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千澜有种被人保护的感动。 阿成也因她的强势有所退缩,至少没那么神气十足了。 廖氏瞥了他身旁拿着绳子的捕快一眼,折身过来牵起千澜的手,对她说道:“澜姐儿不用怕,咱们府里的规矩,错了就改,犯罪就认,但若是清白之身,哪怕是入了诏狱那也问心无愧。” 千澜看着让她拉着的手,稍顿后才郑重地把头一点。 虽然她不记得这条规矩,但在她看来做人就该如此,敢作敢当,可是没有做过的,哪怕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认。 …… 千澜被直接带到死牢,在阿成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她到门口太阳底下站了半晌,迟迟不愿走进去。 廖氏脸色也不好,在他身后静默了片刻,冷哼道:“尚未被定罪的人,就这么关入死牢,贵衙这行事作风好无厘头!” 阿成笑了笑,“大娘子言重,因证据确凿,赵捕快罪责难逃,知县大人早已下令押其入死牢,在下也是听命办事。” 说着推了千澜一把,冷笑道:“赵捕快既然惹上了人命官司,还是别指望知县大人徇私枉法了。” 千澜扭头看他一眼,嘴里忿忿咬牙。 少年郎,没用我的拳法十六招揍得你满地找牙完全是因为被那个黑心老板磨去了棱角。 你最好永远这么看不起我!不然到时候我怕没理由揍你。 她举起手活动了一下筋骨,目不斜视的看着牌匾上死牢二字,“我说过同僚一场,没必要做的太过,你怎知我今日就是真的坐实罪名了?你又怎知那位李大夫说的话绝对是真的?” “老话说凡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你难道没听说过?” 话音落下,她水灵灵的一双眼眸就横了过去。 片刻又温和目光看向赵霁,“霁哥儿,可见你姐姐我今日是不能和瑜表哥他们去白马寺礼佛了,去传个话将事情和他们说清楚,下次再挑个好日子去玩耍。” 赵霁乖巧地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花目送她踏入了牢房。 随着牢门嘭的一声关紧,千澜方才目空一切地气势陡然弱下来,扶着墙看向一旁的角落,王绪站在那里。 “愣着干嘛呢?快来扶我一把,我腿软。” “……” 王绪从暗处走出来,先扶她去长凳上坐好,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敢情刚刚的气势是装出来的,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 千澜不说话。 他又继续道:“什么情况啊?才半日没见你怎么也进来了?犯啥事了连审都没审就直接押来了死牢?” 一连串的问号让千澜头疼,她挠挠后脑勺,半个身子无力趴在桌上叹气,再执壶为自己倒水压惊。 良久,才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我大概是同你差不多倒霉,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人污蔑杀了人。” 随后她将孙小李一事的始末全和他说了。 王绪听后也是足愣了一盏茶的时候。 他震惊不已,愤愤道:“所以他们是觉得你堂而皇之地跑去医馆买砒霜,然后下在自己竹杯里头,间接毒死你家帮工的儿子?” “我不理解!怎么的是你那竹杯成精要勾引那个孩子,还是他们觉得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把砒霜当成糖吃啊?曾有才这个昏官,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第24章 砒霜 千澜没心情搭理,只自顾自地环顾四周。 幽静的牢房长年累月散发着令人作呕地霉味儿,前一次来她倒还不觉得荒凉,眼下却深有体会——现在这个牢房可也有她一间! 真是初来不懂牢中苦,再入已是牢中人! 一想到自己还有可能会被坐实这个罪名,她就更加着急。 本来莫名其妙来到古代就已经够让人上火了,居然还碰上这么个让人上火的案子。 越是担心,她就越是想要哭一场,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跟落了线的珍珠似的,擦都擦不及。 王绪正逆着烛光肆意地合计这桩案子千澜受到的委屈。 首先外祖父给的杯子成了呈堂证据回不来了,自己也莫名其妙被人扣了下毒杀人的屎盆子,如今还被下了狱等死,如花般的年纪还没盛放就已被人连花带苞地给掐了。 这……简直都快有他那么惨了。 本来他就和千澜聊得挺开的,现在更加和她惺惺相惜,恨不得不顾一切去给她一个大熊抱,然后真挚且热忱地道一句兄弟,你受冤了! 转过身来却望见独自流泪的千澜,他一腔热血卡在了喉咙,看着她死咬着下唇不哭出声来的倔强样子,王绪忽然有些慌乱。 千澜哪怕再不像个姑娘家,那她也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眼下她摊上的这事儿可是人命。 他王绪身为一个大老爷们,被冤枉下狱定罪以后,尚且也流过不少辛酸泪,何况千澜一个女孩子。 唉,这都造的什么孽呀! 他轻手轻脚地戳了戳她的肩膀,准备上去开解几句。 千澜抬起泪涔涔的小脸看向他。 也是她今日没来得及上妆,要不然这么哭铁定得妆花成一只小花猫。 王绪一刹那就忘记该说些什么。 想起昨日和千澜在这里聊天说话,言辞之间不难听出她是一名通透的女子,许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懂的道理她都知道。 