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原本还顾虑,祁昼明受伤,今夜若还在荣禧堂过节,他势必是去不了的。 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在祖母面前搪塞过去。 却不想孙内侍前脚才走一会儿,她便命云溪来传话。 说容因昨夜受了惊吓,今日只管好好歇着,只要一家人都平安无事,这仲秋过不过的都在其次。 如此体恤,反倒让她生出愧疚—— 这已是第二次同祖母隐瞒祁昼明受伤的消息了,只希望能是最后一次。 既然是仲秋,月饼还是要吃的。 知道今晚不在荣禧堂用膳后,小奶团子去荣禧堂同祁太夫人请了个安,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颠颠地跑到东院来,摆出了一副赖在这儿不走的架势。 甚至还敢当着祁昼明的面向容因提要求。 “我要吃你先前做的那种月团,府里厨娘做的月团没有你做的那种好吃。” 即便是请求,小奶团子也是一脸理直气壮。 只是黑亮的眼珠里却藏着几分期待和恳求。 祁昼明冷下脸:“别惯着他。” 容因莞尔,眉眼含笑,低声去哄:“祁昼明,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懿哥儿一个孩子计较?你放心,不只做给他,还有你的。” 小奶团子瞧见这副情形,肉乎乎地小手立马捂住双眼,指间却还露出一条缝隙,一边偷瞄一边阴阳怪气地道:“啧啧啧,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不知羞耻,连我这种小孩都不放过。” 祁昼明似笑非笑地睨他:“你别以为有她给你撑腰,我就收拾不了你。” “切”,小奶团子放下手,撇过头去。 虽未反驳,但那副神情可比从前嚣张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从前他害怕父亲,是因为他面对着自己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时凶。 可如今他渐渐发现,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父亲鲜少冷脸,不光如此,似乎还对她说的许多话都言听计从。 自然不用再怕。 月团容因做了几次,早已驾轻就熟。 只是这次身边多了个小奶团子,执意要学,她连教带做,便多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新收的小徒弟很好用,学东西极快,看一两遍就会。 晚膳前,碧绡在院里摆了个供桌,说要拜月。 若放在从前,容因定会劝阻,但如今听她口中念叨着“消灾纳福”一类的话,看着祁昼明躺在床榻上的身影,她心底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犹豫。 用过晚膳,容因本想陪小奶团子去院子里赏一会儿月,但无奈还有个缠人的病号,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碧绡坐在外间的绣墩上做女红,小奶团子今夜似乎格外兴奋。 往日里他对这些看都不看一眼,也从不同碧绡搭话,可今夜却一脸好奇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偶尔还问上一两句。 容因一手托着腮,坐在碧绡对面,却没看她,扭头望向窗外。 昨夜下过一整夜的雨,今日的天似乎都干净几分。 就连这样漆黑的夜幕,都显得清透。 月光很亮。 她水云缎子一般柔美的鸦发上铺了一层轻柔的银纱。 乌亮的眸子里却含着丝丝缕缕化不开的愁绪。 不知另一个时空里,月亮是否也如此圆亮? 往年仲秋,无论再难,母亲都会抽出时间来,出来陪她吃一顿饭。 没想到,如今不能赴约的人,却变成了她。 忽然有人拍她肩膀。 容因回头,是小奶奶团子一脸困惑地盯着她。 “喂,你想什么呢?为何不高兴?” 他一问,碧绡也跟着回过头来。 容因宽慰地笑了下:“没有的事,只是在发呆。” 小奶团子蹙起眉,不知她为何要隐瞒,但既然她心绪不佳,他便不为难她了。 他垂下头想了想,忽然抬起头对容因说:“我褡裢坏了,你替我缝个新的吧?” 实则,文先生每日都去西院授课,他从卧房到书室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哪里用得着褡裢? 但他想,若给她找点事情做,兴许她心情还能好些。 容因因他的跳脱愣了下神。 小奶团子眯起眼:“你不乐意?” 容因这才笑起来:“没有,你想要什么颜色?式样可有要求?” 小奶团子才要说话,祁昼明的声音却突然从内室传来。 “祁承懿,若你会看时辰的话,我觉得你此刻应当已经自觉地滚回去了。” “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懂么?” 感受到他话里的讥诮,即便小奶团子早已习惯,可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失落地垂下眼,糯糯道:“我会,但今日是仲秋,我若回去,自己一个人无聊,很快就会睡着的。” 今晨起来的时候,嬷嬷告诉他,仲秋这夜睡的时间越晚,便能越长寿,所以今夜他难得可以破例,不用按时就寝。 “违反惯例”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有着极大诱惑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巨大的奖赏。 这也是他今夜如此亢奋的缘由之一。 宋嬷嬷的说法并非她独有,而是时人普遍的一种观念。 但祁昼明向来对这些嗤之以鼻,自然不会去了解。 因此他听完后,并不明白祁承懿纠结的点在何处。 