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问。 楚潇潇脸上的委屈便是遮也遮不住,眸底涌出些晶莹来,只瘪了瘪嘴道, “……也就是这几年间,我浑然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什么都想着我念着我,每日书信都要传个五六回,可近几年,他的态度显然不比以往那么热络,哪怕就算见了面,许多时候话也说不到一处去,我原也不是那般不懂事之人,只想着他先是仕途受阻,后又在军中受气,所以也尽量体谅事事鼓励,除了些是非原则的大事以外,也都是顺着他,原以为日子也可以如此这样过下去……” “但窈儿,你可知我那日去京郊大营时,在他庑房中瞧见了什么? 那榻上置了件还未来得及收检进柜中的雪白中衣,我一眼就瞧见,在那雪白的衣襟处,落了个殷红的唇脂印!” “什么?” 尤妲窈闻言,因过于惊诧,细眉立即拧到了一处。 “你也晓得的,虽说我与他订婚了这么多年,可因嬷嬷在旁叮嘱着,更有婢女在侧时时看护,我们从未有过任何逾矩行为,最多独处时拉拉指尖,除此以外便再无其他肢体动作了。 所以那唇印,一看就是旁的女子印上去的!” 难怪。 表姐平日里并不是个鲁莽之人,可方才却在院中与陆无言大打出手,想来也是心中淤堵得慌,想要发泄一下。 尤妲窈瞬间明了楚潇潇今日的气性为何如此大。 她先是上前,张开双臂将楚潇潇揽入怀中,继续问道, “然后呢? 那他是如何说的?” 楚潇潇咽下喉痛的酸涩,略微哽咽道, “我岂能受得了这样的气,自是当场发作,恨不得要寻剪子绞了那件衣裳,他惊慌失措极了,当下就做小伏低哄我,在声声质问下,他才支支吾吾解释,道是军中生活苦寂,兵士们偶尔也会成群结队去外头寻欢作乐,他已推拒过许多次,可若再不去,便显得有些不太合群,所以也就被他们挟裹着去了一次。 他道那日人人都来灌他,那歌姬又太过主动……所以就留下了那抹唇印。” 楚潇潇握住尤妲窈的手,说到此处,两行清泪顺着面庞流了下来, “窈儿,他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说他心中只有我,他说这样的事儿今后绝不再犯……可窈儿,我委实不敢信,我也不敢深想,指不定他那日就与歌姬滚去榻上了呢?指不定他已流连烟花柳巷之地许多次了呢?指不定他就是在哄骗我,他或早就不喜欢我,而只是舍不得忠毅侯府给他在军中的助益呢?呜呜呜…” 这十余年来,二人参与了彼此的每个生长过程,见证了彼此每一次的酸甜苦辣。 就像是两颗毗邻,而又紧紧缠绕的巨树,彼此缠绕,相伴而生。 而此事,与楚潇潇来说,无异于剜心割肉之痛。 她越说越委屈,越想越气愤,终究未能忍住,哽咽着哭出声来。 尤妲窈眼见她如此悲伤,心疼地将她愈发搂紧了几分,取出巾帕来给她拭泪,“莫哭莫哭”。 在她心中,无论马文俊所说是真是假,都是绝不能原谅的,他今日能经不住撺掇去妓馆饮酒,那明日就能受人勾诱纳三五房小妾……表姐对马文俊那么好,不仅事事关照,甚至不惜利用母家权势帮扶他前程,那些桩桩件件,作为旁观者的尤妲窈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丧了良心?这么伤表姐的心。 且无论若在谁眼中,这桩婚事,对马文俊来说都是高攀。 他享受着未婚妻母家的助力,在军中有个做侯爵的未来岳父做靠山,哪怕对表姐千好万好都不为过,却为何还要做出如此丧德之事来? 这不妥妥的就是软饭硬吃? 尤妲窈瞧不上马文俊那样的做派,可感情到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且表姐与那马文俊这些年来,情感勾缠得实在太久太深,她委实不好置喙太多,更不好轻易下论断,只能一下又一下,伸手抚顺着楚潇潇单薄的背脊以示安慰。 待楚潇潇情绪好转些,尤妲窈才柔声问道, “此事你与舅父舅母说过么?” 楚潇潇含泪摇了摇头, “此事我心里拿不准,所以还不敢同他们说。 若是他们知道了,还不晓得会生出什么样的风波,其实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我说一个查字,未必就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可我怕,窈儿,我委实怕,我知道他嘴中所言或未必都是真话,可若是一旦揭穿,我今后又该如何面对他?我究竟拿这纸婚约如何是好?” 说到底,楚潇潇还是心软,不敢放手。 二人虽说年岁相当,可对待处理感情问题的决断却全然不同。 尤妲窈面上瞧着柔媚似水,可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她自及笄之年就与王顺良订婚,虽说远没有十余年这么久,可终究也有四五年,年头委实不算短,可在那日王顺良上门退婚的当下,她便能当机立断,斩断二人间的牵扯。 可楚潇潇虽瞧着开朗爽利,在真正遇到大事时,心中总会有些纠结犹豫,其实如此并不好,很多时候就要拿出决断来,挥泪斩情丝,头也不回阔步朝前走。 尤妲窈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开口劝道, “究竟是查还是不查,这婚究竟是退还是不退,表姐还需早日拿个主意出来。” 楚潇潇又何尝不知道呢? 