……父亲。而且,她即便说了也无妨,让蛇惊一惊也好。” 薛景睿帮林婉棠扯着衣袖,让林婉棠将胳膊伸进去。然后,他顺手想帮林婉棠系胸前的衣带,手触到一团柔软,他着急的心突然砰砰猛跳了几下,他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地松开手。 薛景睿转过身,干咳了两声,说:“我在门外等你。” 很快,他们来到清芬院里。 林婉棠听到堂屋里传来薛景和的斥责声:“让你轻些轻些,你怎么回事?粗手笨脚,想疼死我是吗?” 南宫曼没好气地回道:“我换药的手法已经够娴熟了,动作够轻柔了。您要是嫌我换得不好,就让旁的大夫帮你换药好了。” 薛景和哎呦了两声,生气地问:“你行不行啊?还没好吗?” 南宫曼说:“好了好了,已经好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下次换药别叫我了。” 薛景和的声音充满了不满:“你打扮得这么妖艳,是要给谁看?” 南宫曼反驳:“哪里妖艳了?这不就是普通的衣裳吗?你以前不还夸这身衣裳好看来着?” 薛景和暴躁说道:“以后不许穿,换了!” 林婉棠故意咳嗽了一声,屋子里的争吵声停了下来。 林婉棠说:“南宫弟妹,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南宫曼隔着窗子往外看了看,很快就走了出来。 南宫曼穿着合欢红色的坦领襦裙,外披着秋香色攒银线的褙子,用螺子黛画了远山眉,口脂红艳。 在廊下昏黄灯光的映照下,精心打扮过的南宫曼显得颇有几分姿色。 林婉棠暗哂,怪不得薛景和见了南宫曼这副模样心里不痛快。 南宫曼眼波盈盈地看向薛景睿,娇滴滴怯生生地唤道:“将军。” 她的声音软糯甜腻,林婉棠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景睿面上闪过嫌恶的神色。 薛景睿扭头对林婉棠说道:“我进去看看景和。” 薛景睿暗暗握了握林婉棠的手,林婉棠回握一下,示意他放心。 见薛景睿进了屋子,南宫曼轻笑道:“你寻我何事?” 林婉棠走近些,说:“今日,有人向夫君推荐了一种草药,说是治腿伤有奇效,我们不知是否属实,特来向弟妹讨教。” 南宫曼嘲讽地对林婉棠说:“你们不是只信得过梁太医吗?” 林婉棠笑道:“他们说这种草药只在北疆有,旁的大夫未必见过,故此才来问你。” 南宫曼还想拿架子,林婉棠收敛了笑容,说:“如此看来,弟妹恐也不知,怕在我面前露怯,那就算了。” 林婉棠转身就往外走。 南宫曼忙说:“等等!我何时说不给看了?!草药拿来。” 林婉棠站住,转身,说:“那人只送了一幅画,你先看看认识不认识这种草药吧。” 第95章 夫不是夫,友不是友 南宫曼缓步上前,接了过去,借着廊下灯笼的光亮,一看便说:“这不是春天千里光吗?的确是产自北方极寒之地。只是,谁说它可以治腿伤来着?!” 林婉棠疑惑地问:“难道不能吗?那它可以治什么?” 南宫曼摇头:“什么都治不了。最重要的是,它有毒!” 林婉棠心中一惊。 林婉棠稳了稳心神,问南宫曼:“这种千里光什么部位有毒?” 南宫曼斩钉截铁地说:“什么部位都有毒。” 说完,南宫曼走向林婉棠,小声说道:“不管是谁推荐将军用春天千里光,都该拧断他的脖子。他要么是不辨真相的蠢货,要么是用心恶毒的歹人!” 林婉棠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淡然说:“好,我已然知晓,多谢弟妹。” 很快,薛景睿从屋里出来,林婉棠向南宫曼笑道:“弟妹早些歇着吧。” 南宫曼眼波盈盈地看向薛景睿,谁料薛景睿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薛景睿与林婉棠并肩出了清芬院。 望着薛景睿英武颀长的挺拔身姿,南宫曼含着泪,紧紧咬着鲜红的唇瓣,长长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头! 她忍着恶心嫁给薛景和,不就是为了能多见见薛景睿吗? 谁料她在府里,极少能看见薛景睿,即便见了薛景睿,薛景睿对她也是冷若冰霜! 南宫曼回头,进了自己屋子,扑到床上,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林婉棠一边走,一边轻声将南宫曼的话告诉了薛景睿。 