这样的人流泪,大概真的只是为了发泄吧! 他收回手,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被人冤枉的滋味我了解,所以我连安慰你都做不到,因为我同样也做不到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接受这一切。” “不过是随着时间流转,我接受了自己死期将近的事罢了。” “你哭吧,我阿姐也是这么教我的,痛苦的时候最好是把自己哭累,然后好好地睡一觉,至少在梦里会很温暖。” 千澜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问道:“可万一是做噩梦,哪里还会温暖?” 王绪愣住,继而叹气,“这倒也是,我们连做梦的选择都没有。” “但我觉得挺好。”千澜揉揉眼睛,“这是世间最公平的事,人人都无法选择做哪样的一个梦。” 王绪笑笑,“倒也是。” …… 千澜就这么锒铛入狱的消息,伍六七是和沈寂一同听公事房的同僚说的。 甫一听完,伍六七个暴脾气已经火气飞涨起来,握着朴刀的手指节泛白。 正好账房那边的同僚路过,见了他这模样,真怕他会一把将刀鞘给捏碎,目光甚为担忧,立马走上前扶揖道:“伍捕快莫要急,知县大人尚未定罪,万事都有变数。您先把手松一松,别那么用力的握着刀,对刀不好。” 不拦不行呀!伍六七捏碎刀鞘伤了手不要紧,但是他偷工减料谋取利益的事儿不就瞒不下去了? 做他们县衙账房这一行的,也就这些蝇头小利可供获取。 要是为此丢了差事那可得不偿失。 好在伍六七只是火气大,力气还是挺小的,刀鞘那里除了留有几个指印并未损坏。 账房暗暗松了口气。 伍六七瞅他一眼,将朴刀放到桌上,然后飞快地窜了出去。 他一定要去找曾大人说这个事情,千澜什么为人什么身份,他都清楚,且不说她有没有理由毒害孙小李,就单单凭她是延宁伯府的千金大小姐,这事儿也不能囫囵了事! 却未想他前脚才过仪门,就有人从后面揪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拉到了门口那棵老槐树下。 伍六七骂骂咧咧,“谁也别拦我,千澜是被人污蔑的,我在这衙门就她一个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沈大人?” “您怎么也过来了?” 他岂是有点惊讶,他是很惊讶,刚才沈寂还在那里喝茶看书,似乎没将千澜被下狱的消息往心里去,现在就追到这里。 沈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负手反问道:“你还想救赵千澜么?” 伍六七靠着树干,“当然想啊,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看不起我是托关系进来的人。” 虽然是因为她也有托关系。但至少她对他很好啊! 沈寂道:“曾大人那里你不用去求,廖夫人母子的分量比你可重多了,你若想帮她,那现在随我去趟海棠巷子赵家。” “为什么?我还想去看看千澜呢!” 沈寂凝眸盯着他:“如果有人要污蔑赵千澜买了砒霜,那最有力的证据是什么?” 伍六七想了下,问:“医馆的账簿?” 沈寂叹了口气,不再解释,只道:“不想赵千澜的处境更艰难,那就跟我来。” 两人抵达海棠巷子赵家时已是巳末,天上日头逐渐强盛起来,街上行人倒比早时更要多些。 伍六七来到赵家门前,轻轻推开大门,却见院子里正站着两名姑娘。 大的那个约十六,梳着寻常女儿家的单螺髻,穿着一件水蓝妆花褙子,少女初长成的娇羞中又沾着几分沉稳,尤其是那双仿若明泉般清澈的眼眸,让人见之难忘。 小姑娘才到大姑娘肩膀那里,瞧着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件鹅黄轻纱留仙裙,眉眼很娇俏。 伍六七愣住,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干嘛,顺便将屋外的沈寂堵的严严实实。 他虽不认得眼前两位女子,但猜的出她们就是廖瑜的妹妹。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便见到廖瑜手里拿着一个黄纸包,从千澜的屋子里不发一言,无比凝重地走了出来。 “哥哥,可找到了?”小姑娘见到自家兄长,急忙迎上去。 廖瑜神色严肃,指着黄纸包道:“我验过了,这是砒霜。” 余光瞥见门口傻站着的伍六七,他面上神情有一瞬的错愕,然后走向他,惊讶道:“伍兄怎么来了?你是来找千澜的?怎么你没有在衙门见到她吗?”
第25章 去德春堂 听这话头,像是还不知道千澜已经被下狱。 “她……”伍六七挠挠后脑勺,踌躇着小声道:“今早出了事,她现在,现在已经被下狱审讯,消息大概是还没传出去。” “什么?” 廖瑜闻言很是讶异,但不至于昏头失智般焦急,很快他就猜到缘由,拧眉问:“可还是因为孙小李那个案子?” 伍六七抿着唇点头。 “那个案子不是与千澜没什么干系吗?怎么还会查到她头上来?” 这时,一直在伍六七身后没立刻进来的沈寂,才推开另外半扇虚掩着的门缓步走到廖瑜面前。 “因为今早德春堂的李大夫前来报案,说赵千澜曾在他店里购买过砒霜,登记造册,证据确凿。” 廖瑜望向他,“可是那都是假的!” 沈寂轻笑,“你知道是假的,但世人不会觉得那是假的,只要他们信了,假亦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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