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西北大营就跟着大长公主做军师的、现内阁大臣朱秉胜?还是一路被大长公主提拔起来的草莽将军黄之力? 都没有! 生父不详算个屁啊!人家的师父绝顶牛掰啊! 有颗夜明珠在手,陈家双目如蒙尘; 他老熊虽没有急功近利攀附权贵之心,可这明珠若被送到手中,他也不好意思不要呀。 显金险些被空气呛到,连连后退摆手,“别别别——就别糟蹋令郎了——” 熊知府捋捋胡子,见小丫头快要逃出茶室了,蹙眉问,“那你说说,义绝后,你要做些什么谋生?” 显金巴着门框,“我去盘个铺子。” 熊知府点头:做生意,是这丫头的长处。 “我再请两个人。” 熊知府:到目前为止,都是正常的。 显金:“再买点红豆子、龟苓膏、脆花生、薏米仁……我每天煮两锅茶去卖,就用瓜片煮,我煮完我放奶又放糖,我还放一整盒小料……” 熊知府眯了眯眼,手一抬,指向门外,“从那里,给我滚出去。” 得嘞! 显金跑得比被豹子追的急支糖浆还快。 义绝之后,显金要做些什么呢? 显金自熊知府处出来,并未再走回头路去陈宅,而是来到陈敷为她置办下的那处近郊小院。 小院距泾县与宣城府皆有距离,地处近郊,附近只有两个村落和几处零散的庄头,故而土地又平又宽,比城中要住得宽松许多。 显金住了西厢,几位女子如张妈妈、锁儿和钟大娘就在东厢,男人在外院的后罩房,院子用泥巴和稻草糊墙,不高但足够结实。 张妈妈特意为显金铺了软塌,显金睡了个大饱。 清晨一起来,便叫周二狗套骡车。 周二狗揉着眼睛从后罩房出来,嘟囔道,“……这太阳才刚升起来呢……您出门打鬼呢……” 显金豪情万丈立于院落之外,“出发!争夺后爹抚养权!”
第296章 高价售出(3000) 篦麻堂内,烟雾缭绕,药物苦涩的味道随着秋风好似消散了许多,显金神清气爽地坐直脊背,一手搭在椅子把手上,一手随意放在腿上。 尽可能全方位、多时空地展示她那八个翡翠扳指。 瞿老夫人一垂眼,被满眼绿惊到了,在心里啐了一声:久贫乍富,小人行径! “……上报贡纸一事已尘埃落定,义绝书你也拿到,该跟你走的伙计,契书老身也放了……” 瞿老夫人眉宇疲惫,“这场仗,你事无巨细都赢得妥妥当当,你今日再来,可是来看老身形容憔悴、家宅不宁的笑话?” 显金:? 你的笑话又没有绝世容颜,有什么好看的? 显金抿抿唇没作声。 瞿老夫人却陡然想起小时,她那吃酒的爹请云游老道给她算的那一卦:小时顺畅,青年辗转,中年蹉跎,老年疲累,晚年无忧——时至老年,皆一一应允。 小时,瞿家是赤脚医生,家中虽不富裕,却在村里受人尊重,杀了年猪,她爹每次都拿那两条里脊肉,加之她是长女,她爹又护她又宠她,她没过过困苦日子,后来嫁到泾县做纸的陈家,陈猜他爹身长影立,虽平庸懒怠,但也不是大奸大恶、家徒四壁之辈,这门亲事说到底还是她高攀; 后来死了夫君,她单扛陈家,熬到大儿子出仕,再后来大儿子也死了,直接步入老年疲累。 如今,两个儿子,一个视她如无物,一个看她如仇人;最珍惜的孙子恨她,见她如她是吸血的蚂蝗;剩下的子孙或惧她、或怨她、或根本就不在乎她…… 人生不过几十年,她身边诸人散的散、走的走、死的死、残的残。 什么都留不住。 瞿老夫人疲松的眼皮,有气无力地耷拉,“吃饱的人,不在饿人面前吧唧嘴,也是一种慈悲。” 显金伸手拿茶盏,中指那个扳指最大,绿油油的,像四条腿的青蛙。 “我吃饭不吧唧嘴,我来找您要人。” 显金喝了口茶,随手放下,从怀中掏出一叠厚沓沓的银号存根,显金指节扣在银票上,“一共四千七百六十二两银,是我做大管事以来,陈记三间铺子的所有盈利。” 瞿老夫人惊坐起,眯着眼,掐住银号存根,仔细看。 显金做贼也坦荡,“早在八丈宣之前,我就将三间铺子的所有活钱全部支出捏在手中,目的就是手握筹码,和您谈判。” “您是老家雀,做生意,手上没现银意味着什么,您应该知道吧?” 做生意没现银,跟上山当土匪不带刀、蒙面抢劫不带面罩、吃面不带筷子,有什么区别!? 瞿老夫人手上使劲,指甲快要陷进存根里,目光晦涩,“你谈判?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要什么!我把陈家的生意都送你好不好啊!” 显金笑得很愉悦,“瞧您说得——我就算真是饿了,也不是什么都吃得下呀!” “那你到底要什么!?”瞿老夫人神容惊惧。 显金若有所思地看向窗棂外,指腹有意识地摩挲着桌角。 瞿老夫人快被显金的连环招打得眼冒金星了:她看不透这个丫头!是真的看不透!她从始至终都不明白这个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为了钱?她查过这个丫头的账,除了养乔宝珠,多余的支出几乎没有! 为了名?这丫头如今名头多得吓人,知府座上宾、探花郎关门弟子、宣城纸业商会会长、秋闱卷纸供应人、贡品上报人……却不见她多多出门应酬、显摆!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去! 这丫头,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到底想做什么! 