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您放心,嫔妾的兄长命硬着呢,不怕克。”兄长吃喝嫖赌这么多年,阿玛不知打断了多少根木棍,都没把败家子打死,郭常在恨恨地想。 很怕夜长梦多,郭常在当场给家里写了一封书信,求太皇太后差人送往盛京。 郭络罗家接到大女儿的书信后,全家好像又过了一个年似的,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只有小女儿宜纯十分不安:“阿玛,赫舍里氏是什么样的人家,额娘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他们家可是出了一位皇后的。人家一家子皇亲国戚,凭什么看上咱家?凭什么要把嫡女嫁给我大哥?” “凭什么,还不是他们家的二姑娘命格硬,在京城找不到好人家。” 不等阿玛回话,正忙着收拾行装,准备去京城议亲的额娘不耐烦道:“你大哥怎么了,你大哥再不济那也是十三岁便中了秀才的神童!若不是身体一直不好,谁稀罕娶一个命硬的老姑娘!” 别人二十好几都成亲做阿玛了,她的大哥还被额娘夸是神童,宜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阿玛给姐姐回过信,额娘收拾好行装准备进京的时候,大哥又病了,得的还是花柳病。 宜纯再劝,额娘哪里肯听,只说等大哥娶上媳妇,有媳妇管着就好了。 郝如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家里人都不知道,就被太皇太后和郭常在一拍即合,私下议定了。 “如月,太皇太后要给你指婚可是真的?”某一日常泰约郝如月见面,劈面便问。 郝如月一脸懵:“你听谁说的?” 常泰也是无语:“人家大老远从盛京赶来,登门提亲,说是宫里郭常在的娘家人。还说太皇太后看上了她儿子,过几日便要给你和她儿子赐婚呢!” “昨天下午便堵在大门口不走了,阿玛、额娘怕闹笑话,已经将人放进府中安置了。” 郭常在?太皇太后?忽然想起太皇太后在外命妇们拜年时说过的话。还有最近一次在御花园见到郭常在,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如果太皇太后当真要给她指婚,把她远远嫁到盛京去,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皇上。 “哥哥,我有事求见皇上,皇上在乾清宫吗?”这样问有窥探帝踪的嫌疑,可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郝如月不敢再等。 万一太皇太后这时候颁下懿旨赐婚就晚了。 见妹妹当真不知道,而且一脸不情愿,常泰咬咬牙:“皇上刚下早朝,你跟我来,我去找梁总管帮忙通传。” 当郝如月跟着常泰走到乾清宫门口时,正好跟梁九功撞了一个对脸。梁九功看见郝如月就松了一口气:“赫舍里女官,您让我好找,皇上找您有话说,快跟我进去吧。” 见到皇上,皇上也与她说起了太皇太后赐婚的事,一边提着朱笔批奏折,一边垂着眼睛说:“郭常在这位兄长生来一副好皮囊,十三岁中秀才,当年是盛京远近闻名的神童。今年二十三岁,还是个秀才,此时得了花柳病,正等着成婚冲喜呢。” “谢皇上提点。”郝如月微微屈膝,“莫说他是个浪荡子,便是那文曲星下凡,臣也不嫁。” 皇上抬眸看她:“没说让你嫁。人都死了,今日头七。” 郝如月:“……” 欣赏完郝如月的满脸震惊,皇上勾起唇角:“别害怕,有朕为你做主,谁也别想娶了你去。” 郝如月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听得脊背发凉,然后见皇上朝她摆摆手:“回去吧,太子还等着你呢。” 翌日,惠嫔和荣嫔过来串门时说太皇太后病了,惠嫔消息更灵通:“好像是郭常在不小心给两盆十八学士浇水浇多了,两盆花全都涝死了。太皇太后大怒,罚郭常在闭门思过,今后都不许她再踏入慈宁宫。” “之后皇上去给太皇给太后请安,听说太皇太后被郭常在气病了,便将郭常在一撸到底,罚去浣衣局做苦力。” 荣嫔哼了一声:“也算她罪有应得。只是我听说太皇太后这回病得很重,都卧床了。为了两盆花,至于吗?” 惠嫔摇摇头:“谁知道呢,是挺蹊跷的。” 郝如月猜可能与赐婚有关,但她没证据,便也丢到脑后去了。 经过太医院的全力救治,通贵人生的小阿哥终于无碍,并于清明节前,跟着通贵人一起搬进了钟粹宫。 名义上由荣嫔抱养,实则仍旧是通贵人在照看。 低位庶妃没有资格养育皇子,是宫里的规矩。通贵人能留在儿子身边照顾,对荣嫔感恩戴德,搬进钟粹宫之后就变成了隐形人,能自己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并不敢打扰荣嫔备孕。 荣嫔对此很是满意,惠嫔却提醒她:“到底有个皇子养在姐姐宫中,便是通贵人懂事,姐姐也该多上些心,别被人钻了空子。” 如今宫里没了爱挑事的,岁月静好,惠嫔的话荣嫔显然没听进去。 这段时间皇上又开始巡幸后宫了,她得专心备孕,等怀上了再找机会把通贵人母子挪出去便是,没必要在别人的孩子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七月流火,荣嫔如愿怀上了第六胎。 