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神医老家那的风俗。 两栋房子离得很近,徐非曲快步走到孙大姊家门口,然后停步,低头观察,果然发现了地上有一块新鲜的、边沿呈线条状的血渍。 从凝固状态看,这滴血液刚落下没多久 孙大姊瞧着自家门口的陌生人,不解:“你……你是今天来的大夫?找我什么事?” 徐非曲没去解释自己只是医生的下属,直接道:“孙娘子,你是不是在找你的丈夫?” 孙大姊微微吃惊:“你看见了那死鬼在哪?” 徐非曲向上一指:“你家应该有阁楼,可以先上去瞧瞧。” 说话时,她的目光在室内扫过。 孙家是前厅后寝的格局,客厅有些乱,通往寝室的门洞有布帘,此刻帘子已经被卷起。 厅内三把椅子,一把倒了,两把被推到墙边,原先放在木桌上的杂物像是被谁推过似的,有一半落到了地上。 孙大姊回来有一会,但没收拾东西,只是用脚把挡事的家伙什踢到一旁,她的目光偶尔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扫过,面上也随之露出些不满之色,却没更多的表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家里物品摆放混乱,存在摔打的痕迹,却并不让孙大姊觉得奇怪。 徐非曲继续观察。 墙角处落着很重的灰,污渍也很重,地上、墙上都有被东西砸过留下的印子——住在这里的人,对环境卫生的要求不是很高,而且不是爱喝酒,就是爱打架。 孙大姊收到徐非曲的建议后,可能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道:“行,我去瞧瞧,看那杀千刀的是不是躲上头了。” 她转身往后走,在上阁楼之前,路过墙边的案几时,随手拿起桌上的瓶子喝了一口。 徐非曲走近两步,观察孙大姊的一举一动,她现在可以确定,确定瓶子里的液体略带些酒味,只是因为之前被咸鱼的气息压住,所以不大显。 三家的房子都建在河边,此地水汽重,风也大,所以不少渔民都有喝点自家酿的便宜酒水来御寒的习惯。 孙大姊撩起布衣下摆,噔噔噔从梯子上了阁楼,梯子是竹子做的,很陡,行走时非得拿手扶一下不可。 几乎就在孙大姊进入阁楼的一瞬间,徐非曲就听见上方有压抑的、带着惊惧意味的抽气声传来。 看来帮主方才的猜想已经得到了确认,徐非曲觉得自己可以去通知官府。 隔壁胡大郎家。 朝轻岫重新坐了下来,心中十分感慨。 原本按照计划,她看完病就可以走人,现在却不得不多留一段时间。 不愧是武侠世界,哪怕阳英这样的小地方,随便走走也能遇见人命案子。 * 原本荒僻无人烟的河边,此刻已经围了一圈人。 惊异、好奇、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不断蔓延。 围在此处的人,一部分是附近居民,听说出事后过来凑热闹,一部分是里正的手下,闻讯赶来处理案情。 里正摸了摸头发,感觉自己本就稀疏的头顶正越发变得透风起来。 涉及人命的案子,小地方几年都发生不了一件,今天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事关重大,里正不得不满面愁容地赶到案发现场,然后姿态忧郁地站在孙大姊的家里。 孙大姊一家跟旁边的胡家与章家一样,都是从外面来的,这家人的性格不算过分泼悍,却也算不上温善。 里正的目光左右逡巡,选了个看着最好说话的人询问:“足下是谁,怎的会在孙大姊家里?” 他原本看着的是徐非曲,第一个开口的人却是朝轻岫。 朝轻岫举了下手中布幡,笑:“我们是游方郎中,今日过来替胡老夫人瞧病。” 里正看看朝轻岫,又看看人布幡上的字。 正面“妙手回春”,背面“立辨祸福”——还是个业务很广泛的游方郎中。 徐非曲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我看孙大姊在找她丈夫,便替她参详一二。” 里正有些发愣:“然后?” 徐非曲:“然后她的丈夫就找到了。” 她没说谎,在接受了徐非曲的寻找意见后,孙大姊丈夫的下落很快水落石出,顺带也证明了孙大姊对其丈夫“死鬼”的称呼选择十分贴切——刚刚在阁楼上,被孙大姊找到的马大哥,显然已经成了具气绝身亡的死尸。 孙大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徐非曲从阁楼上喊了下来。 徐非曲又请隔壁胡小妹去找里正,等里正来了之后,一直注意与案发地点保持距离徐非曲跟着上去阁楼看过,发现死者身上腿上都伤痕累累、满是血迹。 马大郎被发现时,他的尸体还是温热的,经查验,确认马大郎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刻之前,也就是朝轻岫等人到这里前二三分钟。 尸体靠在阁楼的窗户边上,直接死因是流血太多。 ——在自拙帮内待了这么些时间,别的不敢说,徐非曲在对伤亡原因的判断上,已经一日比一日熟练。 经过进一步搜查,徐非曲在客厅的不起眼角落发现了被擦拭过的血渍,又在梯子边沿找到了多个带血的手印,其掌纹跟马大郎是一致的,从形状看,是抓握时所留,其中大部分同样有被擦除过的痕迹。 阁楼中的情况她也看了一眼,马大郎的外衫被脱下,衣角握在他手里,外衫上还有擦拭血迹的痕迹。 