瞿老夫人手里的存根每一张都写着“贺显金”三个大字,日期是七月初八——也就是说,很早之前,贺显金就已经开始转移财产了! 瞿老夫人顺着显金的目光看出窗外。 窗外是地。 大片大片的土地。 贺显金……难道想要陈家的地皮……? 泾县的地皮、宣城府的地皮?还有那三间铺子的地皮? 瞿老夫人陡然通了关窍:哪有什么清白的大好人!哪有什么不重名利的大善人!贺显金是想将陈家完完全全地吞下!一点小钱,还不如她的眼! 瞿老夫人猛地将存根一扬,白花花的纸片飞上房梁。 “真该叫二郎来看看你如今的嘴脸!贪婪猖狂!” “陈家的钱!陈家的人!你就像一个耗子!避开陈家的壳,从内瓤开始咬,咬烂吃光,所有人都以为你光鲜清白……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瞿老夫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指向显金,“你给我滚!” 显金仰头看撒了一地的存根票据,“还好,这些是复刻品。”显金背手踱步,笑了笑,“我竟不知,老夫人对我们三爷母子情深至此,宁肯账上无银钱,也要将三爷留在身边承欢膝下。” 瞿老夫人:? 什么? “你什么意思?”瞿老夫人怔愣片刻后,语声喑哑,“什么三爷?” “我将这四千七百六十二两如数奉还,我将三爷带走,我给三爷尽孝,三爷的户籍可以继续放在陈家,但您需写下承诺书,再不能以长辈的名义对三爷施行看管操纵。” 显金终于亮剑,笑了笑,“这个生意对您而言,稳赚不亏的——三爷这个儿子,您本来也不想要,您若是想要,也不至于拿他当儆猴的鸡。” “就是养条小狗,也没办法说打断腿就打断腿吧?您是女中豪杰,您雷厉风行,您冷酷无情,别人都没您厉害。” 瞿老夫人自动忽略后面的嘲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用……四千两,换陈敷?” 显金点头,“如若不够,还可以加。” “你用四千两,仅仅换来陈敷摆脱……我?” 显金不再回答,双手抱胸静静看瞿老夫人三观被震碎的亚子。 瞿老夫人难以置信:“为什么?” “不为什么。”显金放出豪言,“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我甚至愿意用四万两,换我的好后爹!” 瞿老夫人神色一言难尽。 什么神经病,会用四万两换陈敷啊? 就是把陈敷拆开论斤卖肉,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不过,既如此…… 瞿老夫人沉心想了想,失去一个陈敷的掌控,不算什么大事,比起一个儿子,家中铺子上没有现银才是真正的大事——再说,血缘这种事,难道当真是一张纸能够隔绝的吗? 陈敷与贺显金不同,贺显金不是陈家的人,一封义绝书、一个女户户头就能让贺显金完全独立,而陈敷姓了陈、流的是陈家的血、又是男丁,彻底与宗族决裂,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 瞿老夫人点头称是,一声讥笑,“我这儿子,做人、做儿子、做丈夫都不怎么样,却不知上对了哪柱香,得了你这么个孝顺闺女……也不枉他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 显金眉目半分未动,在心里叹了口长气。 这老太太呀…… 唉,这老太太呀…… “好,君子协定,您何时将三爷的户籍名帖与承诺书送来,我何时将存根票据送去。” 显金转身就走,想了想,原地站定后,仍旧开了口,“其实,您若不答应,我或许还能高看您一眼。” 瞿老夫人口口声声的“血脉”“血缘”,竟不如这四千两银子值钱。 说出去,都和自己打自己耳光,有什么分别? 显金抬脚往出走,却又停了下来,“三爷值四千两?二爷呢?您多少钱能卖二爷?逝去的大爷呢?陈笺方呢?” 显金笑了笑,“在您眼中,任何人事物都是有价钱的。” “考取功名的大爷,或许能卖二三万两的‘好价钱’?” “老实憨厚的二爷,大概七八千两?” “我们三爷文不成、武不就,三四千两,能出手便也卖了,总比烂在手里强?” “至于您如今最钟爱的孙儿,十万两?您卖吗?” 瞿老夫人勃然大怒,“我何时说过十万两可以买二郎?!” 显金依旧笑着,“十万两不行,那一个三品官的职务呢?若叫你和陈笺方脱离关系,却反手给陈家丹书铁券、三品加身,你愿意吗?” 明知是瞎话,但瞿老夫人却下意识地迟疑了。 显金了然地勾起唇角,目光澄澈悲悯,“您真可怜。” “您没有爱人的能力,也不能给别人带来正面的情绪,您所坚守的到底是什么?是陈家吗?您亲手打断了陈家子嗣的双腿,再亲口将他以四千两的价格售出?” “是宣纸吗?您不在意纸张的好坏,也不想在生意上再有寸进。” “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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