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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唐卿淡声说。 姜芙连忙爬起来，踉蹡着离开。 地上还有她额头流下的血。 郭耀亲自把地上碎碗碟和菜收拾走，恭恭敬敬退下。 唐卿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笑道：“樱宁，站着做什么，坐下，陪朕喝杯酒。” 樱宁木然的坐下，给他倒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唐卿拿起酒杯，送到唇边，又顿住，漫不经心说：“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在酒里下毒呢？”
第1409章 不让你一个人上路 樱宁看他一眼，伸手把他的酒杯拿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他面前，轻声说：“现在放心了吗？” 唐卿笑笑，拿起酒杯，也一口喝了下去。 樱宁怔怔看着他：“三哥，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倒也不必纠结什么，毕竟你没做错什么。”唐卿说。 “那是谁错了呢？”樱宁喃喃问。 “是命。”唐卿幽幽叹了口气，“大小姐，等天气暖了，马尾湖的冰融了，咱们一起游湖吧？你不是爱吃鱼吗，三哥钓鱼给你吃。” 樱宁说：“你不是厌恶鱼肉吗。” “只要你喜欢就行。” “三哥，这辈子你吃了许多苦头，我们李家欠了你的，我也欠了你。若有下辈子……” “若有下辈子，你会嫁给我吗？”唐卿忽然问。 “会。” 樱宁笑，“你忘了吗，原本我就打定主意嫁给你的。” “若我没有兵败腿废，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说起来，当初你打败仗，也是朝廷里政治争斗导致的。”樱宁说，“若我是你，大概也会恨这个朝廷。” 唐卿说：“这么说，我要毁了大宣的天下，你一定也会支持我了？” “不。” “你看，你又口是心非。”唐卿摇摇头，“其实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就在我们吃饭的这会儿，我派去的锦衣卫，正在拦截燕南郡王回乡的车队。” 樱宁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又缓缓坐下：“三哥，你不是答应我……” “我想来想去，李家这父子几个，还是死了比较好。” “你恨的只是父亲，为什么连大哥二哥也要害？”樱宁怔怔落泪，“从小到大，他们都拿你当亲兄弟对待啊。” “要怪，只怪他们身上流着李雁行的血。”唐卿看着樱宁，“你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樱宁的唇角忽然溢出了一缕血丝。 “你……”唐卿霍然起身，忽然觉得腹中一痛，下意识撑住桌子，看向樱宁，眼底全都是震惊之色。 樱宁口中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她勉强扶着桌子，强忍腹部传来的剧痛，落泪道：“三哥，我说过，从此后我陪着你。” 唐卿一把揪住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你活着了。”樱宁的眼泪越掉越快，“三哥，我知道你有许多怨恨，但是我不能让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不想让你伤害我爹和哥哥，伤害辞儿，祸乱这个国家。这两只酒杯，我都抹了毒，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上路的。我陪着你。” 她站立不住，滑落到了地上。 唐卿跪坐下来，抱着她，神情似哭似笑：“大小姐，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陪着我一起死呢。我知道你要杀我，但你没必要陪着我一起死啊。” 樱宁怔怔看着他：“你知道酒里有毒？” 唐卿脸色发灰，哑声说：“我知道，我其实……早就腻了。但我若要死，也只想死在我的大小姐手中，我以为你早就会动手呢，没想到你能忍到现在……” “三哥，对不起，对不起……”樱宁满脸眼泪，“我怎么能杀了我的三哥，你是我的三哥啊！”
第1410章 父皇驾崩了 “傻子，三哥怎么会让你陪着一起死呢。” 唐卿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她脸上。 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丸药，塞到樱宁口中，迫使她咽下去。 “那是什么？” “解药啊。”唐卿笑，“我早就说过，在宫里，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以为我希罕顾长渊这具身体吗？没有味觉，嗅觉，也没有任何痛觉……啊，不对，中了毒竟然会痛。真好，我又能体验到这种感觉了。唉，你看我活的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啊。” 樱宁又痛又难过，试图把解药吐出来，却被他按住了。 “大小姐，我骨子里是个恶人，我这辈子杀过的人，太多太多了。”唐卿擦去嘴边的血，低声说，“你觉得我变了，但事实上，区区后宫几个女人的命，几个得了瘟疫的老百姓的命，几个大臣的命，即便是从前，我也是不在乎的。我在乎的人，只有你而已。” 他的血越流越多，他放弃了，不再去擦拭。 他再支撑不住，跌到了地上。 他仰脸看着房顶，低声说：“活着真痛苦啊。记忆侵蚀我的灵魂，肉体犹如笨重的牢笼，往哪儿逃呀。大小姐，你别为我难过，死对我实在是最好的解脱。从登基那天起，我便盼着这一天了。” 樱宁动不了身体。 她挣扎着抓住他的手，哭叫道：“三哥，三哥！来人，来人！” 庆雄和蕊花等人匆忙奔来，看到这一幕，吓的站立不住。 蕊花颤抖着踢了庆雄一脚，吼道：“太医，快去找太医！” 庆雄连滚带爬出去。 蕊花跪到樱宁面前，用手捧着她唇角的血，慌张的哭泣：“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娘娘，娘娘……” “我是个懦弱的人，活不下去，却不敢自杀。”