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起身离开。 方致书彻底沉默下来,他垂下眼帘,眼神让人看不真切。 当初订亲时,他按照习俗,给了林荷一笔彩礼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而那笔彩礼钱,是他写信寄给方父要来的。 当时,他除了收到方父寄过来的钱,还有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 方父的意图很简单,要他拿了那笔钱在乡下结婚成家后,不要再回去了,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你怎么了?”顾晨星敏锐地察觉方致书情绪上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怎么转眼就不高兴了? “我没事。”方致书深呼吸一口气,笑容很勉强。 顾晨星哦了一声,忽然语出惊人:“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结婚啊?”
第21章 七零年代(二十一) “你怎么会这样想?”方致书嘴角抽了抽。 顾晨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道:“之前陆安哥说他想和晓柔姐退亲,也是你这样心事重重的。” “我没有想退亲。”方致书一脸愕然,他解释道,“是因为其他事。” “其他?”顾晨星好奇地看着他,“你还和其他女孩也订婚了?” 方致书猛地咳嗽几声,他瞪着她:“我就你一个……”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神色间有些窘迫。 “既然你不是要退亲,那为什么露出那副表情?”顾晨星颇有些苦恼地问。 沉默在这片空间蔓延开来。 许久,方致书轻轻扯开唇角,语气讥讽道:“因为我没有父亲了。” 顾晨星下意识接道:“你爸要死了?” 方致书嘴角轻微抽搐了下,刚才升起的种种复杂情绪在她这句话后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差不多。”他含糊地点头,没有说太多,怕她歪到其他地方去。 左右对他来说,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你别难过,人死了,都会去天上。”顾晨星眼神认真地说着。 她说完,忽然起身一把抱住方致书,双臂直接从他的腰间两侧穿过,掌心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方致书那张白净的脸庞涨的通红,他呼吸瞬间乱了,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做什么?!” “我爸死的时候,我妈也这样抱着我哭,虽然你爸死了,我哭不出来。” 方致书的脸,顿时由红变绿,再由绿变黑。 你哭的出来才奇怪! 他黑着一张脸,把她的两只手从腰间给掰扯下来,咬紧了后槽牙:“以后不可以这样随便抱人,知道吗?” 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他碍于两人的身份,最终选择没说。 顾晨星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知道了,下次我提前和你说一声。” 这样就不算随便了吧? 方致书的脸,在顾晨星诧异地目光下变成红色,连耳朵尖都红了。 “没、没有下次!” * 1978年,1月底。 临近过年,顾晨星正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挂上腌制好的猪肉。 “姐,咱家今年分到的猪肉好像比去年要多!”顾晨阳在旁边帮忙,他望着挂起的猪肉拼命咽口水。 “有吗?”顾晨星反问,她隐瞒了多出的一小部分猪肉,是她从商城兑换来的。 “可能我看错了?嘿嘿,姐,你把那块猪肉往右边挪点,腌制腊肉的话不能晒到太阳。” 顾晨阳说完,忽然转头望向院子外,他困惑地挠了挠头,道:“奇怪,我好像听见咱妈的声音?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晨星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凝神细听。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渐近。 “——考上了!” “考上了!” 不多时,林荷的气喘吁吁地身影闯进姐弟俩的视线。 “晨星!快快快过来!你和致书都考上了!”林荷手里紧紧抓住两个贴有邮票的黄色信封,其中一个信封有被拆过的痕迹,她眉梢眼底遮掩不住的喜色,眼睛里有泪光隐现。 “妈!真的啊?!”顾晨阳当即原地蹦了起来,他十分兴奋地说,“那我以后不就是大学生的弟弟了?!” 林荷立刻板起脸,说道:“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学习,明年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去给我放牛养猪!” 顾晨阳脸色一变,叫嚷起来:“这怎么行?我明年才上初中呢!” “你姐没上过学都能考上,你咋不行了?”林荷丝毫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她从拆过的信封里面取一张白色纸张,递给顾晨星,“快看看,这上面都写了啥?生产队队长说这是从首都什么什么学校寄来的,这还有一封是致书那孩子的。” 顾晨星捏住纸张的边缘,薄薄的纸张,在她两只手上摊开来,阳光在纸上反光。 她微微眯起眼睛:“是入学通知书。” “姐!让我看看!”顾晨阳因为身高不够,在旁边急得直踮脚,“我也识字!” “给我安静点!”林荷不耐烦地抬手在他屁股处用力拍了下。 “妈!”