他冷嗤一声:“难道不对吗?” 小奶团子绞着手指,犹豫道:“父亲,我们今夜都不睡好不好?嬷嬷说今夜睡得越晚,越长寿。” 说这话时,他很是忐忑,父亲一向不许他跟人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这么冒泡说出来,会不会牵连嬷嬷,害她受罚? 长寿? 祁昼明一怔,无言哂笑。 他像被人丢了块石头,那块石头准确无误地砸中心口。 他这样满手血腥之人,恐怕只有短折横死的命,求再多都求不来长寿。 他垂眸,修长的五指摊开,明明干净一片,可他却一瞬间恍惚,看到了殷红的血污。 从前他觉得只要不死在大仇得报之前,死在哪一日都无关紧要。 可如今,他忽然多了几分贪念。 只是他杀孽太重,上天大约不肯成全。 * 小孩子到底更容易困倦些。 不到子时,祁承懿还是睡了过去。 时辰太晚,加之心里还惦记着今日答应某人的“条件”,又存了逃票的心思。 容因争取得很是卖力,最后成功将小奶团子抱上床榻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谁知她刚将怀里敦实的小团子放在床榻里侧,还未躺下,身后那人微凉的大掌便顺着她腰线缓缓滑动,偶尔揉捏一把她腰间的软肉,激起阵阵带着痒意的酥麻。 “大人,懿哥儿都睡了,我也好困”,她硬着头皮,打算抵赖。 谁知身后那人却从善如流地应道:“那便睡吧。至于话本,等我看完再还你。” 他说完的三秒钟里,容因飞快地比较了下那本话本的尺度和祁昼明的尺度,最终认命地败下阵来。 书还是得要的。 不然放在他手上,岂不是又给了他一个日后换着花样欺负她的理由? 一册春宫图册就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来一本话本…… 容因瞬间头皮发麻。 她讪笑:“大人,那书也没什么稀奇的,像您这样平日里读的都是些治国之策、用兵之道的大人物怎能看我们这些小女子拿来打发时间的杂书呢?没的辱没了您。” 祁昼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原本他并不觉那话本中有什么,可如今瞧她这副神态,分明暗藏玄机。 他忽然真的起了几分兴致,想要翻来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这只关照关照落入网中的小兔子。 男人深邃的黑眸凝向她,微凉的手抚上她柔嫩的脸颊,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腮边的软肉,一点一点地靠近过来,温热的鼻息变得有些灼人。 他话里蕴着一丝淡笑:“因因就这般低估我?以为将这小子留下,便能抵赖了?” 幽暗的瞳仁里带着满是掠夺和侵占意味的贪婪神色,怕她瞧见,他微微侧颈,俯身凑在她发间轻嗅。 那里散发着一股清雅好闻的栀子香。 像少女淡色的群裾。 尽管他费心掩饰,但还是被少女敏锐地觉察。 “我,我,没有……”,她略微有些惊惶地向一旁躲闪,试图拉开距离。 却忽然腰间一紧,被一只无法撼动的大手牢牢箍住,整个人向他靠去,直至她纤弱的脊背严丝合缝地贴上他硬挺的胸膛。 他腰腹有伤,她不敢妄动。 只得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身上。 但坐着坐着,她忽然身形一僵。 少女两颊烧得滚烫。 而后这股让她整个人都要灼烧起来的热浪一路向下蔓延,直至传向四肢百骸。 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低哑,像粗粝的砂纸摩擦,惹得她一阵颤栗。 不等她回答,大手已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扣住,带了过去。 隔着柔软的衣料触碰到的一瞬间,她指尖一颤,像触电般地弹开,迅速地缩回手指。 然而不等成功逃离,便又被人捉住。 “因因忘了先前是如何答应我的?”微凉的薄唇贴在她耳边低低诱哄。 “可,可是我不会。”少女咬着唇,设法推脱。 “那因因换成其他的来抵?”那人话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知道他是故意坏心眼地来逗弄她,少女慌不迭地摇头。 他口中的“其他”恐怕只会比如今还要过分。 她轻咬朱唇,小声嗫嚅,浓密鸦青的睫羽簌簌轻颤。 “还是算,算了吧……” 说完,她又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 果然任何事都逃不过那套颠扑不破的“开窗”理论。 她一个没坚守住,就让人把窗给开了。 * 从洁白的皓腕到葱白的手指都不断涌起一阵阵酸麻,娇嫩的掌心通红一片,柔若无骨的小手实在忍受不住。 她紧抿着下唇,侧过脸不敢看他,含混不清地问:“可,可以了吗?” 男人不答,却扣住她绵软的小手,不许她临阵脱逃。 良久,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祁昼明抬头,藕荷色的幔帐中漆黑一片,唯有借着窗桕间流泻的月色,才能看清她的神态。 小姑娘弧度柔和的眼尾坠着一滴晶莹的粉泪,漂亮的眸子里水光盈盈。 他眉心一跳,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无措:“怎么哭了?” “你做的好事……” 她瘫坐在柔软的锦被中,越发显得只有小小一团,将那只被磨红的小手掌心向上摊开在他眼前。 他眸光扫过,藏起眼中的笑意和餍足,一本正经地柔声轻哄:“那我替因因洗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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