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门口停着他们的骡车,津淮拿了钱袋很快就坐上骡车走了。 “麻药的劲儿很大,我害怕他睡过去后醒不过来,所以在津淮走后,我就拍他的脸,掐人中,揪着他的耳朵大吼,他终于醒过来了。” 萧珣的双眸微微睁开,那是一双如星的眉目,英俊到讨人喜欢的长相。 北笙记得,上一世,很多人都喜欢太子萧珣,不管是世家贵女,还是朝臣百姓,都喜欢他。 唯独乐平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喂!能说话吗?你是怎么受伤的?”北笙问他。 萧珣转过了头闭着眼睛不答。 “这些东西你还要吗?”北笙手里提着萧珣的两个玉佩还有他沾了血的玉带,在萧珣脸前晃了晃。 萧珣依旧没说话,也不知是他不愿说还是没力气说。 北笙继续说:“我劝你还是别要了,这都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被你的仇家认出来,还是会杀你。” 萧珣的头上还有个玉冠没有摘,北笙给他取了下来,他也闭着眼睛没有反抗。 “这些石头东西丢在火里烧不烂,也不敢拿出去换钱,我给你埋这儿吧,等你以后想要的时候再来找。” 北笙在身后用棍子刨了个坑,将萧珣身上的配饰都给埋了。 埋好了,北笙拍拍手上的土,说:“你自己记住这个位置,别忘了。” 萧珣醒着,却不愿睁眼不愿说话。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北笙才从反光的雪地里看见骡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载着津淮而来。 骡车到了洞门前,津淮从车斗里跳了下来,将骡子又拴在了洞口前的树桩上。 北笙丢个骡子两个地瓜吃,自己帮着津淮将车斗里的包裹取了下来。 津淮说:“他的钱都花光了,我给他买了药和衣裳,又买了些吃食。” 北笙给萧珣熬药,津淮拿着粗布袄子给萧珣换上。 津淮说:“公子是哪里人?等天亮了我们送你回去。” 萧珣的嘴微微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北笙说:“他是京城的。” 津淮笑了,“姐姐怎么知道他是京城的。” “嗯。”北笙用下巴指了一下扔在一边的兽氅,“一看就是住在京城富贵人。” 津淮很高兴,“反正我们要进京,正好可以带他。” 北笙说:“我们不去京城,把吃食和药都留给他,我们走我们的。” 津淮有些迷糊,“不去京城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就是不去京城。” “我也不去京城,我跟着你们走。”萧珣终于说话了。 北笙背过了身去,“你是富贵人,我们伺候不了你,不过你要是有信得过的人,我们也可以帮你向他传话,让他来接你。” 萧珣说:“我没有信得过的人,我信你。” 北笙说:“不是我们不带你,实在是你受伤太重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是死在了路上,我们连给你买棺材的钱都没有。” 萧珣看向北笙,北笙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双眼睛的模样,带着渴求、乞怜,本是奄奄一息的人,那双眸子却晶亮晶亮的。 萧珣说:“不用你们给我买棺材,死了就丢在路边,但若我活着,请你们不要抛弃我。” 那时北笙心头百转千回,不知道在想什么。 瓮里的药汤扑出来了,她才回过神来。 药熬好了,在雪地里放温了,北笙才端给了萧珣。 那一夜,萧珣保住了一条命。 三人在山洞里将就到了天蒙蒙亮,北笙最先醒来。 她踢了一脚津淮,“起来,收拾东西走了。” 津淮起身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那他呢?” 北笙看向萧珣,萧珣也正看着她,一双祈求的可怜眼神。 伤口很疼很疼,萧珣一夜没睡。 北笙踌躇了一下,“一起走吧。” 姐弟费尽吃奶的力气将萧珣抬上了骡车,才慢慢收拾好物件后,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北笙竟笑了,郎琢一直绷着心听她叙说,看见她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羊皮灯里油有少了,灯光发暗,郎琢躬身从坐凳下取了一个油壶,揭开羊皮罩子后给油灯里填满了灯油。 郎琢将油壶放回坐凳下后,才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决定不去京城,来汝宁了。” 北笙点点头,继续说:“山野的风如鬼吼狼嚎,津淮有些怕,但我不怕,我甚至心情大好,我扬鞭赶着骡子,嘴里还哼着小调。” 她高兴她能重活一世,高兴津淮还好好的坐在她的身边,这一世她一定会和津淮活得好好地,一直到寿终正寝…… 高兴萧珣活了,高兴自己的医术头一次救活了一个人。 “姐姐,我们去哪儿?”津淮高声问。 “汝宁!” 在进京之前,她要给自己找个靠山,手里握一些资本她才能和京城的那些人斗,决不能像前世一样没头没脑的扎进京城的漩涡里。 所以去了汝宁投奔舅舅并拉拢了颜陌,将津淮和萧珣也留在了汝宁。 第61章 不要走,请你留下来帮我 外头的天光散尽,彻底暗了,守在巷口的青阳站得腿脚发麻,跺跺脚后蹲在了地上。 虽说天气比往日暖和了许多,但太阳下山后,身上还是冷飕飕的。 他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两个人什么时候能聊完。 