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可是当朝皇室的姓氏。 萧君湛道:“是皇室你当如何?” 明明还是温和的眸光,但总让人感觉到细微压力。 卫含章步子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萧君湛收回视线,“姑娘问了我的名字,却没回答我的问题。” 时下风气开放,女子闺名并无忌讳。 卫含章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玉佩都在你手里了,你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男子听得笑了,与她再度对视,轻轻道:“还真叫‘冉冉’啊?” “……” 登徒子! 卫含章被他的一声‘冉冉’唤的心里直发毛,道:“我该回去了,公子自便吧。” “今日之事传入府上,恐怕姑娘会受责难。”瞧见她的背影,萧君湛心头乱了几分:“你怕不怕?” 卫含章道:“敢做就敢当,有什么可怕的。” “等等…” 卫含章停住脚步,回身看他。 “无需害怕。”萧君湛顿了顿,温声道:“这件事你没有错,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 “……”卫含章发现这真是个妙人。 她笑了笑,没有言语,转身离去。 ………… 马车上,绿珠拿出马车里为着赴宴,而准备的备用衣裙,道:“姑娘换身衣裳吧。” 她身上都是血污,真这么回府,江氏怕能吓晕过去。 更衣时,瞧见侍女神色惶恐,卫含章歉道:“不妨事,家里真有惩罚,我一并担了,一定护住你。” 绿珠绿兰两个是她自小的贴身侍女,从徐州跟她来京,今日绿兰留在府中,绿珠随她出门赴宴,若真因为今日之事让绿珠受到责难,卫含章心中难安。 “婢子不怕,”绿珠手巧的系好腰带,一面说:“婢子是担心姑娘,方才教坊司门口,人多眼杂,消息恐怕都传回府里了。” “不是什么大事,”卫含章做不在意模样,笑着安抚道:“你也听见刚刚那人说的了,我是重情义的好姑娘。” ………… 卫含章走后,萧君湛立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会儿。 春日的夕阳不算明亮,悄无声息的照在他的面容上,微黄的色泽让他疏离的面庞柔和了些,犹如被染上世俗之气的神祗,无人敢惊扰。 直到天色暗淡,夜幕将要来临,他身后那位始终不曾说话的仆人道:“殿下,该回宫了。” 萧君湛嗯了声,回身上了马车,拿了道奏章翻阅。 面白无须的仆人低声道:“那卫家女郎的玉佩就在马…” 声音消失在他家殿下的眼神里。
第19章 萧君湛垂眸看他,声音很轻:“宁海,她许是你日后的主母。” 唤作宁海的仆人怔在原地。 萧君湛将手里的奏章放回案几上,自袖中拿出一枚暖玉,缓缓摩挲上面的刻字:“冉冉…” 他轻轻唤道:“卫含章…” 声音中夹带着几许缱绻,令宁海眉头更低了些。 ………… 卫含章马车停在府门口,进门时正好遇见永乐候同他的世子在卫府门前下马,沈瑜在父兄后头低眉顺眼的跟着,额上还有一道红痕。 看着这父子三人是准备上门来致歉了。 见到卫含章,永乐候世子拱手致礼道:“卫九姑娘。” 他身后的沈瑜似十分羞惭,只拱手致礼没有说话。 卫含章嗯了声,也屈膝对着他们福了福身子,问了声‘安’。 她脸上没有嫌恶,但看上去的确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永乐候父子也不意跟闺阁女子过多交谈,很快被门房迎入外院。 卫含章盯着这父子三人的背影,心里替卫含霜委屈,这么好的姑娘,嫁给沈瑜这么个毫无担当的渣男。 他的表妹也是官宦人家之女,虽父族中落,但有一层亲缘在,嫁给嫡亲舅舅家二表哥也算不上天方夜谭。 若沈瑜有担当,那就拒了这桩婚事迎娶表妹。 若沈瑜不是渣男,便不应该无媒苟合,让表妹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他,还怀了孩子。 按照卫含章的想法,这桩姻缘是大大的不好,卫家但凡有一点心疼姑娘,便应该将这父子三人打出府去,莫要让进门污了院子。 可她不知卫含霜今年已经十七,两年前和沈瑜定下婚事,如今六礼都过了,连婚期都定好,只待出嫁。 真论起来,卫含霜已经是半个沈家人。 这桩婚事不是单纯的儿女婚事,就像卫含霜自己说的,这是卫家和沈家的联姻,只要卫氏女嫁沈家,至于沈瑜后院有多少妾氏,妾氏是他的表妹还是表姐都不重要。 嫡妻的身份是卫氏女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这事卫家最大的愤怒甚至都不是这个珠胎暗结的表姐,站在卫家利益角度想,最气恼的是沈家不应该把他们家八姑娘也搭进去,每一位姑娘都代表着一段姻亲,哪怕是庶子的嫡女。 沈家父子三人上门正是为了此事协商解决方法。 卫含章心里也清楚,即便她六姐真和沈家退婚了,下一桩婚事未必就能更如意。 世道便是如此。 可她还是替卫含霜委屈。 回到静雅堂,江氏果然不在,今日赴宴发生这么大的事,卫家几位当家夫人必然是在柳氏那里商议的。 也不知道她在教坊司外的行事何时能传入府里,这么提心吊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越想越头疼,卫含章懊丧着脸,心里怕的很。