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瑜半晌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只觉得头脑发晕,扶额道:“天老爷,究竟是什么人要就非要害澜姐儿一个姑娘家,居然连证人都这般处心积虑地备妥当了?” 起初他以为孙小李之死只是歪打正着同千澜扯上关系,眼目下来看这人摆明就是冲着千澜的命来的。 可他并不觉得千澜身为久居深闺往后要外嫁的大小姐,会值得别人屡次陷害。 若说是与他姑父相关,那怎么说也是陷害赵霁来的比较实在吧!当然他也并不是说让人去害霁哥儿,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情细想下去确实很奇怪。 廖瑜恍神的这会儿沈寂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 赵家并没有多大,只是一座两进的宅子,中间有个小院子,因为廖氏的喜好而装饰成了苏州园林的风格。 小院的正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池塘,里面几尾红鱼在惬意地游着,时而跃到水面上吐露几个泡泡,十分惹人喜爱。 池塘旁边用半人高的大水缸养着两缸睡莲,时令所致,如今只能看到微微泛黄的莲叶。 沈寂在池塘边站了会儿,心里想着廖氏倒真爱这苏州园林。 他记得当年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池塘边救了落水的赵千澜,那时她小小的身子在水上沉浮,那种手脚无措、无能为力的感觉大概就和现在身处死牢一样吧! 一旁的伍六七见他们俩,一个傻站在院子里垂首望着地面半句话都不说,一个独立于池塘边对着一缸没花的睡莲动也不动。 敢情只有他担心千澜的死活是吗? 人命关天发什么愣,赏什么叶! “你们俩别光沉默不讲话啊!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能不能拿个章程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沈寂转身来看他一眼,并未作声,看向廖瑜道:“廖公子今日怎么来了这里?” 他的语气还算和善,不过目光却死盯着他手上那个小黄纸包,眼风略有些锐利。 廖瑜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心下一惊,轻轻摩挲着手上的东西。 稍顿后才道:“我与两个妹妹今日本来是要和澜姐儿一同去白马寺礼佛的,可在家左等右等不见人,这才来了这里找她。” “可刚踏进来,就撞见一个黑衣人从千澜房间后边的围墙匆匆溜走,我存了个心眼,在千澜房里翻了翻,果然找到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放着这个。” 说着,他将纸包递给沈寂,紧接着道:“这是砒霜,且是高纯的砒霜,呈白粉末状,此物的毒性较寻常的砖红色块状不纯的砒霜来说,要大得多。” “这样的一小包,足够毒杀一头牛。” 伍六七闻言震惊地说不出话。他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为何沈寂要将他拉来海棠巷了,今日若非廖瑜恰好撞见,来日在千澜房里搜出这玩意儿来那还得了。 传出去可能连他都要质疑千澜的清白了。 沈寂眸色沉沉,接过纸包问道:“赵千澜来珑汇的这些日子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廖瑜眉头紧锁,“她性子虽然耿直又火爆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而且身为官家人,平日捉几个小贼便罢,若说牵扯到性命上来的实在没有。” “性子火爆?”沈寂有所质疑。 耿直是真,但她见着自己时的讨好样子都快和曾有才有的一拼了,确定是性子火爆? 廖瑜早也察觉到这一点,随后又补充:“是之前。不瞒沈大人说,澜姐儿自京城过来,原来家里也是娇宠得紧,性子就难免养得强硬任性。” 倒也并非娇宠,只是家里看重些而已。至少沈寂印象中的她儿时还能追着他叫哥哥,将自己的糖果分给他吃。 思及这一段遥远的往事,他的唇角也犹如水面上的碧波,逐渐漾开来。 不过却也仅是一瞬,他又神色恢复如常,照样地不苟言笑,看得廖瑜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沈大人,如今咱们可是要拿着这证据去和曾大人说明,千澜是被人陷害的?”伍六七向前走几步,问道。 廖瑜立即道:“不可。” “为何?”伍六七不解。 沈寂信步踱到他面前来,沉声道:“证据是廖公子找出来的,而他又是赵千澜的表哥,你觉得世人会相信是有人要害她?” 伍六七一怔,道理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该怎么办?” 沈寂将纸包抛给他,“将这东西仔细收好,我们去德春堂,之后的事在做打算吧。” 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廖瑜见状转身和两个妹妹打招呼,“思姐儿将念儿带回去,这件事情先莫让祖父祖母知晓,若问起来为何没去白马寺,就说……” 没让他说完,思娘便打断他道:“好哥哥,思儿省得怎么说的,您只管去,晚了担心两位大人走远了。” “好,你们路上担心些。”廖瑜忙应道,又忍不住叮嘱几句才匆匆跟了出去。 念娘望着自家哥哥的背影叹了口气,“哥哥哪都好,就是有些婆妈。阿姐都已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她还将我们当成孩提一般。” 说完又惆怅起来,“不知道此去,哥哥与二位大人能否将千澜姐姐救出来。阿姐我们真不用跟着去看看吗?” “别想了,我们先回去。”思娘抚了抚她的小脸,也叹了一声。 “若哥哥都摆不平这事儿,我们两个跟了去也是徒劳,更何况还有祖父与兰姑姑呢!别担心。”
