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秀慧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人如其名,实在是秀外慧中。如今,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林婉棠突然想起,前世不知为何,一向贤惠的嫂嫂突然与兄长闹起了别扭,嫂嫂郁郁寡欢了几个月,后来,大概是因为忧思过度,七八个月的胎儿居然没有保住,胎死腹中。 从那时起,嫂嫂彻底与兄长离了心。 林婉棠按下疑惑,笑盈盈地迎上前:“嫂嫂,看着您已经显怀了,快来这边坐着。” 慎秀慧气色不太好,眼下有青黑色,想来有些夜不安寝。她强撑着朝林婉棠笑了笑。 前世,林婉棠只当慎秀慧怀孕辛苦。后来。她才知道,女子若是顺心,即便怀着孩子,也能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林婉棠搀扶着慎秀慧,低声说:“嫂子,如今您怀着身子,您最大,若是兄长敢惹您不开心,您只管告诉妹妹,妹妹自然有法子收拾他,让他给您赔罪。” 慎秀慧苦笑了一声:“你兄长……呵呵,他是看得见旁人身上黑,看不见自己身上黑。” 林婉棠一听,嫂嫂的怨念挺深啊。 林婉棠赔笑:“兄长是个粗人,他哪里做的不好,嫂嫂跟我说,我去骂他。” 慎秀慧站住,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婉棠说:“你比我命好,你有个好兄长替你出头,我可没有。但凡我有一个亲兄弟,我也不受这等窝囊气。” 慎秀慧说完,竟忽略林婉棠,直接往前走了。 林婉棠怔了片刻,将三姑娘林婉榕扯到一旁,悄悄问:“嫂嫂与兄长发生了什么事?” 林婉榕叹了口气说:“我也觉得嫂嫂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但是,她与兄长似乎并没有争吵。大伯母对嫂嫂嘘寒问暖,也不像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 林婉棠摇头:“那就奇怪了,我方才问嫂嫂,嫂嫂不肯说,但她明显对兄长心有芥蒂。” 林婉榕想了一会儿,突然说:“要说嫂嫂有什么变化……哦,嫂嫂近来与二伯母走得有些近。” 林婉棠想,二婶娘程氏?那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婉棠低声说:“好妹妹,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在府里多帮我留意留意,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即刻遣人告诉我。” 林婉榕是三房的嫡女,一向也不太看得惯程氏,忙点头应下。 林婉棠又说:“二妹妹婉梅的亲事还拿捏在二婶娘的手里,我怕会出什么幺蛾子,拜托妹妹一定要盯紧一些。” 林婉榕咬了咬嘴唇,问:“那要不要让二姐也盯着?毕竟她是二房的人,与二伯母相处多一些。” 林婉棠摇头:“她性子软弱,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已经不容易了,先别告诉她,免得她露了什么形迹。” 林婉榕点了点头,担忧地说:“长姐,表姐嫁进来,说不定又要为难你,你自己一定要多保重。” 林婉棠拍了拍林婉榕的手,笑道:“放心吧,就凭她?我还能应付得过来。” 晚些时候,新娘入了洞房,宾客逐渐散去,林婉棠让人将林云鹤请了来。 林婉棠累得腰酸腿疼,靠在椅背上,问林云鹤:“兄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嫂的事?” 林云鹤自小不爱读书,偏爱舞刀弄枪,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指挥,行事是武人作风,粗枝大叶。 林云鹤自觉冤枉,嚷嚷道:“妹妹,我怎么对不起她了?自从成亲,我连个母蚊子都没碰过,连母马都不骑。她因为有孕,前几天说要塞给我一个通房,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整个京城还能找到我这么好的郎君吗?!” 林婉棠板了脸:“你别觉得,自己拒了个通房,就是好男人了。女人怀孩子千难万险,前几个月呕吐,吃不下东西;到快临盆的时候身子笨重,行动不便;生产的时候又是九死一生。你可得多关怀体谅嫂嫂。” 林云鹤点头:“咳,这我自然知道,娘都耳提面命过多回了。” 林婉棠想了想,又补充说:“你平时要记得自己长了嘴,有什么话要与嫂嫂说开,遇事商量着来。” 林云鹤点头:“知道。诶,我说,咱俩谁大啊?我是兄长,你今日怎么拿款儿教训起我来了?” 林婉棠一仰头:“那我不管,我只心疼嫂嫂。若是下次见到嫂嫂,嫂嫂还是愁眉不展,我定然不饶你。你就等着看我有没有法子治你吧。” 林云鹤抱拳作揖:“好,姑奶奶,你厉害,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回去哄老婆去。” 林婉棠嫌弃地挥手说:“快去快去!记得去金楼给嫂嫂挑几样好首饰,别舍不得花银子。” 林云鹤一路嘟囔着出了瑾兰院,心想自己这个哥哥当得窝囊,被妹妹数落了个透,他怎会知道慎秀慧为何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第17章 娘子是否误会了? 他瞒着慎秀慧的,大概也只有那件事了。 林云鹤拍了拍脑门,心道,找个机会与慎秀慧说开也就是了。 郑玉莲嫁过来以后,很快就忘了自己求嫁时的窘迫,竟得意洋洋地来到瑾兰院炫耀起来了。 “妹妹这瑾兰院,当真冷清得很。女人啊,还是有男人,才活得像个女人样儿。” 林婉棠一边抄写经文,一边笑道:“是啊,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如弟妹。弟妹成亲前就有男人疼了,还没过门,就连孩子都有了。这种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林婉棠羞于和郑玉莲做姐妹,便只和她论妯娌。