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关系就止于现在,就很好。 “你就不怕大丫怨你吗?就因为你,她要孤苦伶仃一辈子!” 薛闻勾了勾唇角,看着哭得伤心的孙夫人,弯腰说着:“骗骗别人就罢了,别把自己骗过去了。” “你我都知道,没有一个女人的梦想,是离不开男人的。” 薛闻提着裙子,拿着匕首朝后挥了挥,示意:“记得我说的话,不然就还钱哦。” - 婶子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薛闻。 但嘴里囫囵半天,只想出来一句:“真签了卖身契啊?” 薛闻淡笑不语。 当然没有。 唬他们的。 但孙姑娘不会写字,签契之时用印尼盖手印,觉得好看便在同一张纸上多摁了好几次。 薛闻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被她用上。 但她没有孙姑娘的卖身契,却有查查的卖身契。 查查是被父亲装作走失卖给同村,又被同村卖给人牙子。 查查也曾经想过回家,但那人连面子都不愿意再伪装,想把查查卖第二遍。 ——幸好有卖身契。 如今薛闻不敢回头看这个院子,生怕想起来自己便觉得物伤其类。 她上辈子就像一个瓦罐,虽然表面不好,却有用。 等到碎在地上了,不仅没用还会嫌弃她搁脚,所以能用她来博一个“好名声”,是最正常不过的是吗? 天色黑了。 冬日的天气黄昏永远是一刹那的短暂。 就在那一会,天色便暗了下来,但早就准备好的灯笼显露出绚烂的光辉,人潮逐渐拥挤。 她一路平静,等回到家时见查查带着几个孩童在石板上写字,他们说,长大了想要抄书。 薛闻在儿童的童稚言语中怔愣着,在熙攘中独树一帜,整个人好似要凌空飞去。 - 上元圆月高照,不似除夕无月。 点点星子配上枝头细雪落在梅枝上,极尽妖娆妍丽姿态,清风今日不徐不疾,在上元还未开始之时,嗅闻到梅花香气,让人从心头到骨子里,都不由为之一清。 曹国公看破红尘,意欲出家,陛下已经下了一道折子挽留,可都知道实际不过就是要给自己儿子一个爵位。 正因如此,今日代表曹国公府来的并非曹国公本人、国公夫人和长子,而是长子、长媳,他们两夫妻伉俪情深,酒过三巡后便被宫人带着前往专门用来待客的偏殿。 殿内幽深僻静,并无金贵嘈杂之物,唯有墨宝悬挂,白瓷娉婷,风雅天成。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一对小夫妻如此恩爱也让人忍俊不禁。 薛阮阮有百般情愫要说,有千般委屈要诉。 在一进殿内知晓只有他们二人之时,就忍不住想要扑进夫君怀里一诉衷肠。 但刚回京的沈今川如同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冷淡,直直问道:“你一直在京城,可听过东宫之 事的传言?” 他在老家本想好好等着三辞三让,骤然收到京城里东宫异动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已经隔了许多日,等他进京时已经上元之日,他全然是个聋子和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都开始想,上辈子是不是有同样的事。
第三十四章 他俨然就是一个睁眼瞎! 而他回到京城的时间太过着急, 本来还想要将自己好不容易在城门招揽的人叫过来问一问细节。 谁知依附他的微末官员之子说:那人因为当日阻拦东宫之人,被一剑砍了。 多么精简概括的一句话,多么干净利落的杀招, 可对安排已久的他来说简直便是噩梦。 他甚至怀疑, 是不是太子就在这一行队伍之中,趁此机会已经回了京城? 薛阮阮睁着那双秋水剪瞳的眼眸, 鬓边的步摇泛着光晕,眼里翻涌着无辜媚色, 若非脸上彰显气色的妆容显得有些僵硬, 美人本应如画。 她不明白沈今川为何会问这个。 她能知道这种事吗? 哪有正房娘子管这些庸碌事, 夫君当真好生奇怪。 沈今川在开口没等到回答时候就明白自己问错了人。 眼前不是那个情绪稳定, 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抽丝剥茧找出最优解的薛闻。 可笑的是他因为眼前这个除了美丽毫无用处的花瓶, 竟然误会薛闻已久,让她都不肯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夫君, 你弄痛我了。” 沈今川很快地调整好自己, 将世家勋贵子从小用金钱开道、用见识供养的气质展露,英俊的公子露出稍有些羞涩的笑, 松开了手心里的力道:“对不住了, 娇娇。” “我知道, 夫君是情难自抑。” 她的肌肤需要十足的心血和时间来呵护, 柔嫩得像是刚折下的嫩柳,如今绯红一片, 她嘴角却噙着欣喜。 薛阮阮明白, 这是夫君太过思念于她导致的。 这不,都方寸大乱了。 薛阮阮自认只有不安分的女人才会和人说外头的这些事, 她想趁着现在好好跟沈今川说一说,关于薛闻。 “夫君, 我去看了一趟九妹妹。” 沈今川从繁重的思索中将九妹妹和薛闻对上号,想起来薛阮阮在他的示意下去见过薛闻,如今必定有了收获:“她如何。” “九妹妹,颇有些不识抬举,不仅拒绝了我,还对我极尽羞辱。” 