第26章 郑小公子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最烈地时候,德春堂内的后院里却是剑拔弩张气势凌人的模样。 院中摆满药材的团箕被打翻了好几个,凌乱地洒在地上,一旁养有几株陶菊的花架连花带架子都被掀翻到了地上。可见方才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地打斗。 李大夫此刻正就躲在那花架后,浑身跟筛糠似的打着颤,一双略显无神的眼眸望着眼前将他的院子弄得一塌糊涂的两方人。 挡在他身前的是位少年郎,看上去该有十六七岁,身穿墨绿如意纹织锦的直裰,腰间还别有一块刻着“郑”字的翡翠玉佩。 莫约是哪里一个郑姓大户人家的公子。 少年相貌虽长得眉清目秀,但身形却可称之为健壮。特别是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份男儿气概,更是将李大夫感动地热泪盈眶。 “他们为何要杀你?” 郑姓少年握着剑,话虽是问他,但眼神里的锐利锋芒却一直死盯着眼前两个蒙面人。 李大夫早已视他为救命恩人,哪里敢瞒,抹抹眼泪就要和盘托出:“小老儿造的孽啊!这事儿得从前日夜里说起,那时小老儿正吹灯要睡……” “好了。”握剑的少年不耐烦地打断他,“要是太长就别说了,浪费时间,小爷也懒得听你废话。” “那你俩又是谁啊?”他又看向两个蒙面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示人,话语更是漫不经心,“人家就一糟老头子,你们这么大个人了,不帮人家收拾这院子里的药材也就罢了,居然欺负人家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老头儿?” “是不是个人啊!没准儿他这几年就走了呢!安享晚年懂不懂?” 地上的李姓糟老头子眼神微动。 想着他虽然说话直白,但说的都是大实话,而且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他话说的难听,也不能冒犯了他,不然要是以往敢有人说他半截身子入土……那他必然要指着鼻子骂的。 右侧的那名蒙面人是个暴脾气,懒得和眼前的少年废话,握着刀冲上来,大喝道:“哪里来的混账小儿,拿命来。” 话音才落,他向少年砍下的那一刀却被同伴接了下来。 武器相撞迅速发出“铿”的一声,蒙面人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同伴,很不理解的质问,“大脑门你做什么?” 被称为大脑门的蒙面人目光一沉,狠狠瞪他一眼。 随后又折身看向郑姓少年,竟是扶了个揖,温声问道:“不知阁下可是郑国公府的小公子郑羽?” 呦!有几分见识嘛! 郑羽显然没想到对方能猜出他的身份,面上错愕一瞬,很快又眯眼笑起来,“算你有眼,还能猜得出小爷是谁。但别以为认得小爷就能掩盖掉你欺负老头儿的事实!” “识相就早些滚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公子言重,今日不过是个意外,本无意冒犯,还望公子海涵。” “意外?”郑羽嗤笑道:“你当我傻呢?你们俩全副武装准备齐全来这里杀人,和我说意外?” “你自己说,这么荒唐的话说出来有几人会信?” 方才脾气爆的蒙面人听他这话,才熄下去的焰火又蹭蹭往上涨,指着郑羽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再给我说一遍!” “混账东西说谁?” “混账东西说你呢!”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入了套,望着郑羽笑如春风的脸,他被气得七窍生烟,举刀又要劈过去。 “金三住手!”大脑门怒喝。 “你别拦我,今儿我到底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以为他爹是位国公爷就很神气了?你怕他,老子不怕!” 他压根不听劝,挥开大脑门又要冲上去。 “别忘了你来这里是干嘛的!” 听到这话,金三终于冷静下来,可目光却还是狠狠瞪着郑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一样。 大脑门压着声音催促,“快撤。” 金三再度瞪了郑羽一眼,两人飞快掠过围墙,很快便不见人影。 郑羽站在原地切了一声,哗地收好剑,抛给一旁自己的护卫流影。 “看把他给能耐的,还我爹是国公爷他不怕,有本事他就上京城来,见一次爷打一次。” 恰好这时沈寂带着廖瑜他们来到德春堂,见药铺里没人,于是三人又走到后院。 院里郑羽闻声看过来,在看到沈寂时眼眸忽然一亮,一扫之前的随性,激动地快步走上前。 “沈五哥,你果然是在珑汇!” 沈寂看着满院子药材中望着他笑的少年,先是错愕一瞬,才凝眸道:“你怎么来了?” 郑羽终于找到他,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了,哪里还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挠挠后脑勺,憨笑道:“我爹让我进五军营任百户,我不愿做,软磨硬泡了好几日都没用,铁了心要把我送去那里受罪,没办法只能逃出来了。” “我听沈宸说你去求太子殿下把你外放到湖广,这不——”他指指流影身上左右两个沉甸甸的大包袱,咧嘴笑道:“我来投靠你了。” 他话说完,一旁的伍六七就已经瞪大了眼。 什么玩意儿? 去五军营,一进去就是一个百户大人!他的天爷啊,那可是掌管全国军务的最高机构! 这厮居然还说什么不愿意?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愿意去让他来多好,百户手底下可是管着百来号人,是正六品有实权的官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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