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顾及你,给你几分面子,可此子偏偏跟漠北有关,那再撞进朕的布局中,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打这些唇舌官司,兰溪没什么兴趣。 “您轻便。” 赫连栩那厮,她也掌控不住,就如萧长卿所说,既是漠北的人,那便随便威胁吧。 “等韦二小姐进宫,便由她暂代后宫之事。” 兰溪看着眸色晦暗的萧长卿,声音疏离。 提起近日的打算。 “凤印和手谕,一分为二,她一半,文妃一半,作为陛下的爱妃,为陛下管理后宫,让哀家这把老骨头腾出手清静些时日,陛下会同意的吧?” 萧长卿的后宫,任由他这群妃嫔折腾去吧,妹妹和父亲在扬州音讯全无,她需要腾出手来,去江南一趟。 “宫中由谁打理,太后做决定便可。”萧长卿满口应下。 “只是……” 他语气郑重起来。 “我最后同你说一遍,科举学子是本朝的命脉,动了他们,轻者朝局动荡,重者家破人亡!” “前朝之血泪,历历在目,前朝皇帝若非昏庸愚痴,断了天下仕子的求学路,也不会让百姓揭竿而起,失了天下。” “朕知你有权势欲望之心,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的权势和欲望,只有建立在一个健全的国家之上,才能有所依仗。” “所以,杀仕子之事,仅此一次。若有下此,朕绝不姑息。” 这也是今日,他找到她的主要目的。 他可以纵容她杀人,纵容她为非作歹,但若因此动摇了大安朝的根基,他和兰溪二人,谁有颜去见列祖列宗! “说完了吗?” 兰溪冷淡的看着他。 挑起的凤眸里,是拒之千里的漠然。 她眼角眉梢,皆染冰霜之色。 唇边的讽意,脱口而出。 “说完了,就请英明神武的陛下,去前朝处理您的家国大事吧。” “后宫阴气堆叠,气场驳杂,全是如哀家这般的心狠手辣之辈,别脏了您的眼。” “陛下慢走,哀家,不送了。” 连再施舍给萧长卿一个眼神,兰溪心底都会涌起一阵厌恶。 他以为他是谁? 万民之父吗?这般义正言辞的姿态训诫她…… 腮雪也在一旁愤愤不平地抱怨。 “主子!您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对无辜仕子下手啊!定是有您的缘由。这狗皇帝好生自大,查也不查,问也不问,直接给您盖棺定论……跟韦安悬那老匹夫一样招人厌恶!” 凝霜瞥了眼兰溪难看的脸色,忙拽了拽腮雪的袖子,安抚道:“主子,咱们别跟这群庸俗之人一般见识,刚才出门来御花园时,双喜悄悄跟奴婢说,扬州那边来了信——肯定是老爷传来的好消息!” “当真?” 提起扬州的讯息,兰溪眸光转亮。 原本迟缓散漫的步子,瞬间抬快,行走之间,如掠风行。 “应该早跟我说的!” 早说有扬州的消息,谁还来御花园凑这热闹?派个宫女打发得了,也不用来这儿受萧长卿那混账的气! 兰溪三步并作两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赶回了芝兰殿。 芝兰殿内,静谧如常。 宫女正清扫着连落叶都不存在的院落,四下一派清静,绿意森森。 兰溪裙角掠过那亭台假山之时,宫女们纷纷跪了一地。 兰溪没功夫叫他们起身,快步朝后院的耳房走去。 双喜正在耳房处理杂事。 路过二进的月门时,正好撞上满脸隐晦的喜意,从上书房赶回芝兰殿的萧钰然。 直身而立的少年,骨头硬邦邦的,见到兰溪时,人没刹住脚便撞了过来,磕在兰溪肩膀上,二人皆痛呼一声,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兰溪揉着发疼的肩膀,看着捂着额头的少年,无奈道。 “怎这般冒失?慌慌张张做什么?” 萧钰然撩起袖子,一边揉着红肿的额头,一边为兰溪行礼。 但语气,却难掩兴奋。 “儿子见过母后!” “得了些好东西,想与母后商议,行走之间,难免匆忙,所以碰撞到了母后,还请母后见谅……” 兰溪摆手,看着他柔软的发顶,语气透出几分温和。 “不必这般生疏,往后走路注意些便好。” “有什么好东西,你先交由腮雪姑姑或凝霜姑姑,母后先去处理一些急事,等处理完,你再同母后分享,可好?” 萧钰然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他攥紧手中之物,咬了咬唇,试探道:“此物极为重要,儿子也有些着急,不如母后……” 兰溪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强硬,“乖,等一会,母后也是急事。” 语罢,不再给萧钰然说话的时间,提着裙子,匆匆朝耳房走去。 第183章 风云乍起 很快,一行人的身影,和满殿的衣衫颦影,皆消散在月门处。 原本匍匐在地的宫人,缓缓起身,对萧钰然行了礼后,匆匆退离此地。 萧钰然一身竹青色长衫,一只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一只手,紧紧捏着一个锦袋。 里面装着……想呈给兰溪之物。 往日回到芝兰殿,只觉幽深僻静,风雅潇洒。 今日,却觉得无比寒冷。 