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天威不可测,朝臣百官定会敬畏。拿何金财的事情敲山震虎,其他官员定会老老实实,效忠圣上。”文素素委婉道。 齐重渊怕麻烦,要真是将沈士成的同乡官员都拿下,朝堂上下都会震荡不安,他只一想就头疼,道:“敲山震虎也未尝不可,就看老虎识不识趣了!”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沈士成若是没这点觉悟,他也做不到政事堂之首。 青书领着内侍送了膳食进殿,膳后歇息了会,齐重渊领着文素素进了御书房,两人开始处理起了奏折。 最近夏粮陆陆续续开始运送,奏折比往常要多,另外还多了户部的账目。 齐重渊靠在椅背里,听着文素素说他最不擅长的数额,脑子嗡嗡响,不耐烦摆摆手,“你处理了就是,待你办完,朕再检查。” 文素素恭敬应是,她敛下眉,掩去了眼里的光芒。 她走到了承庆殿,坐在了御书房处理朝政! 闷沉的天,终于开始刮起了风,半卷的细帘随之轻晃。 一道闪电,透过纱绡窗棂,御书房陡然亮起来。 紧随其后,雷声滚滚。 齐重渊很是高兴,长长舒了口气,道:“终于要下雨了,这狗天气,真是让人烦忧!” 文素素望向窗棂外,附和着是啊,“打雷下雨了。” 从暮春开始,雷雨天气就多了起来,京城已经下了好几次的雷阵雨。 十里不同天,城北下雨,城南出太阳,这样的天气,也并不鲜见。 京郊西山,也应当有雷雨天气。 西山那边一直无事发生,文素素让瘦猴子去查看过,布置一切无恙,她也不急。 总有道雷,会劈上去。 老天痛快淋漓下了一场大雨,炎热依旧,只不那么闷了, 连续晴朗了数日,闷热重新到来。午后开始,天上的乌云聚拢低垂,闪电在云中,像是元宵节时的焰火般闪耀,遥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 豆大的雨珠,急急滚落,呼啦下了一场,乌云散去,太阳很快升上了天空。 御书房内,像是下雨前的气氛,齐重渊板着脸,沈士成脸色也不大好,殷知晦吏部尚书等人,如石像般陪坐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秦谅大步匆匆走了进来,青书忙迎了上去见礼,朝屋内努嘴,道:“圣上正在发火,沈相在里面。” 最近因何金财之事,齐重渊与沈士成君臣之间闹得很是不愉快,朝堂上下无人不知。 秦谅沉声道:“出大事了,我要见圣上,劳烦大伴进去禀报一声。” 青书见秦谅神色不对,忙硬着头皮进屋去禀报:“圣上,秦皇城使求见。” 齐重渊没好气地道:“让他进来。” 青书赶紧退下,领着秦谅进了屋。他上前见礼,四下扫了眼,神色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齐重渊正在头疼中,此刻很是没耐性,意有所指道:“既有要事,何苦吞吞吐吐,好似羞于启齿见不得光,朕光明磊落,见不得你们这般!” 众人朝秦谅看了过来,他心一横,道:“圣上,皇庙那边出了事,太.....薛娘子被雷劈中,当场没了生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御书房先是雅雀无声, 顷刻变得沸腾,群情激动。 “雷击而亡,此乃遭天谴的大罪, 皇城司可是看错了, 休要胡说八道!” “秦皇城使,你可查清楚了?” “皇庙现今情形如何?” 齐重渊惊恐万分, 瞪眼望着秦谅。已经呐呐不能言。 殷知晦起初听到也惊骇不已, 他最先回过神, 疾步奔到门边,令青书亲自死守在门外:“谁都不许靠近,御书房的话, 一个字都不许外传!” 秦谅尽量解释道:“西山的天气,与京城不大相同。从半晌午时天气就开始阴云密布,午间时电闪雷鸣。” 殷知晦起身, 朝着齐重渊欠身道:“圣上,此事非同一般,臣以为,无论究竟如何,所有人都不得对外声张, 先得前往西山查明缘由。” 齐重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道:“谁敢私下议论,乱传消息,朕诛他九族!” 薛嫄之事关系到太子, 御书房内都是朝堂重臣,谁都不会蠢到乱说话。 秦谅殷知晦沈士成崔撵等一行, 紧急赶往西山。到山脚时,天色已近黄昏。天际的云仿佛要燃烧, 殷红似血,皇庙的殿顶在这堆血中,若隐若现。 皇城司的兵马将皇庙看守了起来,首领见到秦谅一行,上前见礼,领着他们去了薛嫄所居住的禅院。 从禅院门口进去,一切与无寻常无异。到了歇息的西屋,外间摆着半旧的塌几,矮案上放着茶壶杯盘,收拾得整整齐齐。 靠近里间的青石地面上,脏污不堪,布满了脚印灰尘水渍。 秦谅点亮了灯盏,昏暗的里间卧房,清楚出现在大家面前。 床帐乱糟糟搭在床上,上面堆满瓦砾砖石雨水落叶小虫子。 秦谅身形高大,将灯盏高高举起,指着床后塌了一角的墙壁,解释道:“这里起了火,很快被大雨浇灭了。地上的水,便是从被烧坏的一角漏了进来。” 殷知晦上前,看得很是仔细。秦谅见他看向地上,上前一指,道:“薛娘子就是倒在了此处。” 沈士成他们跟着看了过去,晚风从外面吹进泥土湿润的气息,比起闷热的京城,凉爽舒适,早已看不到当时的惨状。 