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陆昭霖边往里走,边问她:“你们娘娘呢?” 秋雨道:“娘娘去乐安堂了。” 乐安堂在皇宫的东北角,后妃礼佛多去此地。 “乐安堂?”陆昭霖眉头皱起:“她怎么去乐安堂了?” 秋雨低着头道:“今儿是行刑的日子。” 她这么一说,陆昭霖才想起这一茬。 他脚下一顿,往景阳宫外走去:“摆驾乐安堂。” 御驾到了乐安堂的院门外,陆昭霖下了御辇,却并不往内走。 乐安堂里,江诗荧手中拈香,静静立在佛前。 长久的寂静后,阿圆低声道:“娘娘,午时三刻了。” 江诗荧睁开眼睛,拜了三拜,将香插入了香炉里。 然后,带了阿圆转身离去。 大仇已报,从此,就只是为了她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一步步拾阶而上了。 神佛愿意保佑她也好,不愿也行。 总之,不行至青云之上,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还未走到院门处,就见到那个等在那里的颀长身影。 她脚步微顿,口中喃喃:“陛下。” 两人同乘御辇,从乐安堂回了景阳宫。 午后,陆昭霖在景阳宫正殿的书房里批折子,江诗荧在一旁的软榻上拿了本书发呆。 姚兴德悄声进门的时候,江诗荧已经睡着。 他缓步走到陆昭霖身侧,低声禀报着:“陛下,咱们的人只收走了江鹏远和江夫人的尸身。他们二人的头颅,还有原庆阳伯的头颅,都被信武侯带人捡走,摆在了周夫人的墓前。您吩咐了他们低调行事,咱们的人便没有坚持与信武侯相争。您看?” 陆昭霖原本安排了人,在问斩后把江鹏远夫妇的尸身安葬。到底是阿荧的生父和嫡母,总不能让他们随意被扔到乱葬岗去。 听完姚兴德的话,他眉头微微皱起,半晌才道:“信武侯想要出一口气,也是应当的。也罢,就将江鹏远夫妇的尸身就此下葬吧。” “诺。”姚兴德领命退了下去。 软榻上,江诗荧的唇角无声地提起,须臾,又悄悄落了回去。 这之后,一连又过了七八日,陆昭霖日日都在景阳宫陪伴她。 一直等到她眉间的愁雾终于散去,这才开始翻别人的牌子。 一连三日,都是珍贵嫔被敬事房的软轿接到甘泉宫。 第四日晚间,珍贵嫔才刚到了甘泉宫不足一刻,便被人送了回去。 而陆昭霖,则是带着人去了贵妃的咸福宫。 落钥之前,这消息便传到了不少主位的耳中。 皇后听说之后,轻轻扬了扬眉:“上次贵妃截宠,还是一年前的事儿吧?” 还当她改了性子呢,如今不过一年,就又故态复萌了。 画屏唇边带了笑意:“是。奴婢记得,那一次她把陛下从景阳宫请到了咸福宫,却没能留住人,陛下晚上还是歇在了景阳宫里。” 皇后嗤笑一声:“她这是斗不过纯妃,只敢趁着纯妃有孕的时候,和底下人争风吃醋罢了。” 画屏轻声细语道:“这样也好,奴婢看着,珍贵嫔前几日受宠的架势,比之纯妃之前,似乎也不遑多让了。” 皇后浑不在意,掀开茶盖抿了一口:“陛下这是饿狠了。他前些日子一直都歇在景阳宫里,纯妃有孕,伺候不了他。一连饿了这么些日子,难免贪食一些。” 画屏问她:“那这珍贵嫔?” 皇后道:“且再看一看。”
第157章 静熙园 景阳宫里,江诗荧也在和秋雨阿圆等人说起这事。 江诗荧幽幽叹了口气:“这宫里,若论长盛不衰,贵妃才算得上其中翘楚啊。” 秋雨不解:“和您相比,贵妃娘娘的宠爱也算不得什么吧?” 江诗荧瞥了她一眼:“贵妃可是潜邸时就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到如今,都十多年了。跟她一批入府的,早就断绝了宠爱。可贵妃呢?便是前边儿这一年里,我再怎么如日中天,一个月里,陛下也总会有那么一两晚歇在咸福宫。” 听她这么一说,秋雨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如临大敌。 江诗荧笑了一声:“倒也不必如此小心。” 这后宫里的争芳斗艳,此时才刚刚拉开序幕。 又过了几天,听说玉妃在御花园里弹琴时,恰好被陛下撞见。 这之后,虽然不见她承宠,但是每日里,总有御前的人带了东西,从甘泉宫送到长信宫去。 后宫里的其他人,仿佛从中学到了什么。 后面这小半个月里,只要陆昭霖出了甘泉宫的门,就总能遇上那么一两个打扮得鲜妍娇嫩的妃嫔。 有的扑蝶,有的摘花,有的唱歌跳舞弹琴,甚至还有一位在宫道上放风筝的,险些冲撞了御驾。 直到陆昭霖黑了脸,把放风筝的那个降了位份禁了足,后宫里才算暂时消停下来。 “阿荧在景阳宫里都听说了,陛下这段日子,艳福当真不浅。”说着话,江诗荧眼睛斜斜地瞥了陆昭霖一眼。那语气,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是打趣。 陆昭霖失笑:“朕看你这副样子,倒很像是在看朕的笑话呢。” 江诗荧憋着笑:“阿荧可没有,陛下不要冤枉人。” 陆昭霖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真该在你身后绑条尾巴。” “为何?”江诗荧不解道。 陆昭霖道:“看看你现在那幸灾乐祸的劲儿,绑条尾巴可不就欢快地摇起来了?” “陛下!”江诗荧不满地嗔了她一眼。 两个人正说说笑笑着,就见有小太监进殿,道:“陛下,凤仪宫的画屏姑娘求见。” 陆昭霖微微蹙了蹙眉,道:“传她进来。” 画屏进殿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纯妃娘娘。” “免了。”陆昭霖道:“皇后让你来可是有事?” 