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一问”,容因脸上仍挂着笑,柔声宽慰道。 她向来习惯做万全准备,绝不心存侥幸。 愿望再强烈,也可能事与愿违。 即便祁昼明像她希冀的那样,学会惜命,并未不管不顾地去同人搏命,恐怕也无法保证他能从这场搏斗中全身而退。 听她如此说,小奶团子面色缓和了些,却仍语气不善地道:“那你总要告诉我,你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吧?难道是被贬去北地那些苦寒之地做官?” 他知道的,大邺南地富庶,大多数官员若是得罪了皇帝,就会被贬到北地那些终年积雪不化,寸草不生的地方去,于他们这些地地道道的中原人而言,实在是种折磨。 不少官员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和艰苦的生活,待上几年便病死在任上。 容因沉默片刻,轻声道:“也算是吧。” “那我们就不能陪着父亲一起去吗?既是苦寒之地,我们怎么能自己待在邺都过安逸的日子,撇下他一个人去那里受苦?” 他记得那些戏文里若发生这种事,女主人公就会义无反顾地陪男主人公一起前去边地赴任,没有半分怨言。 可是她好像并不这么想。 难道,她不爱父亲吗? 容因唇边的笑意淡去:“是啊,我也不想撇下他。可我知道,他盼望我们平安的心和我想他能好好活着的心,是一样的。” 不等小奶团子再开口,她又说:“那我换个问题。唔……倘若有一日,我同你父亲和离了,因为他犯了一个让我无法饶恕的错误,我不想原谅他了。那你是否愿意,跟着我?” 小奶团子听完,眉头紧锁,神情严峻地问出一句话—— “他找别的女人了?” 容因瞠目。 震惊之下险些咬到腮帮上的软肉。 即便知道小奶团子早慧,可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也太惊人了些。 究竟是谁告诉他这些的? “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祁承懿撇撇嘴,一脸不屑,“难道被我说中了?” “没,没有”,容因连忙摇头,“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提前问问,不作数的。” “那就好”,小奶团子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 “我说你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没听人说过嘛,多思多虑就会多病。你瞧你这小身板儿,整日不想着好好休息,偏要顾虑这些,你不生病谁生病?” 容因面上应诺,心中却苦笑。 怎么能不去想呢? 昨夜想通之后,她便突然意识到,祁昼明能靠一纸和离书与她撇清关系,可是祖母和懿哥儿呢? 只要他同曹家撕破脸,祖母和懿哥儿便会置身险境。 若当真走到那一步,他要怎样才能保全他们祖孙二人?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万全的法子能让祖母和懿哥儿不受丁点儿伤害。 除非,有一个就连曹家都万分忌惮的人,愿意给予他们庇护。 可是,若真有一个这样的人,恐怕祁昼明也不至于同曹家搏命。 她正想着,耳边忽又传来小奶团子略显迟疑的声音:“你……为何总想着要捎带上我?” 容因迅速掩去眼底化不开的愁绪。 抬眸,见他抿着唇,望向她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尚未来得及掩藏的期待。 她笑:“因为懿哥儿于我而言很重要,我挂心你的安危呀。” 小奶团子不自在地撇了撇嘴,眸光却变得晶亮。 容因话音刚落,碧绡从外头回来,步履匆匆地走到她身侧。 顾不上说宅子的事,她看了小奶团子一眼,俯下身,凑到容因耳边道:“夫人,先夫人的母家递来消息,说……小公子的外祖母病重,恐怕熬不过这月了,想请小公子去淮阳陪伴一段时日,了却老人家的心愿。” “去淮阳?”容因眸光微闪。 “怎么这样突然,可曾核查过,那人确实是从淮阳江家来的?”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妙。 按理来说,若真是出于这个缘由,也该提前寄送一封书信给祁昼明才是。 “查验过了,那人身上带的信物刘伯认得,确实是淮阳江家派来的人无误”,碧绡顿了顿,嗓音压得更低,“此事尚未禀给太夫人知晓,不过奴婢觉得,依小公子的性子来看,必定是要去的,到时谁都劝不住。您说,要让他去吗?” 容因看向祁承懿。 似乎是见碧绡刻意回避他,小奶团子正环抱双臂,不悦地扭头看向一边。 但余光却还忍不住往这边瞟,显然仍是好奇。 江家。 那夜她已从祁昼明口中得知,小奶团子的生母并非江氏。 他与江家,便无任何瓜葛。 可是知道此事的人,唯她与祁昼明二人而已。 倘若此番不去,会显得祁家人无情不说。 日后小奶团子知道,兴许也会怨怪她。 但眼下这种局面,不知什么时候祁昼明便会动手。 他们若出了邺都,不在祁昼明的眼皮子底下,反倒无人能保他们安全。 到时她与祁承懿一旦遇上黔国公派去的人,便是羊入虎口。 她正思虑着,祁承懿却突然仰头,定定地看向碧绡。 个子小小的一只,眼神却灼灼发亮:“碧绡姑姑,你方才说‘江家’,可是我外祖父家来消息了?他们是找我的吗?” 碧绡一愣。 这还是小公子头一次主动同她答话,还十分客气地唤她“碧绡姑姑”。 