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嘱咐丁香:“有些事你我知道就好,没必要引起恐慌。” 丁香颤声应是:“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等丁香给自己关了禁闭,松佳嬷嬷进屋问郝如月出了什么事,郝如月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她。松佳嬷嬷顿时脸色大变,一时也没了主意。 郝如月让她别慌,肉疼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包药粉交给松佳嬷嬷,睁眼说瞎话:“从前我在家时,经常陪额娘到寺庙烧香,这包香灰是开过光的,据说能祛百毒。嬷嬷且将香灰撒在水桶里,给每个人分上一点,也许有用。” 这包药粉是她刚刚斥巨资在药膳空间里兑换的,确实有祛毒的功效,只是不确定对付病毒能起多大作用。 松佳嬷嬷很快回来复命,给郝如月和太子各端了半碗掺了药粉的温水过来。 郝如月也不是很肯定自己的判断,更不敢随便给太子用药,于是只把自己那碗喝了,并没喂给太子。 若身边人无事,太子也不会有事,若身边的人被感染,太子喝了也无用。 恰在此时,皇上来了。 康熙走进慈仁宫后院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院中静悄悄的,无人走动,细闻还有一股布料焚烧过的味道。 快步走进暖阁,外间浓重的酒气差点把他劝退,见郝如月迎出来,蹙眉问:“出了什么事?” 郝如月深深吸气,委婉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皇上闻言脸色也白了一下:“仅凭一件带脓血的衣裳?” 宫里闹天花可不是小事,郝如月知道:“皇上将太子交到臣手上,臣不敢不尽心。臣有此猜测,便要做最坏的打算。正准备去禀报,皇上就来了。” 说着抬眸看皇上:“是与不是,还请皇上让太医院查实。” 话音未落,顾问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细听竟然有些抖:“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顾问行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平日只在乾清宫当差。除非另有差事很少往外跑,能让他亲自跑来禀报的事不多。 郝如月闻言回避到里间,只听见有人进屋,也不知说了什么,外间忽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钟粹宫锁闭宫门,不许出入。” 还是皇上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即刻准备下去,请太后、太皇太后出宫避痘。” 之后安排的是皇子、皇女和贵人以上的妃嫔,以及皇上自己。 顾问行很快领命而去。 门帘被撩开,皇上走进来,此时太子已然醒了,看见汗阿玛便张开小手要抱。皇上抱起他,对郝如月说:“你也准备一下,随朕出宫。” “皇上,钟粹宫有人出花了?”郝如月忍不住问。 皇上沉重点头:“是通贵人生的小阿哥。昨夜开始发热,刚刚烧出花,恐怕……不中用了。” 皇上说着仰起头,心里有细细密密的痛。却又庆幸自己没见那孩子几面,更不曾亲手抱过他,便是夭折了,也不会有多难过。 就像从前那些个孩子,他们在他心里不过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儿,有名字的影儿深些,没有名字的浅些。 “皇上,人都走了,荣嫔和荣宪公主怎么办?”天花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绝症,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尚且撑不住,更不要说本就体弱的小阿哥了。已经染上的人她救不了,□□嫔和荣宪公主也许还有救。 皇上看向她,目光越发沉重:“她们有被感染的风险,也要一同封禁,直到太医院确认没有危险才能解封。” 郝如月经历过口罩期,不用提醒也知道传染病要隔离,这样一刀切的做法最有效,却也很容易误伤。 “皇上,能不能把荣嫔和荣宪公主挪到别的宫室封禁?她们现在可能没有感染,但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据她所知,荣嫔对通贵人母子并不上心。因小皇子身体虚弱,荣嫔怕担责任,很少掺和通贵人屋里的事,两边交集不多。 若因为天花被封禁在同一处宫室里,所有人都处在恐慌之中,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荣嫔肚里还怀着龙胎。 皇上盯着郝如月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扬声吩咐:“将荣嫔和荣宪公主迁至景阳宫封禁。” 梁九功领命去安排,回来时又带来一个噩耗,大阿哥也发起了高热,太医院已经派人过去,还不知是什么病。 皇上闻言倒退两步,将太子抱得更紧了一些:“封禁承乾宫和延禧宫。” 郝如月眸光闪了闪,提醒皇上:“布贵人与通贵人一向要好,两边时常互相走动,恐怕也有感染的风险。” 皇上闭了闭眼:“封禁永和宫。” 紧接着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浣衣局有人发热,浣衣局有人烧出了花,浣衣局被封禁。侍卫在浣衣局拿了人,将人扭送慎刑司,那人遭不住酷刑招认,浣衣局里混进了前明余孽。 想起被丁香烧掉的那件衣裳,郝如月一阵后怕,她看向皇上:“慈仁宫后殿今日也有人去过浣衣局。” 说着朝皇上走去,想要接过太子。