薛景睿脸色阴沉得吓人,手紧紧攥着,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林婉棠忙劝道:“夫君,南宫曼的话也未必可信,我们还是多找几个人问问,弄清楚以后再说吧。” 薛景睿看了林婉棠一眼,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好的。” 路过萱草院时,林婉棠惊讶地发现,杨氏睡觉的屋子灯还亮着。 林婉棠便轻声说:“我去探探怎么回事,你先回去吧。” 薛景睿道:“我在此处等你。” 林婉棠进了萱草院,才发现叶姨娘居住的跨院也亮着灯,隐隐能听到叶姨娘的娇笑声。 林婉棠浅浅一笑,进了正屋。 新到杨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春雨迎了过来。 林婉棠假装关切地问:“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还没有睡?” 春雨轻声说:“夫人胸闷气短,睡不着,此刻还在那里诵经打坐呢。” 林婉棠低声问:“可曾请大夫看过?” 春雨回道:“看过了,大夫说夫人是肝郁化火导致的胸膈满闷。” 林婉棠一听,便明白了,杨氏这是被气的呀! 叶姨娘如今打扮起来了,看起来颇招人心疼,薛承宗如同得了新人一般,待叶姨娘比以往亲厚许多。 这才几日,杨氏就受不了了? 林婉棠轻手轻脚走近杨氏所在的房间,闻到浓重的檀香味儿。 杨氏仿佛入定了一般,盘腿坐在蒲垫上,一声一声地敲着木鱼。 林婉棠转身走了出来,对春雨说:“好好伺候着,有事遣人去告诉我。” 春雨点头应是。 出了萱草院,林婉棠压低声音对薛景睿说:“我有了一个法子,可以试探试探他们。” 薛景睿看了过来。 林婉棠踮起脚尖,俯在薛景睿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薛景睿点头,将林婉棠揽在了怀里。 回到瑾兰院,薛景睿洗了把脸,坐在案前,说:“你早些睡吧,我要把母亲的手札读完。” 林婉棠知道拦也拦不住,便沏了一壶浓茶,坐在薛景睿旁边陪他。 薛景睿一把将林婉棠揽进了怀里,一边闻着林婉棠墨色秀发上的清香,一边看着詹氏的手札。 过了片刻,林婉棠用纤纤素手翻开了手札的最后一页,看到上面赫然写着: 今日方知,夫不是夫,友不是友。 吾怜杨氏守寡艰难,常邀其相伴,孰料竟是引狼入室! 不知二人窃玉偷香之时,可曾良心不安? 詹氏的一向端正好看的字迹,到后面越来越潦草,也越来越无力。 字迹旁边有点点斑痕,明显曾被眼泪打湿过。 林婉棠虽然早就知道,薛承宗与杨氏曾经在詹氏生前偷欢,知道詹氏因此郁郁而终。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詹氏写下的文字,亲眼看到詹氏的泪痕时,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詹氏内心的悲凉与绝望。 她似乎亲身感受到了詹氏的痛苦。 何况詹氏那时本就病着。 代入一下,若换成是今生的她,她一定会手刃渣男贱女! 薛景睿红着眼圈,合上手札,沙哑着嗓子说:“睡吧。” 林婉棠有些担心薛景睿,薛景睿将手札收好,又重复了一句:“睡吧。” 林婉棠不知怎么安慰薛景睿,便乖巧地上床躺着了。 薛景睿平日睡在外间,此刻,他来到床边,将林婉棠抱起,然后,他也躺在了床上,顺势侧身抱着林婉棠,不肯再撒手。 林婉棠将脑袋靠在薛景睿的胸膛上,双手揽住了薛景睿劲瘦的腰身。 薛景睿在林婉棠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林婉棠担忧地抬眼看向薛景睿,薛景睿的大手捂住了林婉棠的眼睛。 林婉棠闭上了眼睛,心想,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早上,薛景睿跟着林婉棠一起去向薛承宗与杨氏请安。 薛承宗本打算早早出门办事,被薛景睿拦了下来。 杨氏在屋子里参禅打坐,被林婉棠请了出来。 薛承宗与杨氏对视一眼,怎么孩子来请安,让他们有了一种被绑上刑场的感觉呢? 薛景睿与林婉棠在一旁坐着,表情严肃。 屋内静默一片。 薛承宗咳嗽了一声,试探着问道:“景睿啊,请安就到此为止吧,父亲还有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48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