她原本计划若是事成,交代下一封密信等到合适的时机告诉沈今川——薛闻同人私奔到并州,与人有染。 这个污点不论薛闻怎么洗也洗不掉,而她只是一个在木已成舟之时不得不掩藏下去的长姐而已。 可现在薛闻死活不松口,甚至还用言语蛊惑她,贸然说出这事或许只会让夫君怀疑她薛家教养。 她必须得是纯洁无瑕,洁白无垢的月光。 沈今川了然地挑眉,嘴角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地勾勒起弧度,满意薛闻的反应。 他早就知晓薛阮阮必定会被拒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将薛阮阮送过去给一时还在恼怒的薛闻解气的机会。 眼下关于太子谜团的困境好似曙光重现下驱散的薄雾,关于薛闻的消息让他再一次找到了重生之人该有的傲气。 上辈子他只记得传言太子病重,各方势力群起,他也跟着站队,后来太子杀回京城。 朝廷本还在商讨不良于行的太子能否坐稳太子之位,太子却以雷霆手段继位,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想必上辈子东宫势力也这般垂死挣扎过,却并未掀起任何风浪。 只可惜他安插的人,白白殒了一条命,却只成了东宫杂碎借机生事的由头。 不过想必此时南王和汤家越发严肃了,若真还能让太子这辈子再回到京城,那汤家活该烟消云散,消失在世家中。 薛阮阮有心试探沈今川态度,却见他听了这话后如冰山消融,泉水叮咚,依旧温柔,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住她的手掌,一字一句说着: “为夫知晓,你已经尽力了。” 灯影明亮摇晃,比星辰更加明亮浩瀚。 意中人他话语低微,好似只说给自己听一般悠扬:“你这个做长姐的,毕竟并非她亲生母亲,实在做不得主。” 薛阮阮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但她此时本应该浓情蜜意地缩进沈今川怀中,却转眼又想起来薛闻这些日子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的话语——你这么爱他,怎么不带他一起走? 薛阮阮冷不丁开口:“夫君,为何一定要是九妹妹?” 她好似找到了缠绕成一团的线头,只要抽丝剥茧下去,就一定能够分清乱糟糟的线索究竟为何。 沈今川却若无其事地轻松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还未等陛下赐宴,娇娇便先吃上醋了?” “若非你执意要选娘家姐妹,对为夫来说,谁都可以。” “毕竟,就算全天下的女子都脱光了站在我面前,都比不上娇娇半分喜嗔。” 薛阮阮听着这话忍不住仰起头来,骄矜得如同战无不胜的将军。 是啊,是她不放心别的女人,所以才选家中姐妹。 连她自己都觉得八妹心思深沉不好掌握,有薛闻在虽说刚过易折,但她有把柄在手,何愁与她计划偏离。 薛阮阮刚才要冲出肋骨的心跳缓缓地平和下来,深呼出一口气,暗道自己当真被迷惑了。 但薛闻,这个最懂事的姑娘,也还有软肋,不是吗? 外头宫女声音骤然响起,惊扰了心思各异的一双璧人:“请贵人安,贵人们可否需要奴伺候。” 想必是外头宫女太监们见去殿内更衣之人还不出来,要探听虚实。 虽说宫宴上所有人都提紧了脑袋,但难免怕有人借此生乱,不把自己脑袋当回事的傻子也不少见。 沈今川道了声不用,便带着人要离开,薛阮阮顺从地拉上沈今川的手,将她在病中没有任何的温度的掌心好似夜传染上了温度。 衣袖重叠,两个人靠得极近,沈今川听着她说:“夫君放心。” 他就知道,薛阮阮很聪明。 而她这种聪明,在算计别人之时,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 毕竟,谁能想象得到,真有人损己利他人。 - 上元佳节,热闹闹的腊梅开到荼靡,好似要将最后的余晖尽数挥洒。 潋滟的梅香萦绕在鼻尖,宣德楼两边禁军御龙直的将士凛然留守,列队站立,前往宣德楼的一百多丈路上罗列这种种彩色绸缎,随风飞舞。 百戏的人物也挂在长杆上,人物随风慢慢舞动,苍穹之上繁星捧月,薄雾轻踏。 从底下这个视角抬头向上看去,只觉好似有神仙在腾云驾雾。 沈今川上辈子并未参加过昌平帝的宫宴,等到他继承爵位已经是永昶帝之时,永昶帝喜欢的热闹不是恭维,不是拍马屁。 是砍头之时脑袋和身体分家后溅出来的血。 谁都不敢用这种热闹奉承他。 永昶帝在位几年,办的宴会每次都会横生枝节。 那时候的沈今川心思从来不在宴会上,只在他能否好好地离开。 也正因为永昶帝宫宴的特殊,沈今川才对被他误会多年的薛闻产生了战友情,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她几句。 如今他站在巍峨场面,瞻仰着平和的君主带来的热闹,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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