这一胎的感觉与之前五次都不同,且胎像一直很稳固,以至于她想将通贵人母子挪出钟粹宫都找不到理由。 谁知颁金节才过就出了大事。 过了颁金节,大阿哥被皇上抓去启蒙,很少有时间过来玩。 荣嫔的孕肚开始显怀,不爱出来走动。且布贵人与通贵人从前同住一宫,关系很好,经常抱着自己的小格格到钟粹宫串门,三格格有了姐妹,也不怎么过来了。 于是三小只各自单飞。 这一日,郝如月正看着太子午睡,偶然听见丁香在外间小声训斥宫女:“早与你说过,太子的衣裳在里面的下衣摆处绣了一片叶子,每件都有,就是怕错拿了。这一件的衣摆上没有,也不知是拿了谁的来,你快送回去,看见绣了叶子的再拿回来。” 太子两岁之前,所有衣物都是在慈仁宫后殿清洗的。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活动量比从前多了许多,比起亲王和公主,太子更要注重仪容仪表,所以每日都要换好几套衣裳。 换下来的衣裳都要清洗。 慈仁宫后殿人手充足,洗几套衣裳不成问题,难的是晾晒。 慈仁宫本就不算大,太后住前殿,太子住后殿,亏得是郝如月和太监宫女们的衣裳都送去浣衣局清洗,不然太子换下来的这些衣裳都不知往哪里晒去了。 饶是如此,有一回皇上过来望着满院子的“万国旗”都差点以为走到了浣衣局。 后来大阿哥和三格格经常过来玩,院子要留给孩子们玩耍,便不能晒衣裳了。 郝如月只得命人分拣,凡太子贴身穿用的,包括里衣、中衣、围嘴、手绢等物,仍旧留在慈仁宫清洗,统统拿到后面的小院子晾晒。外袍和秋冬穿的大衣裳绣了统一的花纹样式,送去浣衣局清洗。 浣衣局为此分派专人负责太子衣物的清洗和保管,莫说是错漏,便是清洗中发现哪件衣裳破了,都会交接清楚。 慈仁宫人手足够,太子的东西都是专人专管,管送取衣裳的小宫女只管送取。 因这个差事轻省,还能出去走走,又有浣衣局的巴结孝敬,绝对是个肥差,多少人盯着呢。所以负责的小宫女每回都格外仔细,生怕出现错漏被撸了差事。 “丁香姐姐,在浣衣局的时候我真的清点过了。送去多少件,取回多少见,一件不多一件不少,不知怎么拿回来就多了一件。”小宫女说话都哽咽起来。 丁香是个极仔细的,所以郝如月才让她管内务,这会儿见小宫女办错了差事还狡辩,越发恼了:“是多出一件的事吗?你看看多出的这一件,洗干净了里面的衣摆上还有两个红点子,像沾了脓血似的。” 丁香越说越气:“只这一件,这一叠衣裳都废了,还怎么给太子穿!” 小宫女嗫嚅:“宫里身量与太子差不多的,左不过成亲王一人,便是错拿了,还回去便是。其他衣裳都是绣了叶子的,怎么就不能给太子穿了?” 丁香气得声音都在抖:“今后你不必管这个差事了,下去吧。” 小宫女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哭求。 大约是丁香对那件多出来的衣服描述过于形象,立刻就让郝如月注意到了脓血两个字,然后不可避免地将这两个字与某种厉害的传染病联系到了一起。 历史上康熙皇帝得过天花,太子胤礽也得过,而且相当凶险。 正因为心爱的儿子被天花折磨,才让康熙皇帝亲自下场组建皇家实验室,跳过动物实验,直接进行人体实验。牺牲了四个宫女之后,终于将民间的“种痘”技术发展成熟,并且率先在皇室推广。 要求所有皇室子孙,在三四岁时接种“人痘”。 皇亲国戚都敢“种痘”,民间争相效仿,终于将种“人痘”这项技术在全国推广,有效控制了天花的传播。 过程虽然残忍,结果却造福了全天下。 要知道,此时的欧洲仍然对天花束手无策,种牛痘也是将近一百年之后的事了。 太子今年才两岁多,没到出天花的年纪,可郝如月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在里屋吩咐丁香:“那件多出来的衣裳不必送回浣衣局,拿到院中丢进火盆烧了,烧完的灰烬找个地方深埋。” 丁香有些迟疑:“万一真是大阿哥的呢?” 平白烧埋活人的衣裳,总是晦气。 更何况大阿哥身份贵重,万一被人查出来,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郝如月管不了那么多了:“皇贵妃和惠嫔那边我自会去说,你照办就是。烧埋衣服,你亲自盯着,让负责取衣服的宫女去做,不许假手他人,更不许旁人围观。” 事涉大阿哥,丁香知道轻重,连声应是。 刚要转身去办,听里间还有吩咐:“烧埋的时候,不许用手接触那件衣裳,垫着点东西,烧完立刻掩埋,埋得越深越好。做完这一切,你和那个宫女多洗几遍手,最后一遍要用烈酒冲洗。” “我记得上回皇上过来搬了好几坛高度贡酒,还没喝完,取一坛来给你们洗手。” 到此时,丁香才听出异常:“姑娘,你、你别吓奴婢。” 郝如月叹口气:“我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可咱们在太子身边,凡事总要小心些。这几天你们搬到一起住,给你们放假,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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