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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鸢一直以为自己是能吃苦的，待第二日行至中午她已经嘴唇起皮、瞳孔布满血丝。 郑渊看着这样的苏鸢蹙眉：“小鸢，沙洲改日去也行，我们回吧，也不知道这胡家军要做什么，我们与其如此低声下气跟着还不如自己上路。” 苏鸢摆了摆手：“我没事，不要管我。” 因为不知道胡秉威要做什么，她昨夜根本没睡好，可是昨晚的胡家军并没动静，那大概率就是今晚了。 苏鸢看向老孟：“下半晌你们去驴车上休息，我怕晚上有事。” 可是他们去休息了，苏鸢就只能骑马。 苏鸢看着担忧的苏衍几人笑了笑：“我好多了，你们别担心。” 急行军是连扎帐篷的时间都很少，正午军队急冲冲啃饼灌了口热水再次出发。 苏鸢看着马鞍都有些头皮发麻，可是她还是蹬上马抬起已经麻木的腿。 郑渊心疼望着苏鸢。 他第一次体会到的软弱无力，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他想耍泼、想搬出郑家宏伯也不会有人能给他们递上一碗热汤，一顶软轿。 终于熬到夕食，苏鸢饭都没吃，见几人把营帐搭好她抱着包袱就进帐躺下。 她知道她不能躺太久，半睡半醒眯了会睁开眼。 她感觉身体好受些，起身钻出帐篷看向围坐火堆的人启唇：“你们进去休息。” 苏珑诧异看向苏鸢，反应过来双眸担忧道：“鸢姐姐你要不要多睡一会？” 第114章 敌袭 苏鸢看着他们乌青的眸子眼露关心柔和道：“我饿了先吃些东西，你们去睡。” 说完她示意郑渊也去。 郑渊摇头：“我是武夫哪里不能睡？你先吃饭。” 说完他把熬的姜汤递给对方。 苏鸢接受了他的好意，拿着草团在火堆旁坐下。 火堆中燃烧的木柴噼里啪啦，火光照耀着两人脸庞橘黄发暖。 郑渊看着这样的苏鸢有些出神。 他这两日想了很多，他不想苏鸢如此为难自己，很想她在家里吃好喝好，如果为了爱好研究些胭脂水粉也行，不用受这些罪。 可是他知道苏鸢跟其它女眷不同，她身上担起了整个家族的使命，而她本人也乐此不疲。 苏鸢喝了温热的姜汤感觉好多了，看着郑渊弯眸：“谢谢你大渊，回去后我一定给莲姨说，真的成熟不少呢，能文能武还体贴人，娶个大京闺秀也是相配的。” “我，我又不想娶什么大京闺秀。”郑渊侧首看向火堆嘟嘴低声。 苏鸢翻出一边烤热的饼子，一边小口咬着一边道：“我虽然很想说，人要为自己而活，但若他真的只为自己而活我可能也不会与他做朋友。 我们的家族也不会允许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而活，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 说完苏鸢柔和笑望了眼郑渊。 抬眸的郑渊不喜她这个笑容，生气偏头道：“我这不是自私，爹娘他们只希望我开心有一技在身够吃喝就行。” 苏鸢咽下饼垂眸笑笑没有多说。 两人气氛恢复安静，郑渊一手拿着柴禾添上，一边拿着木棍敲起下方没有燃透的湿木。 火光照着他稚嫩的眉眼，双眸黯然又迷茫。 “鸢姑娘，胡秉威带人离开了。” 老孟无声出现在苏鸢身旁轻声开口。 苏鸢从郑渊身上收回视线，抬眸往队伍张望。 没有看出不同的她诧异看向老孟。 老孟手拿着剑浑身戒备，低声解释道：“军队里火把与防守队伍都在，属于校尉营帐也印着人影，但是我确定他带了起码一百多号人离开。” “这么多！”苏鸢错愕起身，再次环顾。 被老孟一讲，苏鸢再看过去，才发现黑夜中支棱着的头盔都不是真人，而是挂在木桩或草人上。 “不好，快叫苏珑他们起来。” 郑渊连转身。 嗖—— 嗖—嗖— “小鸢！” 郑渊听到箭矢，大喊扑向苏鸢。 苏鸢看着身上青年，来不及关注被压的疼痛，拧着眉头望向老孟急促道：“有敌军，保护小珑小衍！” 老孟已经在箭矢过来时挥挡，还拿过一旁的盾牌。 他把盾牌扔给苏鸢叮嘱：“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他把篝火踢灭，一手挥剑出去挡住向帐篷而去的箭矢。 郑渊起身护着苏鸢警惕看着远处摇曳的丛林。 箭矢太多招招致命，胡家的营地已经传来凌乱的声音。 “有敌，有敌袭，戒备！戒备！” 与苏氏队伍交好的老兵正拿着刀不顾安危边跑边喊。 嗖—— 嘭—— “陈叔！” 看向远处被击中的汉子苏鸢瞳孔放大。 陈有田一手捂住胸口的箭矢，一边拖着伤腿往前方营帐挣扎大喊：“有敌军！” 苏鸢双眸婆娑，看着远处还是倒下的人，挣扎起来的身体一下被飞来的箭矢打断。 “为什么！他马上就可以退役了。” 悲痛的苏鸢被郑渊扯住。 郑渊看到倒下的陈有田神情背上，只是他能力不足，只能护好身边人。‘ 他一手拿着盾牌，一只胳膊狭制苏鸢凝重低喃：“小鸢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先走！” 老孟拉着苏珑几人一边防范一边跟着郑渊的方向撤退。 跑动的苏鸢一个趔趄，看着郑渊拼命护着自己，她撑着递上的手握紧，整理心情冷静闪躲在树木背后不给几人拖后退。 “公子，还有货！”大忠跑上来看向郑渊面露着急。 郑渊没好气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还想着货！” 