殷知晦去墙后转了一圈,秦谅道:“皇城司的兵丁已经来查过,并无异样。” 地藏王菩萨殿内,匆匆收敛的薛嫄躺在里面,从前胸到后背,脚底皆有烧伤痕迹,躯体上有裂开的纹路,双耳外有血迹。 被雷击中而亡的尸首,大理寺与刑部皆有记载,薛嫄的死状基本吻合。 青芜被关在空置的禅房,她已如惊弓之鸟,看到秦谅他们走近,缩在角落簌簌发抖。 秦谅道:“青芜,你且仔细交待,当时是何种情形。” 青芜忍不住捂着耳朵,尖叫喊道:“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啊,是雷劈了娘子,娘子起火了,被烧了!” 秦谅一声厉喝:“闭嘴!你且如实交待当时的情形,不得添油加醋,不得隐瞒!” 秦谅的止小儿夜啼名不虚传,青芜的哭声,一下哽在了喉咙,脑中不由得浮起了当时可怕的场景。 山上天气多变,雷雨天气多,惊雷比在京城时要令人害怕,仿佛在头顶炸开。 随着时日过去,慧心都习以为常,两人也渐渐习惯了。 午膳后,青芜如常伺候薛嫄午歇。平时山上早晚凉爽,青芜念着薛嫄身子弱,床上还是铺着厚褥子。 薛嫄坐在床沿边,掀开褥子,道:“天气闷热得很,得等雨下了下来才会变得凉爽。青芜,将床上的褥子换床薄的吧。” 青芜也觉着有些闷热,上前搂起了褥子,道:“我给娘子换一床稍许薄的,等下过雨,晚上再给娘子换回来。” 薛嫄嗯了声,起身到了墙下。抬头去看瓦当,道:“要是今朝雨水再浸进来,青芜,你便去催一催圆净,屋子下雨漏水,必须得修缮。” 夏日雨水多,下得太大时,瓦当排水不及时,或有裂缝,雨水偶尔会从墙壁处浸入,墙壁已经开始发潮起霉。 皇庙修葺麻烦,需要向宫内请示,经宫内同意,再安排派人来修缮。等到人派来时,不知到了何年何月,青芜上次与圆净师太提过一次,圆净如实告诉了她,且要等着。 青芜从箱笼里取了薄被,脆生生应是,抬起头朝薛嫄看去,眼前白光闪过,她仿佛感到眼快瞎了。 接着,脚底抖动,耳边轰鸣,焦糊味扑鼻。 薛嫄倒在了地上。 从头到尾,青芜都没回过神,她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直到火舌卷起,青芜才尖声大叫,扑上前想要扶起薛嫄,她已经断了气。 青芜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交待完,“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雷没劈我,雷没劈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伤了自己,我亲眼看到她拿匕首,将自己的手臂割断了,她说这是断臂求生,遭天谴了,遭天谴......” 秦谅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扬起,将发狂的青芜劈晕了过去。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秦谅沉默了下,道:“诸位已经看过,听过。皇城司会将皇庙继续看着,至于后面要如何处理,诸位去向圣上回禀,由圣上定夺。” 众人一言不发离开禅院,沈士成脚步沉重,走得极慢,他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缓缓回过了头。 此时夜幕沉沉,星辰漫天,在头顶流转,仿佛抬手便可触及。 禅院黄色的墙,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除去寺庙,只有皇城的宫墙能用这种颜色,昭示着无上的尊贵。 皇城司的兵将巡逻过来,殷知晦看到何三贵,上前与他打招呼:“何指挥使也在?” 何三贵抬手见礼,道:“需要人手轮值,下官被派了来。殷相你们可是查完要回城了?” 殷知晦点点头,与何三贵道了别,“不耽误你当差了,温先生他们快回京了,到时候你若有空,来府里与他们吃酒。” 何三贵说是,领着属下进了禅院。殷知晦看了片刻,转身离开。 “殷相。”沈士成从暗处走了出来,“我有些话想与殷相说,不知殷相可得空?” 殷知晦忙道:“沈相客气了,且说便是。” 沈士成负手在后,默默朝前走去,走出皇庙,到了车马停放的空旷之地,其他人陆续上了马车离开,最后只余下他们两人。 车夫随从被遣得远了,沈士成随意靠在车壁上,哑声道:“我为大齐呕心沥血三十余年,自认问心无愧。我并不贪恋权势,也不怕死,只不敢辜负先帝的知遇之恩。” 最近齐重渊以何金财之事,步步紧逼沈士成。在秦谅前来回禀薛嫄出事时,齐重渊正在质问沈士成,要将他以前做礼部尚书,主持的春闱翻出来,查他可有偏颇来自抚州的考生。 无论谁主持春闱,为了避嫌,总不能让来自同乡的考生全部落榜。 沈士成懊恼不已,抬出先帝留下的旨意,“若圣上定要一意孤行,只怕大齐危矣!” 齐重渊大怒,君臣僵持不下。 殷知晦沉吟了下,道:“沈相的心情,我能理解。圣上是圣上,我亦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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