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下意识看小崽一眼,见哥哥点头,他也点头。 “去练鼓,没轮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安安分分坐一旁看着。”隋玉说。 小崽过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痛快地牵着阿宁蹦蹦跳跳地走了。 “哥,你不是说舅娘没打过你吗?”阿宁认真地问。 “真没打过。”小崽摇头,他回头看一眼,见隋玉还在看他,他挥了挥手,扭头继续走,“我娘才不会打我,她吓唬我的。” “真的?”阿宁有些不信,他觉得他舅娘像是会打孩子的样子。 “我听话,她就不打我。”小崽踮脚搂住弟弟的脖子,小声打听:“姑姑打你了?” 阿宁点头。 “她不好,等她再来,哥哥去帮你讨公道。对了,你娘为什么打你?” “我尿床了。”阿宁极小声。 小崽:“……你还尿床啊!” “我做梦尿尿,我也不知道我做梦。”阿宁辩解。 “你俩磨蹭什么?”阿水出来找人,她叉腰嚷嚷:“轮到你俩了,快回来。” “来了来了。”小崽忙丢开阿宁的手跑了,丝毫不敢提帮他讨公道的事。 等俩孩子进第二进客舍了,隋玉才转身进屋,墙已经打通了,张顺和李武正在拌泥沙准备砌烟囱,见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她又去隔壁看陈老。 “玉掌柜,来找陈老啊?”柳氏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听到开门声走出来。 柳氏是花岁春的家眷,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女在客舍长住,隋良安排她住在第九进客舍,这进客舍常年没什么人住,她拿着两把钥匙,住在这里清净又安全。隋玉带着陈老回来后,她把陈老也安排在这进客舍,一个住在东侧,一个住在西侧,若非有意搭话,两家互不打扰。 “是,我来看看陈老,看他这里还缺不缺什么东西。”隋玉说,“对了,花大哥还没回来吗?还是明年再回?” “他走的时候说是今年回,大概过些日子就回来了。”提及丈夫,柳氏脸上浮现愁容,如今关外有战事,天气还冷了,她生怕他在关外出什么事。 “估计是生意太好了,往年也有不少商队是十一月才回来,嫂子别太忧心。”隋玉安慰一句,说:“你忙,我去陈老那里看看。本来想从东侧门过来的,但门从里面栓住了。” “没事没事,我在家的时候,西侧门一直敞着,你有事就从这边走。”柳氏跟着隋玉一起走,她有些紧张地攥住手,略带讨好地说:“玉掌柜,我听说你要办学堂,能不能让我家大郎和二郎也去旁听?随便给个位置,把他俩塞在角落也行,没有位置坐,站着也不妨事。” 隋玉没答应也没拒绝,说:“陈老只能教授二三十个孩子,到时候再看情况好吧,若是最后还有名额,我让大郎和二郎也去同读。” “哎,实在没位置,让他们站在门外也行。” 隋玉摆手,“你才来敦煌你不清楚情况,敦煌的冬天能冻死人,可不能站在外边。” 柳氏还想再说,就见陈老听到声音出来了,他招手让隋玉过去,她就没再插话。 “再买十把毛笔过来,这几杆毛笔秃毛了。”陈老说。 隋玉应好,经他同意后,她拿起桌上摆的竹简,她细读一遍,刨除其中不认识的字,大概明白这是一首征役诗。 “看得懂吗?”陈老问。 “大概能懂。”隋玉放下竹简,说:“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太深奥了?” “身在边关,战争和徭役之苦,边关百姓最有体会,老朽不觉得他们接受不了。”陈老摇头。 “那最开始只让他们跟着读,您别要求他们会背会写。”隋玉试探着商量,“这诗里的字于我而言都难以认齐全,对年纪小的孩子来说,让他们会写会认,不亚于让六岁小儿提刀上战场。” 陈老皱眉,不高兴她插手他的事。 “这首抱怨战争之苦的诗,他们情感上能接受,但让他们会背会写,于他们而言难度太大。一开始就难度过大,我觉得不少孩子会恐惧去学堂,一旦产生厌学的情绪,这条识文断字的路就长不了。”隋玉继续说。 “那正好能选出鱼目和珍珠,不想学就离开,给旁人腾出位置。”陈老认为她的说法太过娇惯孩子。 “不不不,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请您来为我挑选鱼目和珍珠的,您也不是在为朝廷选拔人才。”隋玉收敛了脸上的客套,正色说:“我出束脩请您过来是为我们教孩子识文断字,若是鱼目能变成珍珠,那再好不过,若是鱼目无法变成珍珠也不妨事,让他成为一颗带有光泽的鱼目也行。” 陈老紧绷着脸,他有些想甩袖子说不干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隋玉转过身,竟是赵西平回来了。 “学生找齐了。”赵西平进门,说:“大多是跟我交好的千户家的孩子,还有几个是我麾下小旗的孩子,年龄都在六到十二岁之间。他们跟我说了,不求孩子考什么官,认些字出门不被人骗就好,若是能学些做人的道理已是万幸。” 闻言,陈老哪还不明白意思,他妥协地叹一声,说:“你跟我说说,你打算让老朽怎么教。” 隋玉想了想,她上辈子在学校念书的时候,老师是怎么教的,她一一复述出来,跟陈老商量着要教孩子们正确握毛笔的姿势,以及从最简单的字入手教授,让孩子们背诵诗赋也可以,但他要讲解一下诗赋里包含的情感,不能死读硬背。 “要着重关注我家孩子的情况。”赵西平在一旁打补,他毫不隐藏自己的私心,坦诚道:“我们请您过来,最主要还是为了我们自家的孩子,至于其他家的孩子是鱼目还是珍珠,这跟我们关系不大。” 陈老不赞同地看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拿人手短。他也看明白了,这夫妻俩待他面上客套,实际却是不能糊弄的主儿,由不得他在这儿搞一言堂。