唐卿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用哀伤的眼睛看着樱宁，“于是我只好折磨你，让你陪着我一起痛苦。大小姐，对不起，这最后一次，我终究还是自私的对待了你，让你这辈子也不能忘记我。” 他轻轻呼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仍旧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充满了眷恋。 “三哥，三哥！！” 樱宁崩溃的叫了两声，身心受到巨创，喷出一大口血，闭目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她睁开眼，看到床上的帐子已经换了素色，床边站着的锦书，蕊花等宫婢，都穿着素色衣裳，腰间挂着白麻，神色哀伤。 “三哥！” 樱宁猛地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撑不住又倒了下去。 “娘娘，您醒了。”锦书和蕊花惊喜的涌过来，扶住她，“娘娘，您终于醒了。” 这时辞儿急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袭青衫的青岚。 他们脸上都十分焦急紧张。 尤其青岚，容色憔悴，眼底发青。 “母后！”辞儿扑到床边，眼泪啪嗒掉下来，声音有些沙哑，“您终于醒了，儿臣很担心您，您现在觉得如何？” “我没事了。”樱宁急声问，“你，你父皇呢？” 辞儿垂下眼帘，低声说：“父皇驾崩了。”
第1411章 不能再高高兴兴的活着 樱宁愣怔了会儿，慢慢躺了下去。 “母后，儿臣知道您一定很伤心难过，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辞儿带着哭腔说。 青岚轻轻拍拍他的手：“你母后才清醒，让她安静会儿。” 辞儿抬起头，朝他看了看，点点头，对樱宁说：“母后，您好好歇着。前头还有许多事，儿臣先出去了。”又对青岚轻声说，“先生，请您好好安慰母后。” 他对锦书蕊花说：“你们也都出去吧。” 锦书和蕊花都还在震惊于这位忽然出现的青岚先生的容貌，竟与驾崩的皇帝那么相似。 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她们更加心中犹疑。 怎么能让一个外男单独待在娘娘的房中呢。 这可不合规矩。 不过，看着青岚先生的容貌，锦书和蕊花也必须得承认，此时此刻，没有其他人能再安慰皇后娘娘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 青岚坐到床边，指腹轻抚她脸颊，低声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呢。我不是说过吗，你什么都不必过问，一切都有我。我会解决一切的。” “你会让他活吗？” “就算我让他活，他也不会活的。” “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手里。”樱宁说，“与其看着他不断伤害别人，我宁肯亲手杀了他。” “你自己为什么也要喝毒酒呢？” “难道杀了三哥，我还能高高兴兴的活下去吗？” “难道你不要我了，不要辞儿了，也不要你的父兄家人了吗？” “爹和哥哥们还好吗？” “他们出发不久后，便被唐卿派出去的人拦住了，不过，好在丁春芳及时赶到，救了他们。” “这么说，三哥终究还是要杀我爹和大哥二哥。” “樱樱，你不用为他犯的错负责，也不用为两国之间的战争，为你父亲做的事情负责。”顾长渊握住她的手，给与她安慰，“你这样活着该多累啊，我希望你能轻松愉悦的活着。” 樱宁哽咽落泪：“三哥分明知道我要杀他，他却还是喝了那杯酒。甚至他把唯一的一颗解药给了我。他喝酒的时候，心该多痛？” “他不会恨你的。” “我倒宁愿他恨我。”樱宁转过头去，控制不住失声痛哭，“我从来没想过，我会亲手杀我在意的人。但我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我心里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锥心剜骨般的感觉，与当初得知顾长渊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她确信，这份难过和内疚，让她永远都不能再真正的快活起来。 顾长渊了解她，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为她难过。 但他却不能在她难过的时候，也表露出难过的一面。 他只能尽力安抚她，让她打消自尽的念头。 “对了，你大嫂慕容氏受了些惊吓，”顾长渊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动了胎气呢。” 樱宁皱眉：“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是安玉莲照顾她，暂时无碍。” “那就好了。”樱宁叹道，“如果这个孩子再出什么意外，真不知道会对大哥大嫂造成多大的打击。”
第1412章 已经相认 顾长渊又道：“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得知道。” “什么事？” 樱宁抬眸看向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底还有一层泪光，这一幕让顾长渊鼻子一酸，几乎心碎。 他强忍住情绪，抚摸她苍白如纸的面孔，笑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辞儿是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现在内阁已经在上疏请求太子登基，主持大局。” “你要让辞儿登基吗？”樱宁问他。 “辞儿是我的儿子，自然是他登基。”顾长渊笑笑，“我如今的身份，是林大儒的弟子，文华殿的老师青岚，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念头吗？说到做皇帝，的确是我曾经多年的期盼，但现在我早就没那个心思了。如今我能回来，回到你和辞儿身边，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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