皇上不给,却腾出手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郝如月有些不知所措,听皇上说:“别怕,朕不走了。” 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在宫里,一个人出宫有什么意思。 再说他小时候得过天花,还在脸上留下了几颗痘印,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慈仁宫后殿是不能住了,康熙将太子、郝如月并一个乳母安排在乾清宫的偏殿住下。 “皇上,前明余孽虽然拿住了,可宫里很多人都曾去过浣衣局,皇宫眼下不安全,还请皇上移驾行宫避痘。” 都说得过一次天花就不会再得第二回 ,可事关皇上的安危,梁九功也不敢赌啊,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谁知皇上铁了心不肯走。 听说皇上没走,太后和太皇太后也不走了,都说自己一把年纪懒得挪动。 当年先帝爷为了避痘,都躲到深山老林去了,结果还是被天花缠上一命呜呼。 而皇上三岁染上天花,过程虽然凶险,却头铁地闯了过来,脸上连痘印都没留下几个。 两相对比,梁九功也觉得没什么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皇上没走,太子没走,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没走,人心惶惶的皇宫渐渐安稳下来。不管是准备走的,还是被封禁的,全都安下心来任凭太医院摆弄。 宫里闹天花,早朝暂停几日。康熙坐镇乾清宫,上午会见朝臣,下午批阅奏折,指挥皇宫抗疫,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偏殿看太子,被儿子的拥抱和彩虹屁治愈。 “汗阿玛不怕天花,是最厉害的皇帝!” “汗阿玛没有丢下哥哥、姐姐和我,是最好的阿玛!” “皇玛姆说汗阿玛是最孝顺的儿子!” “老祖宗说汗阿玛有当(担)当!” “小姨说汗阿玛爱民如子,是旷世明驹(君),千补(古)一帝!” 太子两岁多,说简单的句子很流畅,意思也能表达清楚。 怪只怪太皇太后和郝如月夸得太官方,拗口不说还难懂,太子不理解。皇上非要追问,情急之下只能音译了。 于是皇上喜提旷世名驹和千补一帝荣誉称号,哭笑不得,却也对怀里这个小小的“白字先生”无可奈何。
第55章 吃醋 康熙真没想到,自己留在皇宫,能炸出这么多彩虹屁,更没想到太子成了他的耳报神。 这些人只肯在背后歌功颂德,当面什么都不说。 可她们说话的时候都没背着太子,只把太子当小孩子。哪知道他的保成聪明伶俐,两岁多便能记这么多话,还能大差不差地转述给他。 然而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很快被小皇子夭折的消息打破。 这几日郝如月花光所有积分,把药膳空间里能兑换的抗病毒灵药全都换了出来,也偷偷让人给钟粹宫递了一些,只希望能保住那孩子的命。 可他还是走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除了小皇子,钟粹宫的其他人,包括衣不解带照顾儿子的通贵人,都没有被感染。 而被挪到隔壁景阳宫单独隔离的荣嫔母女也安然无恙,只移宫之前荣嫔心绪不宁,见了少许的红。与女儿一起搬离钟粹宫后才算安心,索性龙胎无恙。 经太医确诊,大阿哥发热与天花无关,是积食所致,服了两日消食的药,拉了一回肚子,便全好了。 浣衣局很早便被严密封锁,如钟粹宫一般分区防控,最终有五人染病,且病情较轻,还可以抢救。 “皇上,臣听说民间有种痘一说,好像种痘之后就不容易出花了。”郝如月趁热打铁。 与其等太子五岁染病,遭遇凶险,倒不如趁现在,趁着宫里有天花病人,催着康熙把实验做了。 果然康熙知道的比她还多:“民间种痘在宋代就有了,不过并不成体统,作用有限。” 郝如月坚持:“作用有限也是有作用的,皇上不如让太医院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有限的作用扩大。” 见皇上眉眼不动,郝如月马上换了一个思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回是前明余孽,下一回谁知道又会是谁。这回丁香足够细心,没把多出来的衣裳拿进屋,下回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谁又能说得准呢。” 郝如月清楚每个人的结局,自然知道太子可以平安长大,她这样说无非是想把压力给到皇上,尽快促成此事。 果然这招有效,皇上沉吟半晌,还是将种痘一事布置给了太医院。 历史的轨迹很快与现世重合,在皇上的主持下,皇家实验室组建完毕,几日后开始招募志愿者。 招募的方式也是郝如月建议的,皇上虽然觉得麻烦,还是点头同意了。 先由内务府挑出一批身体健康的宫女太监,而后由太医院出面说明风险,再由内务府告知参与的奖赏,即额外提拔+肥差+赏赐。 与郝如月想象的一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种痘虽然有风险,可种痘之后很难再感染天花,还能得到丰厚的奖赏,心动之人不在少数。 最后经过太医院一番筛选,才最后选定了年龄各不相同的二十人作为实验对象。 皇上那边的种痘实验已然开始,郝如月也没闲着,一边照看太子赚积分,一边检索药膳空间,兑换各种祛疤灵药。 与救命的灵药不同,祛疤这种美容药相对价廉。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郝如月也不敢兑换出来就随便往病人脸上招呼,也是要找人做皮试,搞清楚药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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