第266章 半个儿子 从陈老那里离开,隋玉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西平一笑,说:“托你的福,顾千户和杨千户他们要送孩子来咱们这儿上学堂,借了我们的便利,他们总要给些好处的。往后巡逻的事有他们帮我分担,我当值一天就能休息一天。” “那可好,小崽跟我说他想吃我烙的饼,你明天还是后天休息?我们把晒干的胡豆磨成豆面。” “明天就能休息,明早我就去磨豆子。”赵西平说,“我记得菜园里还有一垄韭菜,我想吃鸡蛋韭菜盒子了。” “这时候的韭菜老了,不如春天的韭菜好吃。”隋玉瞟他一眼,说:“我给你做样新吃食,你保准喜欢。” 赵西平叹一声,“终究是比不过你儿子啊。” 隋玉捶他一拳,他笑着躲开。 “我用豆面烙薄饼,炸两碗猪油渣,炒一钵瘦肉条,切些卤肉,拌些酸萝卜丝,烫些黄豆芽,到时候用薄饼裹着这些东西,吃下去保准比鸡蛋韭菜盒子有滋味。”隋玉跟他说,“吃了干的再来锅汤,我带回来的干海带还没吃,正好能煮一锅海带豆腐汤。” 只是听着,赵西平就觉得这个吃法差不了,但仍拈酸吃醋地说:“还是待你儿子上心啊,我跟你成亲多少年了,沾孩子的光,才知道还有豆面薄饼一说,要是没小崽,我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吃法吧?” 隋玉笑瞪他一眼,揣着手不吭声。 “你不辩解吗?”赵西平急了。 “辩解什么?话不是都让你说完了?”隋玉问。 赵西平脸上落下笑。 “这是我从长安学来的新吃法。”隋玉不逗他了。 “你别以为我去不了长安就无法求证这个事,我这就去问客商,看看长安城有没有这个吃法。”赵西平抬脚就走。 “哎!”隋玉跺脚,她追上去拽住他。 赵西平回身,他掐住她的腮帮子肉,恨恨地说:“编不下去了吧?” “我还给你烙过鸡蛋饼,小崽都没吃过呢。”隋玉抱住他的腰,蹭在他胸膛上撒娇,“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可不是专为小崽做的。” 不远处,五个客商结伴路过,他们戏谑地吹个口哨。 “快松手。”赵西平拍拍她,“有人过来了。” 隋玉也没有当众表演的爱好,她掐他一下,利落地松开手。 她望了望天,说:“看着像是要下雪了。” “下雪就下雪,下雪了就宰猪。”赵西平说,“外面风大,你回屋吧,我去看看学堂的事。” 烟囱已经砌好了,张顺和李武挪进屋正在砌烟道和火灶口,隔壁的土墙也砸完了,奴仆们正在清扫土块。 赵西平进去转了一圈,顺便叮嘱说:“秋收忙完了,一早一晚的训练得捡起来了,改天我带些人来跟你们切磋一下。” 此话一出,奴仆们心生紧张,打定主意从今晚开始就加重训练的力度。 冬天天黑的快,当屋里的光线变得暗沉时,奴仆们收工,不用人催,他们自觉绕着客舍跑步。 小崽看见了,他想起答应他娘的承诺,他喊上两只黑狗,有模有样地扭扭腿和脚,跟着奴仆的队伍慢慢跑动。 有一就有二,小崽在跑步,大壮和花妞见了也加入进去。 “老闺女,你也去跑。”老牛叔说,“多跑跑饿的快,吃的多长的快。” 阿水不愿意动,冬天洗澡太冷,她就不愿意出汗。 “快去。”老牛叔推她一把,“你不学,往后你嫂嫂让花妞和大壮跟着商队走商赚钱,你一个人留在客舍一直喂鸡啊。” 阿水这才动。 “阿羌,花妞和大壮在跟小崽一起跑步,你也出去。”翠嫂把烧火的丫头赶走,在客舍吃喝不愁,又不用勾心斗角,她们这些官奴对待小一辈自觉像个长辈,多多少少都有些慈悲心肠。她小声指点说:“你这丫头机灵点,别围着我们打转,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指望。你们几个小的不一样,玉娘子肯发慈悲让你们跟小主子一起识字,又让你们学鼓,还许你们习武,你们长大了保不准就有什么好造化。你可别犯傻,这时候可不能贪轻松,能学多少学多少。” 阿羌忙点头,她洗洗手,说:“婶婶,那我这就出去。” “快去快去。”翠嫂摆手。 “去吧,厨房不缺你烧火。”殷婆跟着表明态度。 阿羌高兴地“哎”一声,她快步跑了出去。 “阿羌,快来。”恰逢花妞和阿水路过,她开口喊:“快来一起跑。” “来了。” 隋良受她们影响,他长吁一口气,拉直身体舒展一二,也加入进去。 小崽跑一圈跑累了,他气喘吁吁地朝门口走,隋玉迎过去,她牵着他继续绕圈慢走。 “你爹明天休息,他明早就带你进城磨豆子。”隋玉说,“我不跟你们去,我在家准备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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