郎琢此刻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才抬起头来说:“多亏了你,保了太子一命。” 北笙很诚恳地看着郎琢,问:“所以,大人能念在此功的份上,能放过我吗?放我离开,放我回汝宁。” 郎琢的脸色变了,犹如当头棒喝,连同整个神经为之一麻。 原来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所以这一句放过是指彻底的割裂? 郎琢压制着心头的戾气,努力让自己平静,问:“你同赵世子不是要定亲了么?怎么还想着回汝宁?” 北笙眼睛微微泛红,认真注视着郎琢,喉头滚动了下,道:“我和小侯爷的事我自会处置,只要大人能答应放过我。” 郎琢眉头紧蹙,很痛苦的闭上了双目,鬼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了心头翻涌席卷的潮浪,以及狂风怒号的叫嚣。 半刻后,他才睁开了眼睛。 “别走。”郎琢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留下来,我们一起联手。” 似乎低头垂眸久了,有些累,他挺直了身躯,坐正了几分,又说:“太子不是乐平王的对手,乐平王身后有高阳侯,有军队,他甚至可以娶了南音,拉拢安国公,届时他强大到无人可敌,但太子什么也没有。” “皇后和太师手里也什么都没有,太子空有满腹才学,也无用武之地。你既然救活了他,他便不得不扛起他的责任,这大靖的天下需要仁义之士来守,太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那句“我也需要你”一出口,北笙心头的紧绷弦“铮”的一声就断了。 “大人!”北笙大睁着眼睛盯着他,道:“我留在京中有可能会死!” 郎琢心头的戾气陡然上涌,再也克制不住了,他转过身来,双手抓住北笙的肩膀,咬牙切齿道:“我们让别人死!” 他的头微微靠下来,抵着北笙的额头,带着卑微的祈求:“北笙,……我很无助,北境有拓跋一族虎视眈眈,京中又有乐平王一手遮天,若你不帮我,等拓跋一族的铁骑南下,等乐平王害得大靖民不聊生,你不管躲去哪里都是死!” “你既然有能力打得乐平王晕头转向,为何不愿继续留下来对付他?让贤能的太子掌握天下,等到天下清明之时,我放你离开,不管是去高山之巅看日出,还是去大海之滨看日落,都好!” 北笙在发抖,血脉上涌后,双目通红,质问道:“既然你想和我联手,那为何要杀害广信?拔除我在醉仙楼安插的眼线!” 那日她从郎府逃出来,心头觉得情况不对,让晏清去找广信,可广信音信全无不说,他住的屋子里除了翻腾过的痕迹还有挣扎拖拽的痕迹。 带走广信的人除了郎琢,北笙想不到其他! 郎琢大吼:“因为醉仙楼是我的地盘,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广信贪财贪命之徒,毫无信义可言,你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向乐平王倒戈,将你供出来?” 北笙怔愣说不出话了,她的确害怕过,但她手上无人可用,只有广信。 若不是广信在醉仙楼做内应,她又如何在乐平王身上两番得手? 郎琢放开了北笙,从广袖中掏出六张银票愤愤地丢在了她的身上,道:“你想培植人手,就该懂得如何让他们忠心,而不是养大他们的胃口!” 北笙摩挲着手上的银票,心疼了几分,她害人的手段太过下作,陷入了耻辱的漩涡。 她一边憎恨那些人前世害死了自己,一边又用更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他们,一边又想着抽身逃离。 心头有三个小人,一个在批判,一个咒骂,另一个懦弱的缩在墙角。 眼泪吧嗒落在银票上,晕染了上面的字,隐忍了些许后,她将那些银票收了,揣进袖中,抬起头来道:“学生答应大人,留下来,与大人联手。” 那是一种冲动之下才生出的视死如归的勇气,容不得她细想,她只有趁着这股冲动还在,才敢答应郎琢。 待她下了车,过了今晚,心头也许会生出另外的想法。 郎琢并没有因为她的应承而感到有多高兴,只松了口气说:“那就不要和赵疏定亲,安国公府和高阳侯府联姻,陛下会忌惮,太子也会忌惮。” 北笙淡淡地道:“知道了。” 交谈已经结束,她应该可以走了,起身要下车,郎琢拉住了她。 他的掌心温热,北笙如触电般抽手而退,郎琢温声说:“我先下车,让青阳送你回去。” 说完便起身出门跳下了车,朝巷口冷得打哆嗦的青阳道:“送二姑娘回府。” 青阳心道,这俩人终于聊完了。 他笑着走到郎琢身前,“那大人呢?此处离我们府上还有些远。” 郎琢道:“我先走着,等你送完她再来接我。” “好。” 青阳暗暗挑眉,既然这样,那为何不能坐在车上一起去送徐二姑娘?况且此地离国公府不远。 但终究没问,青阳吸了吸鼻子,哈口气搓搓双手,朝马车而来。 北笙握紧了掌心,似乎掌间还留有郎琢的余温,待马车开动,她才回过神来。 清风撩起窗帘,马车擦着郎琢身侧而过,玉颜清润,身形朗朗,仿若再也无所畏惧。 第二日,北笙睡到日升三竿才醒,昨晚反复想着郎琢的话,直到子夜过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绾月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说:“姑娘快起来了,小侯爷在梅香居等着呢,说要带二姑娘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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