里正在跟主人家确认:“孙妹子,你发现不对后,没碰过小马的尸体罢?” 孙大姊摇头,目光没有焦点,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里正面露思考之色,也不知信是不信。 朝轻岫跟着道:“确实没有,她才刚试过尸体的鼻息,就被喊下了楼。” 孙大姊微微惊异:“……你怎么知道?” 朝轻岫:“因为在下当时就在隔壁,自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胡大郎:“?” 同样在隔壁的他闻言好险没有直接把那句到口的“我家能听见啥”给问出口…… 许白水默默看朝轻岫——帮主实话实说时,很有一种不顾周围人接受能力的美。 里正同样沉默:“……” 他感觉朝轻岫的听力还挺异于常人,一时间也不晓得该不该相信对方的证词。 * 邻居家有人死了,章家两兄弟自然毫不犹豫地凑过来看热闹,他们先伸头看了一眼现场,又瞧了瞧被搬运下来的死者,面上顿时露出点轻蔑之色来。 章家弟弟撇嘴:“姓马的爱喝酒,又欠了一屁股债,我还以为他会淹死在水里,没想到却是被人打死的。” 他生得面黄肌瘦,体格犹如麻杆,说话有气无力,一副连站都站不稳当的模样。 章家哥哥咳了一声,又瞅瞅里正,显然是在示意兄弟不要多言。 毕竟死的人是自家邻居,他们不好表现得太冷漠无情。 一位居民有些怀疑:“你怎么就知道这人一定是被打死的?” 章家弟弟冷笑:“他若不是被旁人打死的,难道还是自己把自己抽得一身伤,自尽而亡?” 居民噎了下,又嘴硬:“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一有人就是想将自己抽死呢?” 章家弟弟干脆不再理会。 孙大姊听到外人的议论,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附近一位居民忽然道:“这家人总是吵架,如今出了事情,一定是家里人下的手。”
第161章 孙大姊豁然回头, 盯住方才说话的居民,愤怒道:“你胡说八道!” 章家弟弟却开口给那个居民帮腔:“孙大姊,也难怪别人往坏处猜,你家里三人脾气都不好, 动手的就算不是你, 那也是你妹子。”又道, “住在一块的人,谁又不晓得你家里总是打架?” 打架的事情是真的, 章家弟弟如此说, 孙大姊无可辩驳, 面色登时越发难看。 家里死了一个人,已经是件极大的坏事,如今还要被围观者看做命案疑犯, 实在糟糕至极。 孙大姊很清楚, 马大郎死了,待会里正肯定要把自己带走去问问, 说不得还会动刑, 纵然最后没被定罪,也必然会吃足苦头。 住在附近的居民看孙大姊不反驳,忍不住开始指指点点:“老孙, 你说事情与你无干, 那你妹子呢, 你也能担保么?她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孙大姊顿了下,慢慢道:“小妹去了集市上,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她说话时, 目光略显游移,中气也不够足。旁人就算不了解她家的情况, 只听孙大姊此刻的话,就能判断出马大郎跟孙小妹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居民哼笑一声:“你扯谎哄人呢,一脸心虚的样。” 孙大姊怒目而视,若非里正在旁,多半已经挥拳动手。 旁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徐非曲就站在一旁凝神细思,她虽然还判断不出来凶手是谁,至少能看出,不止孙家的家庭成员间的关系比较一般,这家人与周围邻居的关系也很是寻常。 此外还有一个很小的细节,孙大姊、还有胡章两家,家里人的口音细听都与阳英本地略有不同,不像此地土生土长的居民。 徐非曲想,方才那名围观群众的说法其实有些道理——她闲时曾听帮主谈论过比较经典的破案思路,像是谋杀案,杀害死者的通常都是自家亲友。 她思忖的同时,目光又在自己同伴身上扫过。 许白水此刻也是一副艰难的模样。 至于朝轻岫,正在眺望苍穹,仿佛正在欣赏天色,她的神情很轻松,似乎并不觉得案子有多棘手。 站在里正身边的人积极为上司出主意:“今日不如将孙家的人都带回去,送到县衙慢慢审问。”目光又在朝轻岫等人身上一扫,“还有这三个,她们不是本地人,更加值得怀疑。” 许白水:“为何外地人就值得怀疑?” 里正下属自有一番道理:“咱们这边几年都见不到一次人命案子,结果各位刚来阳英,就遇见了死人,要说只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 “……” 朝轻岫不愿相信阳英本地人命案件的发生频率。 徐非曲回忆了下帮主充满拔刀相助的江湖经历,叹气道:“其实也不算巧。” 跟着朝轻岫出门的话,她还是挺经常能遇到命案的。 那人噎了一下,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对方三人的态度分明非常和气,却让人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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