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了缓胸口的郁气,这才道:“等你称了帝,给本宫一个太后的封号便可。” 萧长卿摇头,“皇后娘娘,这桩生意,本王觉得很不妥当。” 兰溪皱眉,“什么意思?” 萧长卿解释道:“如今您是皇后,本王是摄政王,朝局揽在本王手中,你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干政,对本王来说,利大于弊。” “可哪日你成了太后,在孝义上压了本王一头,可就是弊大于利了。到时您再插手朝政,本王岂不是作茧自缚,有苦难言?” 兰溪藏于袖中的双手,握得更紧,“摄政王是否过于自信了?若无兰家相助,你登基之事,还不知何年何月!” 萧长卿丝毫不让,“无论何年何月,你兰氏绝计斗不过本王的,总有那么一天,这天下会落在本王掌中。” “痴心妄想!”兰溪咬牙切齿,“你别忘了,隔壁偏殿里还收着本宫的义子萧钰然,这天下到底归谁,不到那一日,皆未可知!今日风大,摄政王说大话时,千万别闪了舌头!” 萧长卿态度十分怡然,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堵回了兰溪的所有狠话。 “娘娘也莫要忘了,您的胞妹,如今还在枢北王的手中。” “枢北王的据点,在京中没有百处,也有九十处,您想在短时间内找到,绝无可能。” “是胞妹的命比较重要,还是那萧钰然的帝位比较重要……娘娘心中……定然有自己的计较。” …… 兰溪怔住。 许久,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威胁本宫?” 今日的萧长卿,怎如此牙尖嘴利! “不是威胁!”萧长卿脸上摆出无所谓的笑,“是事实。” “今日,是您的婢女亲自去碧落台请的本王,让本王为兰二小姐之事出谋划策的。” 一旁,青鸾面有急色地解释道:“不是的娘娘,奴婢人刚到碧落台,还未开口,摄政王便知奴婢的来意了,不等奴婢说话,便要奴婢在前引路,将他带至芝兰殿。” 青鸾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奴婢怀疑……薛大统领根本不是口误说出了这消息,而是在摄政王的授意之下,故意泄露给奴婢的!” “好让奴婢来向您汇报,再让您以求人的姿态,去请摄政王帮忙。” 她想了一路,终于想通了。 薛乾跟着萧长卿在宫中浸淫那么久,怎会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么重要的消息脱口而出? 而且芝兰殿与碧落台的隔阂那么深,摄政王同娘娘更是有着断子嗣,焚宫殿……这种血海深仇的,怎会那么好心,主动帮娘娘找人? 她甚至怀疑,二小姐的失踪,跟这摄政王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然娘娘都查不到的信儿,这摄政王怎扭头就能查这么清楚? 兰溪心头,亦是有此猜测。 但此时,纵有再多猜测,她都要求到萧长卿身上了。 “摄政王棋高一着,本宫甘拜下风。” “本宫可以承诺,待你登基之后,本宫只要一个太后的虚名,不要垂帘听政之权,就连宫权都可以分出去。” “但是萧钰然是本宫的义子,他日本宫成为太后,要为他讨一个郡王的封号,这是底线。” 郡王? 同他曾经那样吗? 萧长卿眸光微动。 “天底下能登基为帝的郡王,只本王一个罢了,娘娘不必对那孩子报以这么大的期望。” “那孩子本王也见过了,纯善有余,狠厉不足,不是为帝的好人选。” 兰溪凤眸扫他,语带讽刺,“适不适合,也不是摄政王您能说了算的。” “按理说,您才是最不该说出这种话的。” “毕竟在您痴傻的,那么多年的光阴里,无数个人都曾为您惋惜,惋惜您浪费了这身份,浪费了这资质,一生都不会再清醒过来。” “如今,不也是万人之上吗?” “二十年河西,二十年河东,少年的成就,你我都未可知。” 萧长卿嗤笑一声,“你倒想的开。” 他抬手,压平衣襟上因褶皱而团在一起的云纹锦绣,“郡王可以,虚名太后也可以,本王要在枢北王进京之前登基,兰氏能压下天下的非议吗?能做到吗?” 兰溪眸光微抬,“只要能救回胞妹,就算你明日要登基,本宫也能办到。” 兰氏在天下文臣和百姓中的声望,是用百年荣誉积累起来的。 而她这个不孝的子孙,为自己的私利,次次利用这兰氏先祖积下来的声望做筏子…… 最后一次了。 兰溪在心里警告自己。 二人就此说定。 …… 次日一早。 兰溪一封密信送往宫外。 这之后,接连三日,兰氏分布在各地的支脉,遵着那信件的吩咐,开始布置动作。 终于,在二月二龙抬头这天。 大安朝各地,雷声阵阵,云层轰鸣,却只打雷不下雨,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又过了三日。 一封由万名江南学子手书的万人书,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第104章 此话当真 万民请愿书的内容,是兰溪吩咐下去的。 大意是,雪灾之殇刚刚平息,民众急需休养生息,可如今天下异动纷繁,于朝局,于百姓,都极为不利。 