需知女儿家韶华易逝,利于婚嫁的年岁转眼即逝,她原就因为不想太早嫁人,而待字闺中好好玩儿了两年,现如今都拖到快十九了,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就算是退了婚,也挑不到什么好郎子了。 一想到这些,楚潇潇便觉得愈发有些心乱如麻,她抿了抿唇,到底当场也未能拿出个态度来,只抿了抿唇, “你放心,我晓得的,只是还需再好好想想。” 既如此,尤妲窈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 二人说了这么会子话,眼看着时间也早了,楚潇潇将面上的眼泪擦了擦,起身就准备要离开,尤妲窈原本是要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的,可楚潇潇眼见她书桌上堆满了要看的账本,便让她留步,自己带着丫鬟芳荷走出了偏院。 谁知才走出垂花门,迎面就碰上了方才交过手的陆无言。 楚潇潇方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她自是不想要让人瞧见窘态,只远远认出陆无言的身形后,原是打算绕道走的,可奈何想要走出这院子,好像又唯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她只得将脸转到一旁,不想要要这人对上。 陆无言反倒觉得她此举反常,将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毕竟这忠毅侯嫡女方才可气势汹汹得很,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转了性变得懦缩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无言自是眼力极佳之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发现她眼眶红了,鼻头也红了,眼睫处还挂着些晶莹……这俨然就是方才哭过! 这一发现,俨然让他有些无措。 毕竟在他眼中,这忠毅侯嫡女是个刁钻古怪,作威作福的泼辣性子,理应只有她让别人哭,哪里有别人惹她哭的道理? 陆无言并不太解风情,想不明白小女娘们的那些九转肠回的悲情涌动……他只能将这些眼泪归咎在方才二人的比试上,所以她是因为没有打过他,而觉得气愤意难平?所以现在连看都不想要多看他一眼?嫌恶到要躲着他走? 眼睁睁瞧着楚潇潇绕着他有两米远,一个眼神都未给,直直朝门口走去…… 陆无言不知为何,心中顿生了内疚,快步流星追上去拦在楚潇潇身前,从袖中掏出块用巾帕裹着的金黄灿灿麦芽糖,将其直直塞到楚潇潇手中。 “你那鞭其实耍得不错,只是输给我倒也不必哭。 ……大不了我下次挨你一鞭便是。” 被人拦住脚步,楚潇潇心中原是很不耐的,可风驰电掣间,手中莫名又被塞了块糖?她不禁呆楞当场,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然望着那个扭身离去的男人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垂花门后。 这头。 李淮泽一听说楚潇潇离开的消息,立马就抬腿往偏院走。 才将将踏进院门,远远就望见尤妲窈双手叉腰,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好似脚下生了风,那扇小小的房门中甚至能窥见她身形的残影。 这是发生了何事? 竟然她这么气愤? 毕竟按照李淮泽对她的了解,出了偶尔冲动以外,她大多时候还是很拿得稳坐得定,鲜少有气性这么大的时候。 穿过庭院,踏上石阶,还未等他踏入房中发问… 尤妲窈就先扭头瞧见了他。 她先是由鼻腔中呲出一口气,紧而阴阳怪气道了句。 “终归还是做男人好。 表哥红尘翻滚这么多年,必也曾三五成群,去妓馆衣衫解尽厮混过吧?”
第五十一章 她先是由鼻腔中呲出一口气,紧而阴阳怪气道了句。 “终归还是做男人好。 表哥红尘翻滚这么多年,必也曾三五成群,去妓馆衣衫解尽厮混过吧?” 不是? 这好端端的,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怨气? 所以这妮子是在同他甩脸色? 试问普天之下,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罢罢罢。 看在她还不知他真实身份的份上,这次便绕过她。 其实经过昨夜,二人之间已逐渐有些拨云见雾,虽说或她还有些不太开窍,可李淮泽倒也不着急,原先着循序渐进慢慢来便是,谁知才短短半个时辰不见,这小妮子便对他又换了个态度,竟冷嘲热讽起来了? 对于这个在外头招花引蝶,放荡不羁的人设… 李淮泽倒暂且并未解释太多,而是难得耐着性子问, “原还好好的,这又是谁得罪你了?” 方才听了楚潇潇那番话,尤妲窈实在有些气不过,直到现在心中还在为表姐打抱不平,她也知不该将气撒在心疾刚愈的表哥身上,可终究是憋不住,只觉非要寻个途径发泄出来才好。 虽说这是表姐的私事,原不该未经她同意,就随意与他人说道。 可子润哥哥终究不是外人,且又是个常厮混欢场之人,说不定能从旁分析分析,或是能出出主意也好,尤妲窈思虑了一番,终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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