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掩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郑玉莲气得满脸通红,哼哧了半天,才说:“那也比你强,你这样和守寡有什么区别?难道妹妹不长夜寂寞,孤枕难眠吗?” 林婉棠挑眉笑道:“哦,弟妹果然最懂什么是长夜寂寞,孤枕难眠,我一点都不懂。” 郑玉莲:“……” 郑玉莲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咬牙强撑着架子说:“妹妹不想承认也无妨,我是婆母的亲儿媳,景和又有才又能干,表姐以后一定会照拂你一二,不让你孤苦无依。” 林婉棠起身,淡淡笑着:“不敢烦劳弟妹照顾。你自己怀着身孕,还要照顾汝成,够不容易了。哦,对了,也许,你可以考虑去庄子上,把柳春娘请来帮你的忙。” “咔嚓”一声,郑玉莲水葱一般的长指甲应声折断。 郑玉莲胸口起伏着,目光中透出恨意:“她想进镇平侯府?除非我死了!” 林婉棠不再理郑玉莲,郑玉莲站着觉得没意思,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林婉棠数数日子,再过一个月左右,薛景睿就能回来了。林婉棠心中又是欢喜,又有一些怯怯的。 因为杨氏有求于林宏盛,近来,杨氏巴不得林婉棠多回尚书府几趟,林婉棠得空就回娘家。 今日,林云鹤刚好没有差事,在府里歇着。见林婉棠回来,他便亲自来到夏荷院,笑嘻嘻地说:“今日,我带你跟你嫂嫂一起逛街可好?” 林婉棠正在吃糕点,闻言拍拍手,跳了起来:“那自然好,我还能帮嫂嫂挑挑东西,我眼光好极了。” 林云鹤啐道:“大言不惭!”脸上却是笑着的。 慎秀慧神情懒懒的,硬被林云鹤拉上了马车。 林婉棠打量着慎秀慧,笑道:“嫂嫂还戴着刚过门时的发簪,一会儿妹妹帮您挑一个吧。” 慎秀慧摇了摇头,指着马车外的林云鹤,说:“你兄长这些日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给我买了好几样首饰。只是,那簪子项链都金灿灿的,晃得我眼晕,那些款式,祖母都不肯戴。” 林婉棠笑得东倒西歪,拍手道:“怪不得兄长今日叫上我一起,他恐怕也知道自己买东西眼光不行了。” 慎秀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金楼的人喜欢他。因为他,金楼积压了好些年的老款式终于卖出去了。还有,绸缎庄的伙计也喜欢他。我都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淘出来的那些纹样。” 姑嫂二人一起无情地嘲笑着林云鹤,马车里的气氛融洽欢乐了不少。 慎秀慧笑着笑着,忍不住想起了刚嫁过来的时候。 林云鹤那时虽不细心,也没多少情趣,但她能看出来林云鹤喜欢她,因为那时候林云鹤总是笨拙地讨她欢心。 慎秀慧忍不住掀开车帘,看向林云鹤。一看不打紧,她发现马车并不是去往金楼的方向。 慎秀慧唤道:“林云鹤,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云鹤调皮地眨眨眼:“娘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随着地方越来越熟悉,慎秀慧的心沉了下来。 难道林云鹤今日是要向她摊牌?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像只鸵鸟一样,不敢想不敢问,难道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马车停了下来,林云鹤过来,放好脚凳,亲自搀扶着慎秀慧下了马车,两人朝前走去。 被遗忘的林婉棠自己跳下了马车。 林云鹤边走边温言软语地说:“娘子,妹妹说,你我夫妻一体,让我不要忘记自己长了嘴。我仔细想想,确实不该瞒你。” 慎秀慧脸色铁青,眼中隐隐有泪光。 林云鹤搀扶着慎秀慧,让她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道:“前些时候,我带人在夜间巡逻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凶狠的江洋大盗。” 慎秀慧忍不住紧张了起来,上下打量林云鹤,又突然想到,林云鹤自然无事,否则此时怎么会好端端地在她面前? 林云鹤看出来慎秀慧对她的关心,心里有些暖暖的。 他接着说:“一个盗贼从背后偷袭,射了毒箭,我来不及反应,当时命悬一线。是熊佑……是熊佑奋不顾身扑过来,将我护在身后……” 林云鹤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 慎秀慧禁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林云鹤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熊佑自小父母双亡,他由祖父母拉扯长大,如今还有祖母在世。他的妻子两年前得了急病去了,他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四岁,儿子刚刚两岁半。” 慎秀慧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叹了口气:“怎么好人没有好命?唉,麻绳专挑细处断。” 林云鹤说:“虽说朝廷有抚恤银子,可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怎么过?我就帮他们添置了一个丫鬟,一个管事。我得闲时就来看看他们,只当是替熊佑尽点责任。” 慎秀慧眼泪汪汪地拉住了林云鹤的手:“夫君这样做是对的,不能让好人的在天之灵寒心。” 林云鹤笑看着慎秀慧:“娘子是否误会了?” 慎秀慧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过了片刻,她突然抬头说:“我常在深宅内院,怎么会知道这些?是二婶娘告诉我的。我想质问你,她拉住我,说,你既然将私生子女养在外头,必然是还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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