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蹙着眉,不知道是反感儿子对死亡的坦然,还是不满他如此决定,只为能达到所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林却笑道:“放心吧娘,我向来不爱委屈自己,至于李暮……她既是我的妻,我自会好好待她。” …… 明台寺,因为脚扭伤几天没出门的李暮看着收拾东西的众人,陷入了迷茫与不舍。 来之前不是说要多住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又要回去了? 而且…… “这是白象斋的枣泥糕和金缕酥,你拿着在马车上吃,渴了就喝这个,知道你不能沾茶,是酸梅浆。” 李暮的三哥李亭午也来接老太太回家,出发前给李暮塞了一包糕点和一竹筒饮子。 李亭午经常给李暮带东西,李暮不习惯总接受别人的好处,不然心里会慌,慌到后头就算抗拒社交,也会忍着害怕把自己的东西送一些给他,有时候李亭午花钱快,她还会借给他应急,都是常事,这没什么。 问题是不止李亭午,她那不是很熟的大哥李旭也给她带了九连环之类的小玩意儿,让她路上消遣。 回府后钱氏更夸张,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新添了一遍,还总是一大早将她拎过去,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反正就是当她面管家,每一处都掰碎了和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像是要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塞进她脑子里。 期间李暮还遇到过一次二婶,二婶向来心直口快,就算没有坏心眼也难免说些不好听的话,这几天却看见她就闭嘴。 后来就连李枳也对她强颜欢笑,李暮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倒霉事落她身上了,才会让李家人表现如此异常。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没说,不像是要瞒着她,更像是要挑个良辰吉日,找几个适合的人,慢慢同她这个傻子解释明白。 他们也没让李暮等太久。 这天,回了二房住的李枳和李暮的大嫂一块来看老太太,老太太把她从钱氏那里叫了回来。 李暮的大嫂姓吴,与李暮的大哥李旭是青梅竹马,两人早早定下婚约,可惜运气不好,先是遇上六年前的国丧,后又有吴氏家里长辈去世,婚期一推再推,直到前年才成的婚。 去年年底吴氏诊出身孕,预计九月临盆,这些李暮都在书里看到过,因为在书里,吴氏还没生下孩子,就因为五月李家被抄家而受惊流产,死于狱中。 每次瞧见她,李暮都挺高兴的,因为她还活着,还有未来。 李暮坐在老太太身边自顾自地开心,听她们说话,听着听着,众人好像突然没话聊了一样,喝茶地喝茶,整理衣袖的整理衣袖,面上都有些为难的样子。 最后还是李枳,酝酿了一下措辞,开口对李暮道:“小五啊,有件事,一直没同你说。” 李暮抬头,终于要来了吗。 “你听了也不要害怕……”李枳差点没说下去,她心想怎么可能不害怕,端午节大伯被扣在宫里的时候,他们一大家子聚在老太太这着急,没少说那燕王的手段有多可怖,连她已经十五岁的六弟都被吓到做了几宿的噩梦。可再瞒下去也不行,他们得留时间出来让小五有个准备,还得随宫里来的女官学规矩,不然大婚当日出差错,小五的日子怕是会更不好过。 李枳心里不忍,偏这门婚事是皇帝赐的,想退也退不得,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再不忍也得说。 李枳深吸一口气:“前阵子,宫里来了旨意,将你……” “将你许配给了燕王殿下” 李暮:“……” 嘎?
第十二章 李暮现在的心情,就跟走大街上突然接到爸妈电话说她其实有个未婚夫一样,荒谬、恐惧,且迷茫。 旨意?许配? 谁的旨意?谁许配谁? 她?和燕王? 谁能告诉她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五?” 李暮煞白的脸色吓到了李枳,老太太赶忙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就连大着肚子的大嫂吴氏也扶着丫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担心。 屋内气氛愁云惨淡,丫鬟嬷嬷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老太太想了想,还是轻声哄着她,只是再违心也不敢提那燕王人品如何,单说燕王当年也是十三、四岁就入了军营的少年将军,龙章凤姿,器宇不凡。且燕王府是顶顶的高门大户,燕王之母是昭明长公主,皇帝的姐姐,有这么两座靠山,日后出门必不会再有人敢笑话她。 李暮虽然还很混乱,但依旧在心里婉拒了“出门社交”这个情景假设。 终于同李暮说了赐婚的事情,李暮虽然能听懂,但反应并没有他们预想中这么激烈,众人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下了一半,剩下一半不好说,恐怕李暮嫁过去后,都会一直悬着。 毕竟李暮要嫁的不是哪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少爷,而是权倾朝野手段狠辣的燕王。 老太太她们同李暮说了许多,主要话题都围绕李暮要嫁的那个人身上,她们都觉得圣旨赐婚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是李暮要嫁的那个人,实非良配。 