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身子抖了抖:“怎么负?” “比如……”他凑近了些,身上某种令人忍不住多嗅几下的奇特熏香钻入她鼻腔,她听到他说:“以死谢罪。” 郑曲尺:“……” 心不乱跳,脸不红了,这狗男人还惦记着她的小命呢。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他,她如今的处境才变得这么糟糕,她还没找他晦气,他倒是懂得什么叫以怨报德。 她越想气越不顺,恶向胆边生,直接趁着他弯下腰的角度,垫起脚尖就一口就啾上去,还发出很大一声啵~。 宇文晟呆住了。 “之前是救命,现在这样才是轻薄,你不懂我不怪你,现在就教你如何分清楚区别!你如果不怕宇文大将军怪罪,你就将我以死谢罪吧。” 她嘴上虽然撂下狠话,但一转身,却跟雌兔一样撒丫子就再次逃跑了。 “你下次如果要找我,可以传讯或者留暗号,别这样深夜掳人了。” 良久,宇文晟“呵呵”地笑着抚过殷红的嘴角,刚才她还是不敢,虚亲在了他嘴角边,既挑衅了,又没有彻底将人得罪死。 嘭,歪脖子松下,一块半人高的灰岩石轰然炸裂开来。 桑瑄青,你且试看看,你所央求的事我究竟会不会答应……你这一辈子哪都别想去了,给他干一辈子白工吧。 —— 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大腿的郑曲尺,此刻正为报了之前的一口恶气而心情畅快。 想到就因为救了他,打开了一个机关盒子,弄得她原本一个可以混水摸鱼的二五仔,现在变成了一个不知哪根神经错乱,掉头朝自己的组织捅刀的反骨仔,里外不是人。 若墨家那个“郑曲尺”地下有灵,肯定也是满脸无语加吐血。 暗吁一口气,她看着漆黑阴祟的树林,犹豫了一下,凭着记忆,她回到了出事的地点。 但却只见到一滩血迹,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人不见了。 ……所以,他还活着? “人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蒙面蔚垚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掉转头看到黑衣人,郑曲尺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刚才你带我去见的那个人,也是个官?” 蔚垚见她对自己毫无兴趣,倒是对将军乐此不疲地骚扰。 刚才发生的事,他可是躲在暗处警戒时,都亲眼瞧见了。 那场面惊爆到一度令他呼吸骤停。 他眼神古怪地瞄着郑曲尺,兴叹地摇了摇:“你可真不怕死啊。” 不是说刺鲉族当年曾因为一个长相绝美的男人而险些被灭族,自此刺鲉族但凡见到好看又柔弱的男人,都十分厌恶痛恨,可偏偏她怎么就与众不同呢? 她听见他这么说,表情讪讪:“你……如果被一个男人轻薄了,会怎么样?” 蔚垚毫不犹豫道:“杀了他。” 连他都如此,可性情乖戾暴戾,容不得一丝冒犯玷污的将军,却足足容忍了这只小黑鼠两次。 两次啊! 这是以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郑曲尺一脸认真:“……你说现在向他赔罪,可还来得及?” 蔚垚被她逗得直乐,他一双狐狸眼笑眯起来:“怎么赔,拿命赔吗?” “这就大可不必了。”她果断拒绝。 “桑瑄青——” 突然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只见林中,一团黑乎乎的身影正在快速朝这边移动。 郑曲尺头上那根警惕的天线倏地绷紧,而蔚垚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目光比夜色更冷地盯着那边。 糟了!
第16章 杠杆起重(一更) 郑曲尺听出是单扁。 黑衣人暗中一直窥视着营寨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单扁跟她的关系水火不容,这会儿他火急火燎地来找人,两方一撞上,情况不好解释啊。 再说同为二五仔搭档,她也不能让双方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毕竟她为了能够继续苟下去,已经暗搓搓地当了一个双面间谍。 “应该是有人发现我没在营房找来了,这地上一滩血太惹人怀疑了,我先过去引开他,你也离开吧。” 蔚垚本来心底揣疑是谁找来,会不会是她的刺鲉族同党,或巨鹿国的细作,但现在他们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平衡状态,如果他执意留下,只怕会惹得狗急跳墙。 得不偿失。 反正,桑瑄青他们是一定要从巨鹿国陌野手中争取过来的,至于其它狗苟蝇营要收拾,倒不急于一时。 他装作一无所知,颔首:“那好,我先走了。” 可没走两步,他又转过头,对她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你以后还是对那一位尊敬一些吧。” 郑曲尺一怔。 她觉得“柳风眠”是宇文晟的军师铁捶了,看这黑衣人对他讳莫言深的样子,要么地位不低,要么手段高级。 像她这种技术类人员,最好别跟搞政治的谋士关系搞僵了,容易被阴。 “我晓得了。” 据她现代的那个海王朋友说,无论是职场还是生活中,生气中的男女本质是一样的。 你跟他讲大道理没用,最有效冰释前嫌的方法,就是得低下身段去哄。 虽然她以前也没哄过谁,但只要效仿她那个海王朋友哄人的招数就行了。 当单扁找到郑曲尺时,他先环顾一周,不觉异样后,才问:“你没事吧?” 郑曲尺见他罩了一件斗篷在身,戴着檐帽,还蒙着脸,乌漆嘛黑一身时,嘴角抽了抽。 