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不过须臾,他又该如何忍着剖心挖肝之痛同她说出“退亲”那两个字? 两人上楼往里走到一个房门前,赵疏敲响了门环。 里面传来温氏和任远之的对话声:“应该是徐二姑娘到了。”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笑脸,温禾对赵疏和北笙行礼,后面跟着一脸沧桑的任远之。 任远之年岁不过三十,却是一副四五十岁的面孔,个头生得颇高,衣衫也整洁精神,他的神色远没有温禾那般轻松喜悦,脸上还挂着受过刑的血痕。 粗粗行了礼后,温禾退开两步,道:“小侯爷,徐二姑娘快请进。” “快坐!”温禾很灵便的挪开桌前的椅子,随后提过茶壶,倒上了茶水。 “坐吧。”赵疏和北笙相觑一笑,款款落座。 温禾拉着任远之重重跪在地上,向赵疏和北笙磕头,“奴与夫君幸得小侯爷和徐二姑娘搭救,才能苟全性命,两位的大恩终身不忘,愿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与温禾比,任远之显得寡言冷淡了些许,他道:“小人弄丢朝廷粮草,本是死罪,两位救出小人性命,小人……” 任远之一时哽咽,只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小人……愿以命报答二位!” 北笙伸手扶起温禾,莞声说:“我同你说过,是因为你太好,不忍看你受辱受苦,才托小侯爷费力救出了任远之,你要谢便谢你自己。” 她看向任远之,“你也是,最该谢的是你的夫人。” 任远之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温禾惶惑的抬起泪目看着北笙,她不明白自己好在哪里,值得素昧平生的徐二姑娘和小侯爷这般对他们夫妻。 北笙对任远之说:“你此生可以负任何人,都不要负了温娘子,因为她可以为了你的性命豁出自己的一切。” 温禾终于哭出了声,原来,徐二姑娘看懂了自己,唯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任远之虽关在狱中,但温禾为了救自己,做了什么他还是有所耳闻。 若不是小侯爷将温禾从乐平王府救出,她必遭乐平王玷污。 任远之泪眼婆娑看一眼温禾,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小人谨记。” 北笙不管他有没有记住,又说:“小侯爷为了救你费了一番苦心,今后不求你对小侯爷刀山火海,但也请你对小侯爷忠心。” 赵疏讶然的看着她,北笙只朝他笑笑,没做解释。 “小人今后一定以小侯爷马首是瞻。” 她提了温禾的功劳,提了赵疏的功劳,唯独没有提自己的功劳。 任远之是她放在赵疏身边的一颗钉子,她不提自己的功劳,任远之夫妇未必就会忘记她的功劳。 提了比不提更有用。 他日,若任远之能进了刑部,手上握了实权,北笙才会用他。 现在不过是个兵马郎官,区区小卒而已,对北笙来说没多大用处,这个人情就留给赵疏了。 任远之夫妇围桌坐下,北笙和赵疏又与他们聊了片刻才走。 待从客栈出来,赵疏才问她:“我本是看在你的面上救的任远之,他对我来说没多大用处,你为何叫他对我忠心?” 北笙沉默良久,才说:“你是侯府世子,他日终究要继承老侯爷的爵位,难道就没想过为他日握权而培植自己的人手吗?” 赵疏满目悲怆,久久无言,原来她替自己考虑到那么长远。 北笙继续说:“任远之起身于微末,你若肯在便利时扶持他一把,他日任远之必会化作一把利刃来帮你。” “北笙……”赵疏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我是一个坏人,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北笙说:“我认定你是个好人,你便是个好人。” 自始至终她都没问他这几天为何没来找自己,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不问比问了还叫赵疏愧疚、难受。 她便是要叫他愧疚,越愧疚越好。 “这个给你。”北笙手探到腰间解下一枚香囊。 她含羞说:“这里面装的是一些药草,与名贵的香料没法比,但胜在气味独特,香囊上的图案也是自己绣的。” 香囊上是两只展翅高飞的大雁,身下绣着两朵卷云纹。 而香囊的背后绣着两行诗:“疏梦不复远,弱心良易归。” 赵疏只觉得心悸,大雁象征信守不渝,象征着忠贞和白头偕老。 他取香囊的手微微发颤,小心翼翼的举在鼻尖轻轻一嗅。 药草香与北笙身上的气味儿一模一样,赵疏痛得钻心。 他想向北笙坦白,却没有勇气。 佯装无事的一笑,才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那把九执刀还挂在腰上,他解下来,将香囊拴在了刀柄上。 这回他没有再往腰带上挂,而是拉开胸前衣襟,连香囊带刀都揣进了怀中。 最宝贝的东西自然要贴心收着,一低头就能从领间袖口闻到那股淡淡的药香,便能感受到北笙的味道。 巷子口人来人往,斡风将马车停在僻静处等着。 郎琢挑起窗帘看着客栈门口的两人,脸色深沉的可怕。 客栈门口的人聊得越久,郎琢脸上的越是藏不住的厌恶。 第71章 为何避我如蛇蝎 郎琢放下车帘,瞥一眼蜷缩在他脚下的姑娘,无比厌弃地朝外道:“你能不能将她扔了!” 