顾晨阳委屈地耷拉下嘴角,不得不安分下来。 “高等学校——学生入学通知书……请于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前,凭本通知到校报道……录取学校……首都大学……” 顾晨星重新从第一行开始,一板一眼地念着,她的语气毫无起伏,连抑扬顿挫都没有。 林荷和顾晨阳听得极为认真,生怕漏了一个字。 “居然是首都大学!姐,你好厉害!”结束后,顾晨阳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之色,“妈,咱们村还有谁考上了啊?” 林荷不由迟疑了一瞬,她道:“其他人我不知道,哎哟,我都忘了通知致书!” 她当时出门,正好在村口碰见了生产队的大队长,听到顾晨星和方致书考上的消息后,拿了两封信就赶紧回来了,哪有时间关心别人的情况? “那我去通知方老师!”顾晨阳自告奋勇要去跑腿,然后一脸兴奋地跑了出去。 林荷连忙在他身后大声提醒:“记得叫姐夫!” ——“知道了!” 顾晨阳跑得飞快,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真是咋咋呼呼的。”林荷无奈的摇头,又看向顾晨星,“来,通知书给我,我给你仔细收好,可不能随便乱放,让耗子咬了去。” 顾晨星将通知书递给林荷,道:“冬天没有耗子。” “嗐,总之小心收好没错,去大学报道得凭这个通知书呢!”林荷将通知书仔仔细细塞回信封里。 顾晨星目送林荷进了屋,她收回视线,把屋檐下挂好的猪肉往右边挪了挪,嗯,这样就晒不到太阳了。 「宿主!恭喜你。」系统忽然冒了出来。 “谢谢。” 「这段时间经过你的努力,我们直播间的星气值达到了升级条件,要不要使用一万星气值提升下直播间的等级?」 系统话音刚落,顾晨星面前忽然弹出一个虚拟光幕,上面罗列着直播间的等级列表。 【SSS级直播间(全民皆知):星气值排名前十,可自动升级,直播间的观众无限制】 【SS直播间(万众瞩目):星气值排名前二十,可自动升级,直播间可容纳数千万名观众】 【S级直播间(名闻遐迩):星气值排名前一百,可自动升级,直播间可容纳数百万名观众】 【A级直播间(声名鹊起):星气值达到一百万,可选择手动升级,直播间可容纳数十万名观众】 【B级直播间(小有名气):星气值达到十万,可选择手动升级,直播间可容纳数万名观众】 【C级直播间(无人问津):星气值达到一万,可选择手动升级,直播间可容纳数千名观众】 【您当前的直播间信息:D级直播间(默默无闻),属于新人初始等级,仅可容纳数百名观众,目前可用星气值余额为:10086,是否选择使用一万星气值,手动升级为C级直播间?】 “这么快就攒到一万星气值了?” 「是的,多亏了宿主这段时间的努力!请继续再接再厉!」系统没好意思说其中一小半星气值掏空了它的家底,唉,为了鼓励宿主的积极性,它可真是付出良多。 “好。”顾晨星手动选择了升级。 随后,一道电子提示音响在脑海。 【叮!恭喜您的初始直播间成功升级为C级直播间,获得称号:无人问津,目前您的直播间可容纳数千名观众,可用星气值余额为:86,在星网直播的排名为1000000086……】 “嗯?升级了,排名还这么低吗?”顾晨星听到后面一连串的数字,有点惊讶。 系统望着那吊车尾的排名,陷入了沉默中。 它违心又真挚地回答道:「没关系的,宿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建国家。 “诶,你这丫头在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干嘛把录取通知书撕了!” 林春花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被撕成碎片的通知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罪魁祸首林晓柔坐在凳子上,她表情阴郁,轻嘲出声:“又没考上,留着一张废纸做什么?” “什么叫没考上?这专科学校的通知书都寄来了,好好念完,将来在城里找个体面的工作,不比留在村里强吗?!”林春花被她这话气的心脏直抽抽,她望着眼前的女儿,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荒诞又强烈的陌生感。 “又不是什么好大学!有什么念头?!”林晓柔大声叫道,她突然哭了,“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连顾晨星都能考上首都大学,她重生而来,却只考上一个大专。 “哎哟,好了好了。”林春花顿时心疼起女儿来,她一把抱住号啕大哭的林晓柔,轻轻安抚道,“这多大事儿啊,不想去念咱就不去了,我和你爸养你!” “不,我不要。”林晓柔抬起头,眼神里的固执和疯狂让林春花头皮发麻,“我明年要再去参加一次高考。” 她不信,重来一次,她就考不上首都的大学。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林春花心下一软,妥协道:“……行吧,再试一次,唉。”
第22章 七零年代(二十二) 在一阵夹杂着‘哐当’‘哐当’的轰鸣声中,长长的绿皮火车缓缓沿着铁轨往目的地前行,十几节车厢连成一体,宛若一条俯卧在大地的青龙。 车厢内人潮拥挤,弥漫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顾晨星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她将脸朝向窗外,努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耳边除了火车的轰鸣声,还混杂其他各种声音,孩子的哭闹、母亲的怒骂、出牌声、不同方言的争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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