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藻自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是受不得控制似的身躯发抖,心惊胆颤。 恨意却顿生。 卫玄待他们却是是有些漫不经心。 他人在马上,只轻轻一点头,算是还了礼,口中淡淡说了句郡守也不必如此。 可他的目光却落向池塘,向着谢冰柔望过去。 他和谢冰柔的那段狗血旧事也可谓是人尽皆知,谁都知晓卫玄对谢娘子有些想头。 谢冰柔的容貌也谈不上是人尽皆知,于是便有人好奇,这让卫侯魂牵梦萦的女娘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过目光触及,也不免添了几分惊愕之意。 此刻谢冰柔正在泥水之中,拖拽着一具尸首,这世间再出尘的美人儿这么个姿态,都不免有些滑稽和狼狈。 美人儿除开花容月貌,也应当以金玉为饰,再加上一些氛围感。或月下,或者花间,这气氛烘托之下,七八分的美貌便能有十二分的姿色。 可谢冰柔如今这么个模样,倒并不是个跟前未婚夫见面好模样。 那些吃瓜之人见谢冰柔容貌虽美,却是这般情态,也不免有些替她尴尬。 卫玄却目不转睛看着,眼底深处竟有几分贪婪之意。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冰柔了。 今日天气也还不错,虽是冬日,却无风无雪,是个大晴天。 川中冬日里难得天气这么好,天空也不是灰蒙蒙的,倒透出沁蓝颜色。 卫玄仔细的看着谢冰柔,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谢冰柔了,恨不得将谢冰柔一寸一寸的看清楚。 她仿佛看着也还不错,秀美面颊上有一双温柔坚韧眸子,就是打扮得古怪了些。这脚上缠着防水油毡布,也是谢冰柔自己心思?看着倒是比京城里更有活人气,和她那位大兄在川中之地行侠仗义,寻那些抗杀百姓之逆贼。 他也知晓谢冰柔生来病弱,可也竭力锻炼,使得自己身体好些。 这样想着时,卫玄心口便泛起了一缕温柔的痛楚。 好似谢冰柔离了京城,反倒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光辉。 听说她如今身边也了交好女娘,也可相伴。他对谢冰柔在川中的举动可谓是了如指掌心,可那些从讯息中得到消息,终究与实实在在活人是大不相同的。 卫玄嗓音温沉:“你可还好?” 众人面色不免生出了几分古怪,此情此景,那话听着仿佛像是嘲讽。毕竟如若当年谢冰柔点点头,似乎也不必在这污泥里拉动身体。 若换做旁人,大约便是嘲讽了,只是卫玄语调听着好似也不大像这个意思。 谢冰柔微微一怔,也回答道:“也还好。” 她脑内一片空白,微微有些无措。其实她一直是个极冷静女娘,哪怕对着姜藻时也游刃有余。 可每次对上卫玄,谢冰柔都不免有些心神不宁。一开始是惧怕,后来惧怕淡了,却又有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 那些心思攒在一道,使得谢冰柔微微有些恍惚,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哪怕知晓卫玄要来,可真见到他了,却是另外一种不同。 她下意识说道:“卫侯可还好?” 卫玄微微一默,说道:“不怎么好,不过也不怎么坏。” 众人不免听得个心潮起伏,又觉得两人对话说不出的奇怪。仿佛有些事情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旁人怕是不能如何了然。 姜藻蓦然握紧了手掌,将手心生生掐出了一缕痛楚。 接着现场却是静下来,谁也不知晓说什么好,旁人也不敢插个话,只觉在场气氛十分之诡异。 虽无什么情切言语,但卫侯垂青这位谢家娘子,也是无可否认之事了。 旁人的尴尬却抵不过谢冰柔所领受之万一,她实不知如何应对,四周十分安静,总归要有人说说话。 其实本应该卫玄来打破这个沉默的。 卫玄其实颇擅言辞。 但现在一番问答之中,卫玄也只望着自己,一语不发,不知晓在想什么。 谢冰柔只觉得自己僵得也微微发酸了,她脱口而出:“卫侯可要搭把手?” 她其实是有些埋怨,可下一刻谢冰柔却有些后悔,只因为卫玄居然答了一声好。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卫玄下了马,踏足了泥水中,就这么来到了谢冰柔身边—— 他衣角、靴子尽沾染了污泥,眼睛却沉润像是两口深井,未曾有半点介意。 在场官员神色各异,虽有心想去献个殷勤,却又不大敢去抢了卫玄的活儿干。 反倒了玄甲卫自在些,他们齐刷刷下了马,未得卫玄指令,自然安顺站在原地。 唯姜藻心尖儿掠动了一缕恨色,拳头也不免越捏越紧。 姜藻鞋尖是干干净净的,他心里却禁不住发疼。 一缕酸意涌来,使得姜藻心里发昏似的难受。 卫玄此刻到了谢冰柔身边,却微微有些晕眩之意。他善于谋算,心机深沉,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过,亦数次经历生死关头。 这两年他权势愈重,心思愈深,可却只有在谢冰柔跟前,方才有这等恍惚之感。 他侧头望向了谢冰柔,却不免望着了谢冰柔的耳垂。 他记得那里有一道疤的,两年前谢冰柔生生将自己耳坠子给扯下来,用来诱捕自己。所以那白润耳垂处本有一道细红伤疤,可现在却没有了。 