越紧张的时刻，背对大树的苏鸢脑袋越发清晰。 为什么胡秉威会带人离开？ 为什么他们会绕道？ 为什么胡秉威不让胡明珠跟着？ 她抬头看着格外明亮的月光福至心灵，原是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苏鸢看向远处踌躇的大忠低吼：“找个高处防守！胡秉威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老孟以苏鸢为首，听到她话眼眸都未眨一下，一手拿盾一手拿剑把跑过来的外邦人击退向旁边苏绰几人开口：“公子，寻高处！” 苏绰拿着剑在老孟后方弥补前方漏过来的异族人。 他听到老孟的话，转身看向同样满脸肃穆的苏珑两人：“交给你们。” 苏衍拿着长矛，仔细看还有些发抖，他沉着脸凝重点头。 苏绰收回心神左右张望，等看清周围地势。 他指道高声：“东南方！” 郑渊一听，带着苏鸢忙往东南方跑。 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带货物的原因，后面跟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少。 苏鸢站定后喘着气才有空看向老孟：“可有看出来是什么部落？” 老孟摇头：“草原上的部落，服装和武器都有交易往来，不难保对方是以假乱真。” 大忠听到下面胜利的欢笑，看向苏鸢道：“这个胡秉威是不是故意的！刚才军营里面人数完全不对，而且我们也没看到他。” 苏鸢沉默看着下面的点点火把，突然她看到远处摇曳的荆棘。 老孟也注意到了，看向苏鸢颔首：“回来了！” 大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钪—— 嗖嗖—— 啊—— “东原人！怎么这么多东原人！” 苏鸢虽然听不清河西部落的异语，但这些日子东原两字还是耳熟能详。 “胡将军带人回来了！” 老孟拿着剑示意几人戒备，自己上前查看。 几人守在高处听到一旁的声音头紧张看向一旁，等苏鸢看清偷偷摸摸出来的大红松了口气：“就你鬼机灵。” 刚才几人跑的时候苏鸢还看了遍下面，就是没找到大红身影。 大红腆着马脸凑近郑渊。 郑渊也跟着吁了口气。 刚才他一心护着苏鸢，都没想起来它，还是苏鸢提醒才知道这马一出事就跑了。 第115章 鱼饵 大忠见此也放下担忧，看向大红揶揄：“公子，我看你得换匹坐骑，这种性子，以后但凡有点什么危难，它丢下主人跑掉也不是不可能。” 苏鸢看了大红一眼，神情不显。 她侧首注意下方，见胡家这边很快压制沉眸启唇：“走吧，下去。” 苏衍几人颔首。 郑渊护着苏鸢下山，铁锈般的血腥越来越冲鼻，过往的草木上还有泥土里都有斑斑血迹。 苏鸢远远看见营地中高居马背的胡秉威笑不出来。 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用军中兵卒做饵。 “将军，战亡四十二，重伤十九。” 胡秉威嘴唇抿成一条线，因为神情的肃穆威慑力越发恐怖。 他看着垂眸的下属：“你没有告知他们！” “将军恕罪，偷袭党项乃军中机密，一旦泄露，不说功成，将军你也会置于险境！”。 禀报的百夫长腰脊因为恐慌，脑袋都快垂在肚前。 胡秉威捏紧手上刀柄。 苏鸢远远看着两人嗤笑。 胡秉威眯眼转身，看着勾唇冷讽的苏鸢启唇：“苏家小女为何而笑？” “胡将军，你又何必做戏。”苏鸢直视对方隐藏在头盔下阴暗的脸庞。 胡秉威盯着苏鸢煞气逼人。 苏鸢因为自己愤怒的直言有些惴惴不安，胡秉威这样的人，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是一盏茶还是刹那间，他突然仰头笑出声：“战亡兵卒好好安葬，抚恤务必送到他们家里。” 说完他调转马头转身离开。 挡在苏鸢身前的老孟侧首低语：“你不该说这话。” 苏鸢知道自己冲动了，松开侵湿的手心低喃：“对不起。” 大忠看了眼苏鸢。 差一点，刚刚胡秉威怕是对自己一行人都起了杀心。 苏鸢脚踏上黏腻的泥泞，鼻息还有眼眸中的猩红让心里战栗。 这个强者为生的年代，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她呢，她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模样？ 苏鸢伸手看出自己的手心。 郑渊知道苏鸢心里不好受，侧首跟在她身旁道：“我去打听陈叔故土，若有机会，我们以后去看看他家人。” 苏鸢摇了摇头，打听出来又能做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看到他家人又能说些什么，只不过徒增伤悲。 一夜慌乱，苏鸢没有闲暇沉浸在自己的愁闷当中，起身与众人一起收拾残局。 她们寻回自己货物再次出发。 次日的朝阳没有因为惨死的四十二人暗淡，它照常升起挥洒大地，在灿烂的日光中，军队走出茂盛的丛林。 苏鸢看着辽阔的草原，心里还是郁结的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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