好似他用尽全力,也不是这芝兰殿的人,融不进芝兰殿的日常,也做不了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 萧钰然眉眼之间,失落之色愈来愈重。 一旁的小厮,有些心疼。 他家郡王,日日潜心苦读,百般忍耐刻苦,一是为学些本事,二则是为了能让太后娘娘放心,不负这个养子的身份。 可无论郡王再怎么努力,在芝兰殿中,永远都是外人。 十岁的少年,最是情绪敏感的时期,每次郡王见过太后娘娘,回到房内,都会闷闷不乐许久。 他作为奴才,没有那个资格出言去劝慰,也没本事让兰太后改变态度。 只能叹了一声,小声道:“郡王,待会儿太后娘娘还要折返,不如咱们在此等候?” “太后娘娘神色匆匆,衣襟之上,还有血腥气,应是遇上了什么变故,这才没时间和您详聊。” 少年的眸光微抬,看着那月门尽头,掩不住的担忧。 “是吗?母后身上有血腥气?” “既如此,我也不过去给母后添乱了,就去主殿等着吧。” 谁料,这一等,便到天黑…… …… 另一边。 兰溪匆匆赶到耳房。 双喜正和其他太监一起,将屋内久未晾晒的箱子抬出来。 见兰溪来了,忙松开手中之物,用衣襟擦了擦手,快步走来,声音懊恼。 “主子,您怎么亲自来这等地方了!” “人多物杂,脏了您的裙角可如何是好!” “您放心,扬州的信件奴才一直随身带着呢。” 双喜又将手奋力往身上又擦了几下,接着将掩在怀中的信件,小心翼翼地递给兰溪。 “扬州送来的,似乎是急件,送信的小厮面色不怎么好,说让您务必快些拿主意。” 兰溪眉头一皱。 她快速翻开那信件,本以为能见到父亲密密麻麻的字迹,没想到,薄薄的一页纸,上面只单写了一个字—— 亡。 接着,还有一个带血的手印,压在白纸的下方。 手印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像是…… 父亲的掌纹! 兰溪呼吸骤停,血液倒灌涌上脑门,铺天盖地晕厥感让她站立不稳,她捏了捏信封,发现那信封之中还有一物—— 兰溪强撑着精神,从眩晕之中抽出几丝清明,将那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 一枚戒指。 素银的。 上面雕刻着细小的梅花。 又薄又细的戒指,却是父亲多年未取下身的物件! 因为这戒指……是母亲雕刻的! 是母亲留给父亲的遗物! 亡……王…… 母亲的母族,那个前朝未死绝的皇族,隐在民间,蛰伏多年,如今终于露出了爪牙,要向兰氏……向大安朝宣战了。 父亲的贴身之物在王氏那里。 父亲呢? 是否也成了王氏的人质!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兰溪一把扯过那惶惶然的双喜,质问道。 “送信的人呢?在哪儿!” 双喜不敢拖延,急忙汇报。 “送信的是个生面孔,奴才从前也未见过。” “手里拿着兰府的令牌,说从前送信之人,被调到了别处,往后由他接手。” “奴才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赵华,是府里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兰府做工,忠心耿耿。” “奴才想着给您送信要紧,便让他先走了。” “这会有一个时辰了,只怕这赵华……早已离宫了。” 兰溪抓紧手中的信封,声音发哑。 “他不是兰府的人!” 双喜一惊。 一旁的腮雪也急忙问道:“主子您怎么知道!” 兰溪深吸一口气,声音却仍难掩涩意。 “父亲曾同哀家讲过,华叔从前便姓赵,名赵华,来了兰府后,得了祖父青眼,改为兰姓。” “但华叔打理兰府几十年,劳苦功高,积威慎重,底下有哪个人敢跟他重名!又有哪个家生的仆妇,敢给自己孩子取名姓华!” “所以,送信之人,不是我兰府之人!” 兰溪强按住狂跳的心脏,大脑飞速运转。 “差三支兵马,第一支搜查这赵华是谁,令牌哪里来的,原来送信之人去了哪儿!” “第二支兵马堵住各大城门,从此时起,但凡出城之人,无论是否达官贵族,无论身份为何,统一盘查之后再放行,一个也别错漏!以防这赵华逃出京城!” “第三支……” 兰溪抬眸,眸光凌厉。 “随哀家出宫!” …… 马蹄声踏踏,踏碎了本不宁静的后宫。 兰溪衣服都未换,一身宫装跃然马上,长发被她随意的挽起,做结盘在脑后,用一直梅花银簪簪住,簪上的血色红点,在日光之下,艳的灼目。 她未带宫纱,未掩绝色,纵马长跑,自皇宫到朱雀大街的兰府门前,惊起阵阵烟云,围观的百姓们惶然不知所措,那隐藏在百姓中的探子,急忙将这消息,汇报给各家的主子。 宫内宫外,顿入喧嚣。 芝兰殿正殿。 萧钰然茫然地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宫人,追上了腮雪匆忙的脚步,捏着手中的锦袋,有些焦急地问。 “腮雪姑姑,母后去哪儿了?” 腮雪敛去心头的燥闷,压住脾气,温声安抚,“郡王爷,芝兰殿出了些大事,您先回您殿内可好?等娘娘处理完琐事,会去找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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