就她这么傻,以为他会毫无准备地来找她,敢情人早就准备好了后路,一身全副武装,力求能够全身而退。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是秋,他一身是血跑来营房找我,叫我去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郑曲尺听后,只觉身体某一处刺痛了一下。 但很快又被她啪地一巴掌扇飞了,当双面间谍最忌讳对要背叛的一方产生圣母之情,她郑曲尺如今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二伍仔。 她装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猜测:“这件事情不简单,掳我的人好像是故意引秋出现,他之前以为成功杀了秋,于是就将我放了,你猜会不会是秋的仇人?” 大怨种秋又背起了口黑锅。 单扁经她这么一引导,也觉得有理,他见她衣着单薄站在荒郊野外,冷得直发抖,于是打算解了斗篷……但想了想,又收回了手。 正准备伸手道谢的郑曲尺:“?” “脱了斗篷容易暴露身型,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在窥视。”他谨慎道。 郑曲尺表情一僵。 ……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塑料同事感情啊,难怪“青哥儿”对你下手时也是毫不犹豫,只可惜运气不佳,让监视者秋给先嘎了。 —— 秋应该伤势不轻,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回营房。 单扁说他会自己找个隐秘的地方疗伤,不必管他。 少了一双时时刻刻在身边监视的眼睛,郑曲尺芒刺在背的感觉也少了许多。 自从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掳走之后,单扁好像意识到什么,就更加谨慎小心了。 他将癞痢头的恶形恶状发挥得淋漓尽致,逮着她就是一顿嘲讽诋毁,力求跟她划出一条我们不熟的界限。 郑曲尺抚额,总觉得他有些用力过猛了。 郑曲尺现在地营寨就跟个边缘人,别人都认为她家世渊博,木匠知识水平超群,但手上功夫拙劣。 因此雷工跟青工有时候会来找她解决难题,却从不让她插手工事。 但郑曲尺也没闲着,她就在营寨里各处游逛,有时候跟着石工去采石,有时候看木匠锯木,拿着榔头、铁锤建造,这会又蹲在营寨大门,看劳役埋头苦干挖壕沟。 壕沟是用于军事防御,交通阻断。 低廉的人工,一铲一铲地挖掘,周边堆积越来越多的泥土,而起土搬运就成为了一件最费时、费力的事情。 劳役在深沟里,上面有人吊下竹篮子,装满了土后,再顺着土坡费力上拉,一来一回效率极为低下。 她看到这,脑子里有了想法。 这只需要安装一个滑轮机就能够省事多了,并且滑轮机关不止可以运用在起土上,还能够进行高空建筑的材料搬运,土地的灌溉等等。 对于工事效率而言,这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想到,就做到。 郑曲尺两腿卷成飞轮,跑到了工官的营房,借了宣纸跟笔。 工官或许得了上面的授命,二话不说,她要啥给啥。 郑曲尺凭记忆在纸上手绘了一个定滑轮示意图,然后再用定滑轮跟杠杆结合,画出一个跟井架差不多的起土器。 它是用一根竖立的架子,再在架子上加上一根细长的杠杆,当中的定滑轮部分是支点,末端是拖绳,前面则是用来装东西的竹篓或吊绳。 利用杠杆跟定滑轮双重运作,既能够加大重量,还能够减少人力的耗损。 现在时间有限,她做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起重吊机来加快工程。 当她将这个能快速做好的简易“起土器”交给工官时,他起先还不以为然,但经过她讲解其用途,还有其衍生用途之后,两眼放光,惊喜得直拍大腿。 “我、我曾听说在北渊的农民最为轻松安逸,终日汲水浇灌百区不倦,听说便是借机械省力,可惜我当时听得热血沸腾,却没法将这技术窃来造福我福县百姓!” 窃? 这年代知识产权何其珍贵,他要敢偷别人家技术,别人就敢举兵打上门来。 郑曲尺看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好像忘了这不是他从北渊白嫖回来的图纸,而是她刚设计出来的。 “我这个起土器跟别国的不大一样,官爷可否将它交由我来制作?”
第17章 郑曲尺造(二更) “我这个起土器跟别国的不大一样,官爷可否将它交由我来制作?” 工官一听,手上的图纸被他宝贝似的按到胸前。 “你……你行吗?要不,我还是找一些老木匠吧,我知你是个人才,才思敏捷,但这个工程可再耽误不得了,眼下就剩十日不到了。” 总之一句话,嫌她太嫩,手艺太差。 但她脑子好使,所以他把拒绝的话说得稍微委婉些。 早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想法的郑曲尺,直接说:“老木匠看不懂我的图。” 既然她选择自己动手,就不可能再画傻瓜版本,上面的专业术语跟尺寸标注全都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工官不信邪,于是找来了雷工、青工跟监工长佐证。 而他们在传阅一圈后……都一脸懵逼状态。 那个裹了条线的圆圈是什么,定滑轮又是什么? 青工羞愧:“这、这个我也……” 雷工眼睛都快贴上去了:“妙、精、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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