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一婢女匆匆而来,低声道:“九姑娘,侯爷唤您往怡兴堂去。” 怡兴堂乃侯府正院,侯夫人柳氏的住所。 祖父见过永乐候父子了吗?竟然就要喊她去,可是已经知道了她今日的行事? 卫含章心里惴惴不安,乘坐软轿到了怡兴堂,门口婢女冲她微微福身,挑开垂帘打了个手势。 才进门,就听见里头细细的啜泣声,是卫含玉的。 正堂里,忠勇侯卫平端坐上首神情冷锐,侯夫人柳氏坐在他旁边愁苦着张脸。 如当日卫含章回府时一般,大堂挤了满满当当的人。 见卫含章来了,忠勇侯掀眸朝她看来,“跪下!” 下首坐在卫恒身侧的江氏捏着帕子欲求情,被卫恒使了个眼色阻止。 卫含章顶着满屋子视线,端端正正的跪下。 卫平道:“你可知你今日行事会对府中招来何等大祸?” 卫含章心头猛的跳了下,有些疑惑,她自觉今日的事不过就是有碍自己名声,怎么就会为忠勇侯府招来大祸了 卫平见了,冷笑道:“徐州曹家满门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家主曹士仁施斩刑,此案乃太子殿下御笔亲判。” “今日犯官之女跳楼寻死,连里头的大夫都不欲施救,你却当场嚎啕大哭,请来大夫,若是被有心人拿来攻歼,旁人不会管其他,只道我卫家对太子殿下的判罚不满。” 屋内烛光明亮,清晰可见卫平苍老的脸色闪过一丝惶恐,他是真的十分担心此事被政敌攻歼,让太子心里记了自家这笔。 卫含章垂眸没看见祖父的脸色,她心中滋味难言,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儿,在卫平这个政客眼里居然能放大到这一步。 如果那个太子真如旁人所说那么宽厚仁慈,又怎么会计较两位女儿家的情谊,再往大了说,也至于扯上对太子殿下判罚不满吧? 他祖父为何草木皆兵到了这个地步? 她定了定思绪,轻声道:“祖父多虑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我与柔娘自小手帕交,她身死,我哭上…” “够了!还敢顶嘴,你竟是如今还不知错吗?”卫平赫然起身,满脸铁青怒斥: “教坊司是何等地?你居然也敢往里闯,那女子乃一妓子,你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起,是还嫌咱们府上的名声不够热闹?” 卫平神情一冷,道:“府里已经有了个被歹人掳走的姑娘,受多少人耻笑,你们不知谨言慎行在外维护家里颜面,出趟门一个落水,一个与妓子称姐道妹…” 卫平越说越怒,挥袖摔了茶盏,转头对江氏道:“好好教教你女儿规矩,这么乖张顽戾,日后出嫁,被戳脊梁骨的可是卫府。” 话里隐喻江家没教好他们卫家的女儿,让江氏脸色一白,福身称‘诺’。 连累江氏吃了挂落,卫含章心里又愧疚又气闷,两只手握的死紧,她知道今日之事有些冲动,但真没想到她的祖父竟是这样的人。 到底是政治敏感度高,还是被那个太子吓出阴影了? 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担心惹得太子不快? 忠勇侯卫平连连斥了几句后,捂着心口坐下,接过侯夫人柳氏递来的茶盏,不再言语。
第20章 2023 柳氏看着跪了许久的小孙女,挥手道:“起来吧,你年纪已不小,日后行事千万稳妥些,戒骄戒躁,不可再冲动了。” 卫含章颔首,道了声:“是” 依言起身,走到江氏身后站好。 “咱们家近两年也不知是不是犯了太岁,家中姑娘一个接一个出事,” 柳氏轻叹口气,对着卫含霜道:“你们姐妹几个这段时间如非不必要少出府游乐,嫌无聊,便邀请好友来家中玩耍也是一样的。” 卫含霜轻声应道:“是。” 她论颜色算不上出众,但胜在仪态端庄,人也清丽稳重,柳氏对这个嫡孙女实在满意,思及她的婚事,便又安抚道:“你放心,沈家对这桩婚事的诚意十足,日后你过门,他们绝对不会薄待你半分。” 果然… 卫含章心中一冷,果然这婚事还是要继续。 如果卫含霜的婚事继续,那么卫含玉肯定是不能这么嫁给那位‘表少爷’了的。 她看向卫府这位连抽泣都只敢小声的这位八姑娘,卫含玉已经换下了白日里的衣裳,坐在她娘亲身边,像头失去庇佑的幼兽,她的娘也在低头拭泪,母女紧紧依偎在一起,仓惶的神色瞧着很是可怜。 直到离开正堂,卫含章问过江氏才知道,卫含玉的婚事自她落水至现在,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定下了。 六叔卫怀昔年有位关系不错的同窗,在越州任长史,卫含玉的婚事是指给他的二子。 长史是五品官,并且还是偏僻州县的五品官,这对于出身京城侯府的贵女来讲,嫁给这么一户人家,无异于晴天霹雳。 因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湿身被男子抱住,在京城再难寻一户门楣相当的人家,小门小户的姻亲忠勇侯看不上,最重要的是卫府不愿意留这个没多少价值的孙女在家太久。 不如远嫁他乡,眼不见为净。 这就是卫含玉的命运,已成家中弃子。 甚至卫含章怀疑,如果不是她身上还有跟顾昀然的婚事在议,凭借她今日在教坊司门口的事,等待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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