也对,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再怎么样的伤,如今也应当好了。 姜萱的尸体已经被捞上来,由着谢冰柔加以检查。 她粗粗勘验,死因倒很明显,姜萱脖颈处有紫红色掐痕,指骨粗大,应当是男子的手掌。 谢冰柔伸手一抹,发觉姜萱喉骨被捏碎,软塌塌一片。 从眼下血点和齿根瘀痕来看,姜萱分明也是窒息而亡。 她这么端详尸首时,卫玄也这样凝视着她。 看着谢冰柔认真样子,卫玄蓦然觉得一缕热流涌向了自己冰冷的身躯。 旁人也心中惴惴,更不知晓卫玄心里如何盘算。 这样两年过去,卫玄权势日盛,众人提及卫玄时候,也已经称之为卫玄,而不必再在前面加个小字了。 卫衍曾是开国功臣,可这位老卫侯的光彩也终究是被他亲生儿子所淹没。如今的卫玄,也渐渐像谢冰柔梦中所见的模样。是那样子的锋锐伶俐,只是未断双腿,容色也未曾那般冷凛,看着谢冰柔时眼中也还有那一缕柔情。 至少于卫玄而言,他终究是避开了那些个过去,拥抱了属于他的崭新人生,此刻正是他光辉灿烂之刻。 谢冰柔也并不是一点影响也不受,她专注验尸,却觉得卫玄凝视着自己,令她心里也禁不住跳一跳。
第160章 160 谢冰柔粗粗检验之后, 便让人将姜萱尸首抬去附近农舍,方便进一步的检验。 她用剪子剪开姜萱衣衫,发觉姜萱背腹两处皆出现一些浅淡尸斑,还呈片絮状, 未连成片。 以此观之, 姜萱死亡时间约莫在一个时辰以内, 而且因为尸斑出现了转移,应当是死后有被移尸。 且姜萱着薄鞋单衣, 这样天气,本不适合外出。 姜萱极有可能死在姜府, 死后还被移尸。 姜萱是窒息而死, 额头有冲击撞伤, 揭开她衣衫后,谢冰柔还发觉姜萱肩头有一处刺创。 那刺创不算致命,创口呈现菱形, 不知是何器物。 除此之外,谢冰柔还在姜萱手指处发现几道古怪压勒痕迹,出现在姜萱拇指、食指及中指处。 谢冰柔思索时,接合姜萱肩头刺创,蓦然脑内灵光一动。 姜萱手里所握的, 应当是一把剪子。 后来凶手夺了这把剪子, 发泄式刺在了姜萱的肩头,于是留下了那个并不常见的菱形刺创。 至于其他, 谢冰柔也并没有什么收获了。 待替姜萱彻底验完尸, 写好验尸格目, 谢冰柔也换了衣衫,拢着披风, 去见卫玄。 这时候卫玄也还等着她,显得十分有耐心样子。 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一入川中,就引起那样大的动静,其实本不必这么等着自己的。 谢冰柔一时心中惴惴,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她本想问问谢令华,可又怕卫玄因为自己太留意谢令华了,哪怕卫玄看着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谢冰柔心尖儿就是不免有些排斥。 她想着怎么跟卫玄寒暄,问卫侯来川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这样打开话头,自己也好跟卫玄聊一聊。 其实从前她在卫玄跟前也算是伶牙俐齿,可如今却好似很是尴尬,说什么都有些不对劲儿。 卫玄不知想什么,本也望向远处,如今却望向了谢冰柔。 “谢娘子,你可曾留意那位南家大公子?” 谢冰柔蓦然一怔,想到了章爵,血液也微微一凉。 她听着卫玄说道:“好端端的,他却偏偏迁来川中之地,不知晓有什么盘算。不过刚刚得了消息,这位南家大公子忽而神智失常,在家中纵火,却没救回来。待大火扑熄,只从里面翻出了一具发焦的尸体。” 谢冰柔心念转动,想这算什么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起南璋给太子写的那封信,信尾处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能使得一条年轻的生命万劫不复。 这样狠毒狡诈的人物,难道就这样轻易死了? 谢冰柔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觉得南璋必然是诈死逃生,只为避卫玄锋锐。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卫玄则说道:“你是知晓我的,他若想死,我便由着他死,我一向便是如此。” 谢冰柔口干舌燥,她抿了一下唇瓣,然后点点头。 她了然卫玄的意思,就好似当初老武王,这么诈死栽赃,卫玄便让他从假死变做真死。 南璋要扔了在人前身份,卫玄也由着他。 卫玄:“那尸首也挖出来了,是一具焦尸,面容自然分辨不清楚了,腿确实是坏的,残废了许久样子。谢娘子,我知晓你一定想要验一验。” 他又说中了谢冰柔心意了,谢冰柔答:“那是自然。” 卫玄总是那样子,如若他愿意,是能让你觉得极之熨帖的。 谢冰柔这样跟他说了几句话,说的都是公事,倒仿佛消去了几分尴尬,两人也自然了些。 其实在从前,她也有跟卫玄投契时候,做起事情来时也是说不尽爽快,配合无间。 那安郡守是如今新上任,上任未足三个月,还是生面孔。可这也不奇怪,这年余间,蜀中官吏本就多有替换,就连谢令华这个大兄,也是新来川中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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