但在李暮眼里,结婚对象是燕王这件事远不及自己要被结婚来的震撼。 倒不如说幸好是燕王——李暮知道这样想很减功德——书里明确写了燕王会死于今年腊月,就算结婚,他们的婚姻也可以在今年冬天结束,不然李暮真想找口井投了算了。 等等,今年冬天的话…… 李暮张口,缓缓问道:“什么,时候?” 李暮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爱哭的李枳一听便知李暮并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霎时红了眼眶,又赶忙转过身去擦了眼睛,免得影响李暮的情绪。 大嫂告诉李暮:“婚期定在七月二十二。” 她的生日在七月初八,七月二十二,她生日过后的第十四天。 七月二十二到十二月。 四个月,一学期不到的时间,当年地狱高三都撑过来了,现在也不是不能忍上一忍……等等,现在距离七月二十二撑死就两个月的时间,这么赶的吗? 李暮不知道自己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自然也不晓得皇帝迫切的心情。 幸好是赐婚,大多物件都由宫里准备,全程按照亲王成婚的仪制来安排,没叫李家太为难。 李暮被钱氏带在身边填鸭教育,早前因为还没同她说赐婚的事情,怕贸然说穿会让李暮在宫人面前失态,所以钱氏会在宫人来送东西之前,叫嬷嬷把李暮领到另一个地方去学看账目。 如今说开了,钱氏不再特意支开她,宫里的女官们也开始教起了李暮规矩。 李暮在这一重重的规矩中,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封建社会的窒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喜欢也要学,她得好好活下去,不能在婚礼上出丑,也不能在需要用到宫廷礼仪的时候手足无措,落人口实。 而她感性的那一面则在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去他大爷的规矩! 感性与理性的冲突让她学得并不顺利,宫里的女官对此完全不意外,谁让未来的燕王妃是个傻子呢,她能不哭不闹,她们已经很欣慰了。 李暮白天被抓去紧急培训,夜里躺床上睁眼失眠。 知道燕王活不过今年是一回事,惧怕婚礼仪式跟结婚后的未知生活是另一回事。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婚期能晚一点就好了,定在明年,她甚至都不用出阁。 偶尔被失眠折磨得道德值清零,她还会想定在十二月也行,刚出嫁就能喜提亡夫。 但婚期急也有急的好处。 比如她能理所当然地推掉所有请帖。 自从去年三月她装傻开始,李家就很少很少收到给李暮的请帖,即便收到了,老太太也会替她推掉,免得有些人是想看李暮一个傻子的笑话才请她,同时避免李暮在外头遇到什么危险。 甚至就连自己家里举办的宴会雅集,李暮也不用特地出现,或者只需要跟在老太太身边当个不会说话的吉祥物就行。 宫里赐婚后,给李暮的请帖骤然多了起来,其中好些人家身份尊贵,李家得罪不起。 这个时候只要搬出“婚期太急忙于筹备走不开”,就能把请帖退了。 七月初七乞巧节的邀约最多,然后是七月初八李暮的生辰。 李暮光是看到那些雪花片一样飞来李府的请帖就想死,一一推掉后,李暮对婚期太近的不满消弭了许多。 李暮穿越前的生日和穿越后是一样的,都是农历七月初八,生日当天李暮收到了许多礼物,就连钱氏娘家那边也给她送了支累丝百宝嵌花卉的金簪。 昭明长公主听林栖梧说李暮总在练字,就送了一块金镶玉的瑞兽镇纸,一道送来的还有顾池的白玉荷叶水洗,和林栖梧的剔红茶花纹毛笔。 燕王府那边,吴管事也早就提醒了林却,说七月初八是李暮的生日,长公主府都备下了礼物,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能少。 林却哪里知道要送自己的未婚妻什么礼物才算好,索性让吴管事去准备,就连礼单也只是略略看一眼,只在当天吴管事出门送礼物前去了趟花园,在开满荷花的池子里剪了几支让他一并带上。 到了李府,钱氏同吴管事说着客套话,李暮僵在一旁做背景,视线扫过一堆礼物,最后停在了那几支娇艳欲滴的荷花荷叶上。 她定定地看了许久,发现其中一支好像还是并蒂莲。 牛哇,就算穿越前她也只在照片上看过并蒂莲,实物可是第一次见。 吴管事注意到李暮在看什么,笑得见牙不见眼,回去后乐颠颠地把李暮喜欢那捧荷花的事情告诉给林却听。 “老奴可没说那荷花是王爷你亲自剪的,但李姑娘就是喜欢,不错眼地看着呢。” 林却被吴管事那副恨不得他们俩百年好合恩恩爱爱的模样给逗笑了:“不必如此,就算她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她。” 明明是大度的话,吴管事听了却有些愁:哪有丈夫不在乎妻子喜好的,不过是还未放心上罢了。 相比送礼的热闹,李暮的生日宴就要简单许多,并未大操大办,宴上也只有自家人,主打一个稳字。 七月十六那日,不用去上课的林栖梧来李家玩,自从知道李暮要成为自己的嫂嫂,她比以前更黏李暮,钱氏也会在林栖梧来的时候,放李暮过去见她。 林栖梧还是和李云溪形影不离,俩小姑娘赖在李暮这,到了傍晚都不想走。 电量耗尽的李暮开始走神,回过神听见林栖梧问能不能让她在李家住几天。 李云溪:“你不想回家吗?” 林栖梧一脸悲愤:“不想回,这辈子都不想回了。” 李暮看向林栖梧,林栖梧怕李暮误会,忙说:“不是家里不好,是有个我讨厌的家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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