斡风双手抱臂,目光紧紧锁着客栈门口的北笙和小侯爷,缓缓道:“大人再忍忍,这姑娘是徐大姑娘的人,小人不好随便扔,她尾随二姑娘到这里来,定然有猫腻,等下交给二姑娘处置。” 郎琢憎恶地闭上了眼睛,双脚往里缩了缩,尽量不去碰那个女子。 刚才,斡风见这姑娘一路尾随着徐北笙的马车,行迹鬼祟,便跳下马车,一掌劈在她的后脑,直接打晕了过去。 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就扛起来塞进了马车里,丝毫不顾郎琢因毒性发作而情欲难受。 斡风似乎很得意,喃喃自语道:“我要是将车里的那位带到徐二姑娘跟前邀功,她不得多赏我一些药泥枣啊。” 郎琢气恼,却无处发泄。 他一时不查,斡风竟然驾着马车来找徐北笙了,否则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郎府看书了。 徐二姑娘和小侯爷说着话,丝毫没发现巷口那辆扎眼的马车,直到斡风得意的吹了一下口哨,被鹿竹瞥眼发现。 鹿竹轻咳一声,压着声说:“二姑娘,该走了,我们出来时没有告知夫人,回去晚了要挨说了。” 北笙望她一下,她们自然是得到了母亲的允许才出的门,鹿竹这般说定然有自己的理由。 不等北笙张口,赵疏微微一笑,说:“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送你了。” “嗯。” 北笙点点头,放下了帷帽,转身踏上了马车,鹿竹随后也钻了进来。 赵疏一直目送着北笙的马车从巷子的另一头驶离才重新钻进客栈,他要到客栈后院去牵他的马。 放纵了几日,也该收收心了。 他负了北笙这个人,却不敢负她的心意。 她期望他成为向老侯爷那样的将才,所以才将任远之留给了他用。 若他还像从前那样是个浪荡公子,又如何能对得起北笙的这份心意? 是以,他直接打马去了赵家军所在的北大营,穿上铠甲,带上几个守营的将士,去接王师归来。 斡风看着北笙的马车从巷子的另一头出去,便也驾着马车掉了个头从大路上去堵她。 马车驶出画屏街,鹿竹才说:“姑娘,奴婢刚才看到斡风在巷子另一头,像是专门在等姑娘。” 北笙掀起窗帘向后望去,远处斡风的马车已经从大路上追了上来。 她道:“晏清,到前面僻静处停车。” 晏清应声,拐了个弯,驶进了僻巷,斡风寻迹跟上。 斡风到时,北笙已经下了马车等着了。 白色的帷帽掀起,双手交握在腹前,紫薇花粉色绣梅纹的比甲,湖蓝色的百褶裙,亭亭立于车前。 斡风只觉徐二姑娘明艳照人,将万物都衬得没颜色了。 马车才停稳,砰地一声,就从车里飞出个人来。 这一招,不光吓得北笙和鹿竹不由后退,就连坐在车辕上的斡风都惊得跳了下来。 “大人,您轻些,就不怕吓到徐二姑娘吗?”斡风嘴上抱怨着,躬身放下了踩凳。 鹿竹骇然地缩在北笙身后,颤着声说:“这是大姑娘身边的红珠!” 斡风朝北笙拱手,“二姑娘莫惊,我们过来的路上发现此人跟踪二姑娘,随将她打晕了,我们没伤她性命。” “那她怎么不动了?”鹿竹大着胆子踢了红珠一脚,的确是一动不动。 斡风一笑:“嘿嘿,也许我下手重了,她一时醒不过来。” 郎琢一弹指就能杀人,他身边跟的斡风和青阳必定也身手不凡,北笙完全信斡风的话,一下将红珠打死也未可知。 她本极为平静的等着郎琢,与他商议乐平王的事,不成想一上来就受到这番惊吓。 想走却来不及了。 郎琢从车里出来,他站在车辕上仿若仙人临世,丰神飘洒,只是目光深沉,淡淡地道:“你还快些将她扔掉。” 斡风看向北笙,问:“二姑娘就不留此人审问审问?她跟踪二姑娘实在可疑!” 北笙只凝望者郎琢,置若罔闻。 鹿竹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们不需要审问。” 红珠是大姑娘的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若是留在手上不是惹祸么。 “那好吧,小人将她带走扔了!” 看来徐二姑娘不会赏他药泥枣了。 斡风颠颠的小跑几步,扛起红珠又塞进马车里,收起踩凳,跳坐到车辕上,“大人在此稍等,小人料理了她再来接大人。” 郎琢恍若未闻,但一句“料理”让北笙和鹿竹浑身汗津津的,站在后面的晏清也不由蹙眉。 北笙转头给晏清一个眼神,晏清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追着斡风而去。 安国公府的奴婢都是清白人家出来的姑娘,更何况红珠还是家生子,她的老娘在梅香居干活,哪能说料理就料理了。 郎琢漫步走近,高出北笙两个头的距离,她微微行礼后抬头凝视他,轻声问:“颜陌的信,大人可收到了?” 郎琢点了点头,“本官想听听你的意见。” 北笙头皮都麻了,就为这点事,郎琢竟然追了她一路,实实不必如此,若有什么提议直接差斡风或者青阳跑一趟,她和颜陌一定什么都听他的。 郎琢双手负后,一手微微蜷起。 太子回京,他有一大堆的事要忙,也没想过为这点事就来找北笙商议一番。 然而,斡风将他拉到了她的面前,总要郑重的聊上两句,以示结盟的诚意。总不能同她说,是斡风拉他来的,他同她无话可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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