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澡。”他一本正经地答着,双目黑黝黝的,吐字清晰,根本看不出来一点醉了的样子。 但他说他醉了,就是醉了。 贺兰珏不会骗人。 贺兰珏不顾郑雪吟祈求的眼神,将袖摆从她掌中抽出,绕到屏风后,解开衣襟,竟是就着她洗过的洗澡水洗起来。 郑雪吟依稀记得自己当初碰一下他用过的洗澡水,他都表现得一副被她侵犯了的样子。 郑雪吟裹着被子等,等得快睡着了,贺兰珏终于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气息,在她身侧躺下了。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入怀中。 比起身体的交流,郑雪吟其实更喜欢过后的相拥,她将脑袋埋进贺兰珏的怀中。 两人都是不着寸缕,肌肤相贴,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仿佛心跳都连接在了一起。 “雪吟。”一声低唤在头顶响起。 郑雪吟诧然道:“你酒醒了?” “嗯。”贺兰珏喝的不多,沐浴的时候,堆积在胸口的酒意就散了。 “谁给你的酒?”郑雪吟平白无故被搓洗了一顿,明日一早贺兰珏还得主动去领鞭子,这个给贺兰珏酒的真是害死人了。 “我娘。” “贺兰觅月?”郑雪吟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被贺兰珏轻轻捏了下鼻尖,表示苛责。 贺兰珏和她有夫妻之实,贺兰觅月是贺兰珏的生母,郑雪吟怎么着都不该直呼她姓名。 “你娘还活着?”郑雪吟以为贺兰觅月早死了。 原书里写到扶光大帝放月姬离宫,落笔在月姬不知去向后,再未提及月姬的动向。 后来,金乌城灭,扶光大帝路惊风自焚,月姬未现身;悔悟崖前,贺兰珏自剖金丹,月姬仍没有现身;便是月姬的心上人姜天河姜掌教陨落,月姬还是没有丁点消息。 不止是郑雪吟,其他人也都认为月姬已经去世了。 “自离开金乌城,她避世而居,已许多年不问世事,昨日她上山祭拜师尊,给了我一壶酒,让我陪她饮酒。” “你恨她吗?”恨她从头到尾的冷眼旁观。 “她是给予我生命的人,我没有立场去恨她。” “恨一个人其实也挺累。”郑雪吟仰起脸来,亲亲贺兰珏胸前的伤疤。 那些钝器留下的伤,经过这几次温存时郑雪吟的不懈盘问,贺兰珏才披露是他自己划的——那是他对自己惩罚,惩罚自己对妖女的执迷不悟。 除了这些旧伤疤,还有时不时新添的鞭痕。 修仙之人仙力浑厚,每日一顿鞭刑,只是微不足道的皮肉伤。 用药可以抹去这些疤痕,留下这些伤,是他对自己的警示。 “可以吗?”这一吻,勾动贺兰珏的心火。 这是成为贺兰珏阶下囚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询问郑雪吟。 面对心上人的求欢,郑雪吟哪里把持得住,况且,那事不单能提升修为,还挺舒服的。 郑雪吟羞涩得点点头。 “我已向师兄递了请辞的信笺。”郑雪吟意识飘忽之际,忽听得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次仙剑大会排行前一百的新秀之辈,明心剑宗占了小半数,声势再起指日可待,纵观天下局势,朱雀军偃旗息鼓,南荒魔宗亦无新的动向,百姓安定,海晏河清,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贺兰珏扶着她坐起,将她拥在胸前,爱怜地抚着她垂泻在肩头的长发。 郑雪吟睁大了眼眸,喉中泻出一丝呜咽,双颊染上日落时的霞光。 这个角度…… 太深了,她的全部底细,被他探了个透彻。 “什么时候走?”郑雪吟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自以为说话还算有条理,实则落在贺兰珏的耳中,已破碎得不成语调。 “三日后。” “这么快?” “你不愿意?”警觉中藏着几许危险的质问。 “我愿意。”这种时候郑雪吟若答不愿意,是自寻死路。 “愿意什么?” “愿意……唔。”郑雪吟眼角泛红,差点咬到舌尖。 “乖雪吟,告诉我,你愿意什么?”贺兰珏耐心地哄着,动作都变得温柔起来。 郑雪吟胸口起伏着,垂下视线,躲避着他的窥探。 贺兰珏两丸漆黑的瞳孔,仿佛能窥见她心底最深的隐秘。 她难以承受地喘了口气,说:“我愿意……被阿珏关着,一辈子……被阿珏关着。” 贺兰珏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目的柔情都变作涌动的春江水,低头吻去她眼角沁出的一滴泪珠,而郑雪吟这艘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小船,终于安稳地在他的港湾里泊岸。 “在去你说的那座海岛前,我想去一趟千绝峰。” “去千绝峰做什么?” “早先听人说,千绝峰的星海很壮观,被师父关押的那三年,我夜夜都会梦见那片星海,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郑雪吟故意说起那三年,因为楼少微囚禁她的那三年,是贺兰珏心头最弱的防守。 郑雪吟在极乐宗的那三年光阴不是什么秘密,也是在贺兰珏知道了那三年以后,郑雪吟的待遇好了很多。 不是贺兰珏告诉她的,贺兰珏的心事藏得太深了,是郑雪吟偷偷观察推测出来的结论。 她明知可以利用那三年获得更多的东西,但她绝口不提,坦然接受贺兰珏所有的报复。