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用了三年的釜都没用坏,让你煮了两天的饭,釜都能给给烧破?”钱母绝望了,她一屁股墩坐在地,指着垂着头的隋灵问:“你跟我说,你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釜里是不是没添水?” “添水了,我好不容易生了火,釜底却突然漏水了。”隋灵说得心虚。 釜破了,意味着今晚没法吃饭,钱家一家子在地里忙累了一天,又累又饿,这会儿也顾不上看戏,纷纷出声指责隋灵无用。 “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隋玉在西城门摆摊卖包子,都是一个祖宗的,人家都做上买卖了,你连做顿饭都艰难。”钱威大嫂拽着她婆母,说:“明天她下地,我在家做饭。” “我不下地。”隋灵可怜兮兮地看向钱威。 钱威扭头,上次他能求情,这次他没脸开口。 “行,明天你在家做饭,把釜拿到街上找人打个补丁。”钱母一锤定音。 次日一早,她将隋灵从床上揪下来,一大早拽她下地砍高粱。 赵西平在路上碰见人,他牵着牛绕远路去地里。 …… 隋玉又出摊了,因着进了十月天就要冷,这几日进城的商旅格外多,城门口繁闹极了,街上卖吃食的小摊小贩瞅见商机,一涌来了上十家,她每日要早点来,防着摊位被占。 收摊位费的人过来了,隋良熟练地递两枚铜板过去。 “还差两文,涨价了。” 隋玉抬头看他,说:“好端端怎么涨价了?我们小本生意,一天才能赚多少。” “少啰嗦,你不愿意就将摊位让出来。” 隋玉明白了,可能是谁看中了她的摊位,她对隋良点头,隋良又掏出两枚铜板递过去。 “做什么的?”黄安成看见这边似乎起了争执,他大步走过来。 “黄兄弟,你来正好,我想问问这城门口摆摊的摊位费有没有个章程?半月前还是两文钱,今天又涨两文,后日是不是又要涨两文。”隋玉赶忙搭话,向人证明她背后是有人的。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收钱的小卒将手心的四文钱还给隋良,他冲黄安成讨好地笑,“不知是黄城官的亲戚,叨扰了,往后小嫂子就在这儿安心摆摊。” 说罢就灰溜溜地走了。 隋玉挟两个包子递给黄安成,笑着说:“今日借黄城官的名头耍威风了,请你吃。” 黄安成接过,包子还烫,他点点头说:“再有地痞找事,你差你兄弟去喊一声。” 隋玉满嘴应好,有客来了,她挪开视线去招呼,挟包子的功夫错眼去看,黄安成已经走了,蒸笼盖子上放了四文钱。 “黄城官给的?”隋玉矮身问。 隋良点头,他摆手了,他还是放下铜板就走了。 恰巧傍晚赵西平来接人,隋玉将晌午的事说了,“你去问问黄兄弟哪天不当值,我们请他去家里吃顿饭。” 赵西平点头,他拍拍身上的灰,趁人少的时候去找黄安成道谢,顺便问他哪天不当值。 “一点小事,几句话的功夫,不耽误啥,不值得谢来谢去。”黄安成拒绝吃饭的事,摆摊卖包子一天才能赚几个钱,肉酒都挺贵,请吃一顿饭一个月白忙活了。 赵西平不擅长拉扯的事,说了两次黄安成都拒绝了,他只得作罢,回去了跟隋玉说:“他不当值还有旁的事做,等他闲了再说。” “也行。”隋玉坐树墩子上看他忙活,这半个月忙下来,胳膊没有一天是不疼的。 “还有几亩地没耕?”她问。 “都耕完了,耕牛都还回去了。”赵西平将蒸锅蒸笼都塞进筐,其他零七碎八的也收拾干净,顺手将猫官扔到骆驼背上。他看着她腚下的树墩子问:“还坐着?不回啊?” 隋玉起身,他手一拎将树墩子扛肩上。 “我发现你变勤快了,搁在以前,让你做点活儿你就要犟嘴。”隋玉追上去走他旁边,抽空说:“嫂子,该回了,天快黑了。” 包子娘没说话,她指了下蒸笼,包子还没卖完。 “你抢了人家的生意还有脸打招呼?”赵西平有时佩服她装聋作瞎的本事。 “除非她是做独一无二的生意,否则就是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来摆摊,街上的沈记粮铺斜对面不也是家粮铺。”隋玉甩着膀子,问他接下来还要干什么活儿。 赵西平闻声知意,直接问:“又想让我做什么?” 隋玉冲他讨好一笑,说:“你来帮我包包子。” “不可能。”赵西平一口拒绝。 “那在家帮我发面揉面也行,我一天要揉好几盆面,还要切萝卜,我的胳膊都要废了。”隋玉摊开手举到他眼前,手指不自觉打颤。 赵西平暼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行不行?”隋玉拉住他。 赵西平像被刺扎了一样,反应极大地挣开手。 隋玉不信邪,她绷着脸又去拽他的手,拼劲了力气用胳肢窝夹住,她费力地掰开紧握的手指攥住,咬牙说:“做这副死样子给谁看,我倒要看看拉着你的手会不会怀孕。” “在外面、在外面……有人来了。”赵西平推她,又提醒说:“你注意点,隋良看着。” “看着他看着,让他跟着学学,免得娶了媳妇放床上供着。” 隋良听不懂,他跟在后面咧嘴笑。 过路的人看戏似的盯着,赵西平被弄得红了耳根,免得她再折腾让人看笑话,他遂了她的意,由她握住他的手。 但等她稍稍放松,他用力一挣,扛着树墩子拔腿就跑。 “有本事你别回家。”隋玉气得扯着脖子喊。 她牵过骆驼愤愤不平,念叨说:“我们去把他的骆驼卖了,猫也卖了,等他出去干活了,家也给卖了。”