画屏看了一眼江诗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诗荧只当看不懂她的表情,自顾自地捡了一颗糖渍梅子吃。 反倒是陆昭霖不悦道:“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画屏心下一凛,道:“启禀陛下,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了,皇后娘娘命奴婢来问,是否可以着手准备今年的避暑一事了?” 闻言,陆昭霖沉吟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跟皇后说,今年的避暑就免了。” 画屏心知,陛下这决定,十有八九是因着纯妃身子不便的缘故。 但是此事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况且,若是把这事儿好好地宣扬一二,怕是会有不少人在心里咒骂纯妃,对她们凤仪宫有益无害。 她正要行礼退下,却听江诗荧道:“陛下取消今年的避暑,可是为着阿荧?” 陆昭霖颔首:“路程遥远,只怕你的身子受不住。但是若把你独自留在宫内,朕又不放心。索性翠微山行宫年年都去的,也不差这一年。” 江诗荧莞尔一笑:“正是因为年年都去,偏偏今年因着阿荧的缘故去不成,只怕后宫里不少姐妹都得恨死了阿荧。” 陆昭霖皱眉:“是朕的决定,她们若恨若骂,都冲着朕来便是,与你何干?” “陛下真好。”江诗荧先是笑嘻嘻地搂住他的右臂,然后才道:“但是这宫城里,夏日实在是热得很。后妃们忍一忍也就罢了,太后娘娘上了年纪,若是中了暑气可怎么办?哪儿能为了阿荧,就置太后的身子于不顾呢?” 这话倒是有理。她此话一出,陆昭霖也不免多了几分犹豫。 江诗荧又道:“便是阿荧自己,也盼着去避暑呢。这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呢,就已经动不动一身汗了。等再热一些,真是不知该如何度日。” 说完这句,她就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陆昭霖,嘴里小声嘟囔着:“求求陛下了,今年还是去避暑嘛!” 陆昭霖失笑:“你且少念叨两句,让朕好好儿想想。” 江诗荧闭了嘴,眼睛却还祈盼地看向他。 画屏还在下面低头等着他发话,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纯妃和陛下私底下相处,也过于自在了些吧?便是皇后娘娘早年,与陛下称得上琴瑟相和的那些日子,夫妻之间,也是温和有礼的,何曾有过此等亲昵? 她这边儿震惊着呢,就听上首的陆昭霖开口:“你跟皇后说,今年就不去翠微山了,去玉泉山的静熙园吧。” 画屏“诺”了一声,退了出去。 身后的殿里,陆昭霖在跟江诗荧说起静熙园的事。 “静熙园是先皇在世时修的园子,就在京郊南边儿的玉泉山上,离京城近的很,半日功夫就能到。” 江诗荧好奇的问:“以往倒是只知翠微山行宫,不曾听人提起过静熙园。” 陆昭霖道:“先帝在时,曾经把静熙园赏给了先端王。后来端王谋逆,平叛之后,端王府的家产都被抄没,静熙园也被收了回来。” 说这话时,他表情淡淡的,语气也不见什么特殊。 江诗荧不知道这一茬事,却听说过先端王。 先端王是先帝的第三子,陆昭霖的三哥。 先太子故去后,先端王和陆昭霖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后来,先端王谋逆被处死,陆昭霖成功继位。 江诗荧所知道的,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这么几句。其中的刀光剑影,却显然不止于此。 她心里迅速把这事过了一遍,口中不提什么先端王,只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道:“陛下真好。” 很快,宫里就人人皆知,为了纯妃身子不便的事,今年避暑不去翠微山,改去静熙园。 其余的人不知道静熙园和翠微山行宫有什么区别,只当是一近一远罢了。 皇后贵妃等几位,跟在陆昭霖身边十多年的,却都在得到这消息时,齐齐在心里叹了一声。 陛下待纯妃,也太过特殊了些。为着纯妃,连静熙园也愿意去了。 唯有陆昭霖自己知道,这一决定,并不纯粹因着江诗荧。毕竟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再多的恩恩怨怨,到底,他已经成了胜利者。一个园子罢了,去不去的,并没有那么要紧。 永福宫正殿。 谨妃手里拿了布料针线,在软榻上细细缝着。 忽然,就听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什么事这么着急?”谨妃抬头,微微蹙眉。 佩环还微微有些喘,就听她道:“娘娘,陛下的旨意,今年不去翠微山行宫,改去静熙园。” 闻言,谨妃的嘴唇微张,手一松,手里的东西就落到地面上。 片刻之后,她看向佩环,问道:“确定了吗?” 佩环点了点头,将捡起来的布料和针线放在小案上。
第158章 病 六月初十,御驾启程。 往年避暑时,都是皇后拟了单子递到御前,等陆昭霖看过再做删减。满宫的妃嫔,并非个个都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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