天子受命于天,天下之所以动荡不安,皆因天子之位不稳。 摄政王既是嫡长血统,如今又掌朝权,何必非要等罪子萧烨伏诛,才能登基为帝? 早一日登帝,便可早一日安定民心。 这天下,也能早一日步入正轨。 请愿书一经呈上,满京哗然。 …… 千里之外。 漠北大营内。 风烟四起,尘沙漫漫。 烈火一般鲜艳滚烫的旗帜,如血色长鹰一般,在飓风的拍打下,扯出破空的嘶鸣声。 大营深处。 驻军最华丽的那顶帐篷内。 舞会正酣。 衣着暴露的舞姬们,在胡笳的节奏中,飞旋流转,玉龙光舞似幻。 身形高大壮硕的男子,穿着戎装,坦着胸口,叉着腿坐在帐内,左右手各揽着一位绝色的异域舞娘,双眸,却在堂下舞姬的身上游走…… 身侧的娇娘不依了。 贴在他的身上,往他唇边灌酒。 “王爷,别看她们了,您快尝尝妾身手里的酒甜不甜~” 另一边的妖冶女子,见状也不甘示弱,捂着胸口,压住那呼之欲出的白细皮肤,可指缝之间的春意,愈发诱人。 “王爷,刚刚酒洒在衣服上了,您来帮妾身擦一擦……好吗?” 满面胡须,粗犷豪迈的男子,大笑两声,挥开那酒杯,一手按向那雪白的—— “报——” 帐篷外,副将的声音,极不应景地响起,打断这一室旖旎。 男人不悦的闷声,如钟鼓一般,自敞篷内传出。 “你猜,你口中的消息,能救你一命吗?” 副将伏跪在地上,满头大汗。 “回……回王爷,是京中的消息……” 帐篷内静了一瞬。 两个刚才还争风吃醋的姬妾,此刻竟对视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底的退却之意。 但凡是王爷的帐中人,皆知王爷对于京中的消息……无比在意。 别看王爷如今偏居漠北,别看太妃娘娘日日礼佛,别看这漠北的将士们日日拿戎狄练兵。 枢北王府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皆知。 总有一日,他们要杀到京城,以报当年之辱。 而兰氏。 则是天字头一号的仇敌。 帐篷外,副将恭声道:“京中递来三条消息,与摄政王,与兰氏,皆有相干……” 帐篷内。 刚才还满身酒色,言谈举止虚浮而放荡的枢北王萧信,此刻,眼底一片清明。 他推开那坐在自己腿上的舞姬,召来副将。 “你的脑袋保住了,进来吧。” 舞姬们识趣地退开。 副将匍匐在地,恭谨地,将消息汇报给座上的枢北王。 “兰氏和摄政王,闹掰了……” 萧信了然一笑,“本王那兄长,从前是傻子时,都不好惹,更别说如今清醒过来了。” “他同兰氏那一家子老狐狸在一起,闹掰是迟早的事,并不稀奇。” “且说说,是因为什么闹掰的?” 副将得来的消息,零碎的拼凑起来。 “据说,兰氏皇后对那摄政王动了情,可那摄政王却执意要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兰氏皇后怎能容忍?便一把火烧了那乾清宫……” 萧信嗤笑一声,拎起旁边的酒缸,拔开那木塞子,狠狠往嘴里灌了两口。 未入喉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滴答地垂落。 眼底,闪烁着似有似无的阴翳。 “那兰氏,确实是好相貌。” 枢北王眯着眼,回忆起往昔。 “想当年,本王多次向她表明心意,娶她为妻,给她正妃的称号……” “可她呢?对萧烨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鸡崽子动了心。” “本王哪里不如萧烨那玩意了?” 当年,他并不是迷恋兰溪。 而是觉得,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该落在他怀中。 他想要皇位。 便毫不掩饰自己对皇位的渴望。 他喜欢美女,便对这京城第一美人开始了狂热的追求。 更何况,这美人家世优渥,文采倾城,其父是天下儒人的表率,权掌半个朝廷。 若能得兰氏扶持,他岂不是江山美人皆入怀中? 可惜,那兰氏女好不识趣。 竟一门心思奔向了萧烨。 那萧烨有什么好的! 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点男人的劲儿都没有! 萧烨登基后,她终于发现萧烨只是个银枪蜡像头了?竭尽全力将萧烨赶下皇位了? 何必呢?当年眼睛怎么瞎了? 当年若兰氏女嫁给自个,如今他们的孩子都能封太子了。 不。 萧信又灌了自己一口酒,粗鲁地擦去唇边的酒渍。 “兰氏权势太旺,绝不能生出一位太子来,否则天下岂不是落入兰氏囊中了?本王倒不委屈,本王是为萧氏先祖委屈!” 跪在地上的副将,一脸懵逼地抬头。 “王爷,您在说什么?” 大家不是在分析兰氏女和摄政王的私情吗? 怎么跑到立太子身上了? 萧信打了个酒嗝,人也清醒了几分。 忙将手边的酒桶放下。 清了清嗓,道:“说到哪儿了?兰溪嫉恨萧长卿身边的平民女子?” 他禁不住冷笑,“女子果然是女子,都当皇后了仍躲不过那份小家子气的作风。” “萧长卿宠谁她晾着不就得了?左右她有兰家撑腰,谁还能越过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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