扭头见隋良吐舌笑,她白他一眼,没好气道:“笑什么?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隋良还是笑。 隋玉不说话了,她琢磨着晚上非得治治他。 她到家了,赵西平早就回来了,见到人他先发制人:“以后在外面别跟我拉拉扯扯的,让人笑话。” 隋玉没搭理他,她往石头上一坐,说:“今晚你做饭,不做就都不吃,反正我跟良哥儿也不饿。” 赵西平想骂人,但又不想跟她扯,扯的越多他越受影响。他深吸两口气,憋屈地卸了蒸锅进灶房做饭。 隋玉诧异他这么听话,她抱臂看一会儿,见烟囱冒烟了,她又说:“给我烧盆水,我要洗头发。” “谁洗谁烧,别找我。”赵西平到底是没憋住气。 “我是你媳妇,我不找你找哪个男人?”隋玉走进灶房,她有恃无恐地往锅里添水,又嬉皮笑脸地说:“劳烦了啊赵夫长。” 赵西平不搭理她了。 水热,隋玉舀水洗头,也给隋良洗一个,之后姐弟俩就并排坐院子里晾头发篦虱子。饭一好,两人齐刷刷起身去拿碗盛饭。 “我做的饭。”赵西平强调。 “我做的饭你也没少吃。”隋玉冷哼。 “喵——”猫官进来要食。 男女主人都不搭理它,隋良将自己的饭给它扒一小半,一人一猫蹲院子里吃。 赵西平做饭,隋玉就洗碗,她舀水给隋良,说:“洗洗早点睡,明早醒了跟你姐夫去卖鱼。” 小孩瞌睡好睡,隋良上床了没瞎玩,眼睛一闭不多一会儿就睡了。 隋玉难得的没等人回来,她洗漱好就躺在床上装睡。 赵西平轻手轻脚进门,他刚躺下,一道黑影也倒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赵西平一蹦就起来了。 隋玉光脚追下地,一路追到院子里,她叉腰说:“有本事你还跑。” 赵西平气笑了,他往檐下的石头上一坐,说:“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隋玉赤脚走过去,她抬胯坐男人腿上,感受到臀下的腿一抖,她闷声发笑。 赵西平掐她一把,她抬手拢上他的脖子,说:“之前你跑什么跑?弄不死你的。”说着手上一用力,凑近了,她偏头贴上男人的胸膛,轻声说:“还是你怕忍不住?赵夫长,你心跳好快,好急,好响。” 赵西平仰头,却受锢脖子上的手,他推开她的脸,粗声说:“下去。” “你喜欢上我了。”隋玉得意。 “不可能。”赵西平掐住她的下巴,说:“下去。” “为什么不可能?承认喜欢上我不丢人。”隋玉反着他的力气凑近,认真地说:“我也喜欢你的。” 赵西平摇头,喜欢上她的代价太大,现在这样的日子刚刚好,他给她一个落脚地,一个安稳的家,其他的什么,他都不用考虑。 “你别喜欢我,你要的太多,我给不起。”赵西平松开手,他将人抱回到床上,说:“发面揉面的事我答应了。”
第32章 加更 人放下,赵西平快步走出去,他关上门,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出神。 屋内,隋玉瞪圆了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过了许久,她无声笑了,今晚虽然急促了些,但至少确认了两件事,也是有收获的。她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她一动,门外也有了轻微的动静,听着声音是去灶房了,她又躺下闭眼睡觉。 赵西平的确是躲她,想着灶房里有猫才推门进来,然而油盏点燃后,不仅没看见猫,他还发现隋玉忘发面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掏出面盆翻出酒糟,出门舀水的时候看见一条屋顶上垂下来的尾巴,他仰头看过去,猫官端端正正坐在屋顶。 “喵。”猫短促地叫一声。 人舀水进屋,它也跟着跳下去,又跃上灶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怕惊出屋里的人,赵西平瞪它一眼没有出声,他慢吞吞地倒水和面,一点点消磨时间。 一盆面和匀,男人出门看了下月亮,见时辰还早,他又发一盆。 猫官又喵一声,继而张大猫嘴打哈欠。 “你不睡还在等什么?”赵西平发问,“你什么时候上的房顶?乱跑什么?看见什么了……她不是个好东西是吧?蹬鼻子上脸,贪心太过。”就像卖包子,摊子还没摆,她就幻想日进斗金,太过贪心。 赵西平用剩下的水搓手上的面,搓洗干净了,他拎起猫官坐灶前,学隋良的动作给猫摸毛。猫在他腿上睡着了,他盯着晃动的火苗发呆。他恨隋玉贪心,但她若不是因为贪心,又会是另一个死气沉沉的自己,甚至会因出身而终日胆怯畏缩。 二十年,二十年后,赵西平默默念叨,西域能安定二十年吗?若是开战,他能活过二十年?他若是死了,隋玉一个罪奴…… “啪”的一声响,猫官惊醒,它盯了眼拍自己巴掌的人,一溜烟蹿上灶台。 “大半夜谁让你胡思乱想的……”赵西平按下纷飞的心思,心想他的命也是命,要多为自己考虑。 鸡鸣一声,已经是后半夜了,赵西平吹灭油盏走出灶房,夜里下了露水,风又凉又湿,他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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