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拿那三年来博贺兰珏的怜惜。 * 谢九华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了贺兰珏留下的信笺。 笔迹苍劲有力,清隽端正,如贺兰珏给人的印象。 信中寥寥数语,言及自己德行有失,不配再为掌教,即日起,将掌教之位传给师兄谢九华。 谢九华拿着信,怒气冲冲地来漱心台找贺兰珏。 贺兰珏刚从榻上起身,披着单薄的衣袍,穿过漱心台的风雪,被谢九华堵在去戒律堂的路上。 “你又要去领鞭刑?”谢九华脑子嗡嗡响。 “犯酒、色二戒,当领六百鞭刑。” “你真当自己的这副身子是铁打的了?”谢九华呼吸不畅。 贺兰珏这是把戒律堂当自己家了,几日前,他刚好撞见贺兰珏从戒律堂出来,啧,路都走不稳了。 “身为掌教,应以身作则。”这话还是郑雪吟说的,贺兰珏深以为然。 “先别说这个了。”谢九华将信笺甩在他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如信中所言。” “我不允。”谢九华语重心长道,“你要胡闹,将那妖女放在身边,我也睁一只闭一只眼,你要是无法勘破心魔,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直到勘破心魔就是,谁来闹,我第一个将他打出去。” 谢九华至今认为贺兰珏把人留在身边,是为了祛除心魔。 事实上,最初贺兰珏是这样打算的,谁知到最后彻底失了控。 贺兰珏并起两指,往眉心一抹,那原本烙在他额间的赤色长痕,在他的抹除下失了踪迹。 谢九华大吃一惊:“你的明心印呢?” “我已失身于她。” 谢九华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道雷劈中了脑门。 贺兰珏身为刑惩院的掌院,向来正己守道、言传身教,哪怕将极乐宗的妖女禁锢在身侧,谢九华也只当他是年少慕艾,暂被心魔所困。 谁都有年少的时候,走出来就好了,谢九华自己不也曾暗中思慕着沈萦风么? 这种事情藏在心底,不跨出那一步,都算不得大事。那妖女生得的确是娇艳欲滴,贺兰珏为皮相所惑,再正常不过。 谢九华怎会想到他会做出如此破格的行为,贺兰珏说的犯色戒,他一直以为是贺兰珏自愧所作所为,将严辞夸大,指的是罔顾门规,对郑雪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还把人强行扣在身边。 贺兰珏的意思竟然是真的将人给睡了。 明心剑宗行事自诩公正,对待罪犯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妖女错归错,不至于受此屈辱。 这件事是他们明心剑宗对不起郑雪吟。 谢九华想到有段时间他日日去领三百鞭刑,岂不是说明他日日都与那妖女颠龙倒凤…… 谢九华头疼欲裂,为师门清理门户的心思都有了。 每日三百鞭刑,被打是一点不冤! 要他说,打得轻了,不如打死算了! 贺兰珏都破戒了,谢九华还能说什么,现在明心剑宗稍微有点资历的,就剩下谢九华。 谢九华接任掌教的那日,贺兰珏与郑雪吟收拾东西离开。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郑雪吟在明心剑宗的吃穿用度都是贺兰珏打理的,几床被褥、几件衣裙而已,剩下的都进郑雪吟的肚子了。 贺兰珏有时实在太过分了,怕她下次不愿意,时候会变着法给郑雪吟做好吃的,鹿脯、葱泼兔、酒焐鲜蛤、蟹酿橙、糖糕、蜜糕、栗糕、乳糕、凉水荔枝膏……这也就导致郑雪吟在明心剑宗的这段日子,光记得贺兰珏的那些超级过分的姿势,以及好吃得能咬到舌头的美食,甚至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盼着与他做那事。 贺兰珏是天不亮走的,郑雪吟有赖床的毛病,先前与简言之、苏解铃他们几个集神器的那段日子,常常一大早出发,她困得睁不开眼,是贺兰珏背着她走的。 这次也是贺兰珏背着她走的。 离开明心剑宗的范围,贺兰珏将剑化作丈宽,郑雪吟从贺兰珏的身上下来,拿出自己的小被子和小枕头,趴在剑上又呼呼睡了一大觉。 到千绝峰时,夕光垂满天际,将云霞染成绯红,草木郁郁葱葱,溪带横穿而过。 并未见到简言之的踪迹。 简言之只叫她把人带到千绝峰来,此后,两人再未取得任何联系,简言之有什么计划,郑雪吟一概不知。 不过,郑雪吟相信简言之。 大概是身为男主的缘故,简言之这个人总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贺兰珏猎来两只山鸡,放在篝火上烤给郑雪吟吃。 夕辉的最后一丝余光被天幕吞噬,暮色大片大片落下来。 吃过烤鸡,郑雪吟与贺兰珏并肩躺在青石上。 星子如明灯一颗颗亮起,银光相连,成了倒倾的星海。 “真的有星海诶。” 现代社会有大气污染和光污染,城市的夜晚看不到多少星星,就算是在乡下,也总觉得星星不如小时候记忆里的多。 郑雪吟半眯起眼睛,神思在这片星河里徜徉。 贺兰珏箍住她的手腕,认真比划着。 郑雪吟:“干嘛?” 贺兰珏:“量尺寸。” 郑雪吟:“量尺寸做什么,你要送我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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