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宽皱起眉,似乎对他的话很惊讶,“有何不同?” “你还想得到他们的关怀与担忧。” 沈宽猛地仰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且先看明白自己的心,我并不了解你,但我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将你的至亲害死!” 他说完转身走出牢房。 一个会去计较别人忽视自己的善良的人,又怎会十恶不赦? 相比报仇,沈宽更想要的是父兄的尊重和关爱。 只是这个时候沈寂能发现也已经晚了。 等沈宽想明白,就更晚了。
第225章 还请慎言 大年初二的文清侯府,开始闭门谢客。 雪粒子在年后依然被寒风裹挟着袭来,穿过街巷,带起了千澜的衣角,她的袖口被风撑大,冷风灌入,有些刺骨的冷意,于是她将抱着礼盒的手空出来拉了拉。 府门前的凌云踌躇的望向她,“姑娘,咱们当真......” 千澜没让他将话问完,示意他叩门,“这件事咱们不做,他就永远都不会做。” 她其实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沈寂会选择瞒着他们,这和她为人处世的作风还是有些相违背,但是有冤即申,有仇即报,有恩那就让受恩惠的人知道,做人嘛没必要弄得那么复杂。 大概,是因为沈寂不想挟恩求报,更甚的,他想以此还完十数年的养育之恩,此后与这座府邸以及里面的人,两不相欠。 可是能怎么办,依着千澜的性子,她不想他这样。 叩到第三声,文清侯府的门房终于姗姗来迟地将门打开,小厮探出一个脑袋,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前的千澜。 “赵姑娘?”小厮一愣,不敢敬却也不敢不敬,行礼道:“赵姑娘,咱们五爷这会儿不在府上,您若要寻他,得去大理寺衙门。” 凌云一把将门推开了些,盯着小厮道:“我们爷的行踪姑娘能不知道,怕还要你来提醒?如今岁寒地冻的,快些请姑娘入府喝杯热茶,速去通传!” 小厮闻言眉头一皱,“不是,凌云你……” 千澜出声将凌云叫住,把手里的锦盒递上去,“劳驾通传,我此来不是找你们五爷,是来寻你们老夫人的。” 小厮错愕。 凌云见他没反应,伸手点了点他额头,“愣着做甚?” 小厮没有再多言,伸手将她递来的锦盒接过,侧身道:“赵姑娘请!” 千澜被直接引去福寿堂,因这是在后院,凌云并没有跟随,不过也不忘提醒她,“姑娘,老夫人尚在病中。” 言下之意是叫她小心说话,切莫忤逆。 千澜摆摆手,朝他轻声笑了下。 她纵然有些行径乖张了些,不过还不至于要将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太太气死,而且她也还未修炼出这样的本领来,凌云所忧,有些多余了。 福寿堂内,炭火燃得极旺,暖意融融的屋室之内溢满草药的苦涩气味,空气不惯通,人待在里面自然也不好受。 千澜在门口就听见李老夫人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似的咳嗽声,不免还是心头一紧,踌躇片刻她还是迈步进去。 屋内姚妈妈正在侍候李老夫人的汤药,见到千澜跟着女使进来,起身将李老夫人背后的软枕正好,轻声道:“老夫人,延宁伯府的三姑娘来了。” 李老夫人闻声,睁开有些苍老的眼眸,那道姑且称得上清亮的目光望向千澜,盈满惊讶,她缓缓撑着床沿坐起来:“赵千澜?” 千澜将手上的锦盒奉上,又在床前屈身行礼:“是我,赵千澜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金安。这是樽玉菩萨,听闻您素来信佛,愿您能喜欢。” “你有心了......你能来见老身,我没想到。”李老夫人语气很淡,示意女使给她看座,又道:“赵姑娘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是有那么一件事想要说给老夫人听。”千澜不喜欢拐弯抹角,直道:“老夫人大概知道了,沈寂将沈宽下狱的事。” “赵家姑娘!”她话音未落,姚妈妈连忙出声阻止她再说下去。 她意思不言而喻。 自己的亲孙子将另一个孙子锁拿下狱,相信此事落在年逾花甲之年的李老夫人心里,必然是一件伤心事,千澜如今这么直白的将这件事剖开摆在老人家面前,此举无异于将伤处用烈酒浇淋。 果然李老夫人在听见她的话后,脸色瞬间低沉,眼底涌过一丝怒意。 “你让她说!” 姚妈妈面露担忧:“老夫人……” 李老夫人仰头笑了声,“你莫非还看不出来?寂哥儿在此事上面瞒了我们,这丫头是来通这厢风的,老身要是猜的不错,宽哥儿被他哥哥送入牢中还有别的隐情?” 照说从李老夫人对沈寂的态度来看,千澜是会觉得她是位偏心成痴,不怎么讲理的老太太,可眼前的老妇人,不像昏庸,反而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岁月沉淀之下的厚重感,似酒,经年累月却更醇香。 换句话说,老太太是个有底蕴的人。 可她却实实在在地中伤了沈寂,在他还不懂尘事,也是最需要亲人关怀的时候,将他过去的某段时光毁坏地很破碎。 千澜有些想不通。 她忽然很想知道,老太太这么对沈寂的原因。 “是有别的隐情。”千澜抛开脑中这些疑惑,重新对上李老夫人的目光,“晚辈登门,就是为一五一十地跟您说清楚,烦请您屏退左右,留姚妈妈一人侍候就好。” “赵姑娘!” “姚妈妈,我这不是在跟您商量。” 千澜目光骤寒,语气冰冷。 李老夫人见一个晚辈在她面前呵斥她的心腹,竟也没有当即发难,反而当真挥退左右,只留下姚妈妈一人。 “人都出去了,你说你的。” “是,老夫人。晚辈感念您不怪我叨扰之罪,于是长话短说,不做冗长复述。”千澜垂眸一笑,顺势又搓了搓冒汗的双手。 “去年九月,沈寂于珑汇查钱咏案遭人埋伏,我与他滚落山崖差点儿命悬一线,后来十月,我们一行人返京途中,于长沙府外客栈遇刺客追杀,相信这些,您都听闻了。” 李老夫人端过参茶饮下,“嗯,听闻过。” 千澜又道:“那想必您未曾听闻当日刺杀之人,来自一个隐于坊市的江湖门派,扶凌门。这些人隐藏在暗处不为人所知,但却敢在山东开矿制兵,企图运入京城,于杭州各地洗钱,与外商勾结牟取暴利,依老夫人之见,扶凌门此举是为何意?” 李老夫人闻言,端着参茶的手僵住,“自然是大逆不道之举,姑娘这话,说与老身做甚?” 千澜倾身,压低声音道:“沈宽……大概是扶凌门中人!” “胡说八道!” 顿时听见李老夫人怒喝,随声落下的还有她将瓷碗摔碎的声音,她强压着怒意的望向千澜,斥道:“赵家姑娘,还请慎言!” 言落,咳声不断。
第226章 我心疼他 姚妈妈见状飞快走到她身边,去替她抚背顺气。 “赵姑娘,做人说话做事都要厚道,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勾结奸佞这可是桩不小的罪状,弄得不好是要……”姚妈妈点到为止,也不敢将那句不怎么吉利的话说出口。 千澜眉梢微动,却毫不避讳地将她的话接了下来,“弄得不好是会被抄家灭门的嘛!” 姚妈妈当即脸一白。 李老夫人闻言更是气的拂落榻旁摆放的参茶。 “赵氏,休得胡言!” 只此一言,千澜已知李老夫人是何等盛怒。 场面弄得如此是有些情理之内意料之内的,可再难堪下去只怕她就控制不住了,千澜随即低头一笑:“老夫人且先莫气,千澜话虽说的不好听,却也不是胡说八道,这事是真的,沈寂既然敢抓他,那就必然有证据。” “而他选择不宣于口,我虽不能很切实的体会到他的心意,自然我也不能瞎猜,但他与文清侯府一体,侯府出事,他也无法独善其身,所以他大年初一从你们这儿被赶出去以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回大理寺查案,替他自己,也是替你们斡旋,替你们去赢一线生机。” “我今日来将此事告知老夫人,其一是有些替沈寂不值,他对家人的亲近与善待早已没有期待,但我气不过你们不曾知道他的好。” “其二嘛,我属实是有些困惑不解,需老夫人提点一二才行。” 李老夫人将才顺气,正胸口上下起伏着,艰难喘气,陡然听她这话,也不禁露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哪里有惑?” 千澜上前两步,对李老夫人很恭敬地行了一个女礼。 “老夫人对我贸然上府没有怪罪,待人亲和,可见并不是一个会苛待后辈之人,我也从好些人口中得知过老夫人盛名,都说您和蔼可亲,所以千澜有疑,为何您独独对沈寂不同?” 起初她并不想问这个可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但在她见过李老夫人以后,她内心确实有些动摇。 时人皆传,文清侯府老夫人出身名门,与人为善,颇有清风亮节之意。她现如今见到,也觉得这并非溢美之词,所以这才令她更加生疑沈寂被这么区别对待的原因。 李老夫人微微仰头,蹙眉望向榻前立着的姑娘。 她的行径确实如外界所传,不得长辈教训,乖张肆意,那么多年里,许多人对这桩侯府轶事生疑,却还只有她一个人,会真正的跑到自己面前质问为何薄待自己的孙子。 赵千澜很不同,但这种不同也能被她所容忍。 这世间能被她所容忍的事有很多,兴许正如世人所说,她确实有容人雅量,可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怨恨、厌恶一个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但那个缘由,却是她此生都羞于启齿的,现如今又怎么能将它说给一个小辈听。 屋内陡然静默,安静得只能听见那扇开着透气的小窗外呼呼的风声。李老夫人这才发现,千澜进来至今,她忘记了给人家看座。 可此时若再让人落座,不就正应她之意,像要将苦衷说与她听不成? “赵姑娘,今日时辰不早,你快些回去吧!” “无妨,我与家母说了,今日大概会晚些回去。”千澜面对逐客令,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关乎侯府声誉,千澜可向您立誓,绝不外传。” 李老夫人被她一噎,立即咳嗽起来,“你……” 千澜又道:“倘若此事被沈寂得知,他会不知如何自处,那也请您放心,我珍爱尊重他较于侯府,只多不少!” 李老夫人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审视的意味,“你为何非要想知道?” 千澜含笑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坚定,“沈寂不明不白的经受白眼与轻视那么多年,他不来问兴许是他有所顾虑,但我没有,我更不愿他不明不白的活着,连别人厌恶他的缘由都不知晓,只会一个人自省,甚至对您想恨又不敢恨,只能矛盾的将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自伤。”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4 首页 上一页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