她险些心下一软,便将方才藏着掖着不愿叫他听见的那些话都同他说了。 但到底还是及时止住了这个念头。 她求助般地望向容因,征询她的意思。 容因无奈地弯起嘴角:“懿哥儿,你怎么听见的?” 见碧绡不答,小奶团子撇撇嘴,扭过头来:“自然是看她说话时的口型。可惜她方才离你太近,不然我便不用问了。” 说完,他有些不耐地追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到底是不是我外祖父家来了信?” 容因轻轻颔首:“是,你外祖家送来消息。说你外祖母病重,恐撑不过这个月了,想你去淮阳陪伴一段时日,也算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病重?”小奶团子脸色骤变。 “可我依稀记得,她比曾祖母年纪要小得多,怎么就会病重了呢?” 见他脸上顷刻间便失了血色,容因望着他,心疼道:“懿哥儿,个人的寿数本是不定的,你外祖母或许平日里比你曾祖母要操劳些,也或许她不像你曾祖母那般注重保养身子……你别难过,生老病死,理之自然。” 不知他是否将容因的劝慰听了进去,但她话音刚落,小奶团子便一脸坚决地道:“我要去,我要去陪她!” ---- 家人们谁懂啊,放存稿箱忘了选时间,九月的第一天是没有小红花的一天,伤炸腚了呜呜呜呜呜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海带 5瓶;
第70章 第70章 祁承懿昂着头, 倔强地望向她。 见他那副模样,容因便知,此番淮阳之行, 在所难免。 容因与碧绡对视一眼, 俱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罢了, 我带你去趟荣禧堂,你将此事跟你曾祖母说说吧。若她也点头, 我便陪你同去。”容因掀起身上的薄毯,慢悠悠地从矮塌上站起身。 碧绡盯着她纤弱的背影, 一脸错愕:“夫人, 您不是……” 不是要同大人和离吗? 和离书写了, 宅子她也买下了。 她本以为,接着夫人便会命她收拾东西,离开祁家。 可怎么, 夫人却还要管这些事? * 容因到荣禧堂时, 太夫人正倚靠在塌上, 双目微阖, 闭目养神。 云溪半蹲在地上,替她按腿。 听见动静, 她睁开眼, 抬起头。 瞧见容因,脸上立即露出喜色:“因因来啦。” 她拍了拍云溪的手:“溪丫头, 你先别按了, 替我去端些因因爱吃的菓子来。” 云溪闻言, 掩去眼底划过的一丝异样, 诺诺应是。 她才站起身, 又有一道稚嫩的嗓音从容因身后传来。 小奶团子撇着嘴从容因身后走出来, 故意控诉道:“曾祖母,您光惦记着她,眼里都瞧不见我了。” “懿哥儿也来了?”祁太夫人脸上笑意更深,惊喜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曾祖母瞧不见谁,都不能瞧不见你这个小猢狲啊!” 她转而笑着吩咐云溪:“溪丫头,记得再叫他们做两碗糖蒸酥酪来,这小冤家爱吃这个。” 云溪点了点头,转过身时余光若有似无地在容因身上扫了一圈。 容因对此毫无所觉。 在秋嬷嬷拿来的绣墩上坐下,容因柔声问:“祖母这些日子身体可康健?方才我瞧着云溪姑娘在替您捏腿,可是腿上疼?” 祁太夫人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这几日天气也好,不冷不热又无雨,我哪里便害腿疼了?只是方才这腿肚子打转了筋,才叫她替我按几下。这会子已经好了。” “那便好,您若觉得哪里不舒坦了,一定及时叫人请郎中来。” 祁太夫人含笑点头。 容因这才道:“祖母,我带着懿哥儿过来,其实还有件事,要您老人家拿主意。” 她转过头,看向祁承懿:“懿哥儿,你来说吧。” “祖母,方才碧绡姑姑说,我母亲家里来人了。” 祁太夫人一怔,看向容因:“怎么了因因,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若有什么祖母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小奶团子闻言,抿了抿唇,神色一黯。 虽一早便知曾祖母应当是不喜欢他母亲的,但亲眼见她这般反应,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 容因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祖母,不是我,是……” 见她欲言又止,祁太夫人这才恍然。 她忙看向小奶团子,歉疚道:“怪我怪我。懿哥儿,曾祖母老糊涂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你别怪曾祖母。” 小奶团子摇摇头,神色缓和些许:“曾祖母,我外祖母病重,说想我去淮阳陪伴一段时日,我……想去看看她。” 自他有记忆起,便从未见过与母亲有血缘关系的任何一个亲人。 江家人就像并不知晓他的存在一般,从不关心。 从未在年节时递来消息问候,从未来邺都探望,也从像此次这样请他前去淮阳小住。 他身边唯一能与母亲产生关联的,除却父亲,便只有宋嬷嬷一人了。 可嬷嬷从前在江家时毕竟没有待在母亲身边,因此对母亲的了解也是有限。 即便是从嬷嬷带着怀念口吻的叙述中,他才只能窥见关于她的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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