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正院里,怕是只有以往在江夫人面前根本说不上话的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了。 阿正和阿圆,都是江诗荧从她的师父,也就是云扬武馆的馆主那里借来的人手。 秋雨忠心也聪明,但只是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小姑娘,很多事没办法安排她去做。 秋霜就更不必提了。 多亏有师父在,否则,她一个人很难施展开。 阿圆抱拳领命:“是!” 在她推门而出前,江诗荧补充道:“帮我跟师父说一声,今日我就不去武馆了,江府里,可是有一出好戏正等我去看呢。” 傍晚时分,江府里,各房各院中都摆了一桌席面,下人们也得了加餐和赏钱,既是作为庆贺,也算是给新姨娘的体面。 不管主子们是什么心情,满府的下人都沾到了新姨娘的光,还是挺开心的。 唯独往正院送餐的下人,此时个个都有些愁眉苦脸地站在院门外。 以往给正院送膳是个好差事,就算夫人暂时被禁足,早晚也会被放出来。 况且宫里还有慧妃娘娘在呢,府里唯一的公子也是夫人所出。正院这根大腿,还是有很多下人想要抱一抱。 但是今日不同,夫人这儿禁足着呢,那边老爷聘了良妾不说,还在府里搞出这么些阵仗。 这酒席还没送进去,他们就能预想到夫人会大发雷霆。 下人们犹犹豫豫间,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给夫人把今日的膳食送进去?” 下人们转头一看,见是江诗荧,齐齐行礼道:“见过县主。” 院门口看门的婆子也机灵得很,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见过县主,县主亲自来这儿,可是有什么吩咐?您放心,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正院佛堂里安心祈福呢。” 江诗荧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弯弯的,唇角向上勾起,道:“今日府里有大喜事,本县主来陪夫人一同庆贺。” 谁不知道,她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来奚落江夫人,看江夫人笑话的。 但是守门的婆子还是一边开门,一边奉承道:“县主可真是太有孝心了,夫人看到您,一定会很高兴。” 其他下人都觉得这婆子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才,但嘴上还是诚实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县主真是孝顺极了。” 江诗荧走在前面,送膳的下人们跟在后面。 进门前,江诗荧对着秋雨和秋霜吩咐:“秋雨在门口等着,秋霜跟我进去。” 秋雨张了张嘴,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乖顺地应了下来。 秋霜心里则是惴惴不安。 佛像前,闭目养神的江夫人,先是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然后就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江夫人睁开眼,回过头,就见江诗荧带着几个下人走进了佛堂。 “二丫头,你怎么来了?”江夫人站起身,脸上还是一副雍容的表情,就仿佛,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 “我来陪母亲庆贺啊。”江诗荧语气雀跃,似带了少女的天真。 下人们听着这两位的言语交锋,以最快的速度将膳食在桌子上摆好,然后赶紧告退离开,就怕成为被波及的池鱼。 “庆贺什么?” “呀!”江诗荧似乎刚想起来什么一般,掩住嘴惊讶到:“女儿忘记了,母亲独自在这里祈福,身边一个贴心人都没了,自然是不知道府里的大喜事。” “我的人呢?”江夫人就是再迟钝,此时也该知道,她派出去的人都没了踪迹,恐怕和江诗荧脱不了干系。 江诗荧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是啊,母亲,您的人呢?怎么都不在身边伺候着?也太不忠心了吧。” 秋霜从进门起就在暗自祈祷,然而神佛不怜,此刻还是被江诗荧点到了她的名字。 “秋霜,你从今日起,就留在正院贴身服侍夫人。堂堂江家主母,身边怎么能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呢。” 秋霜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求县主收回成命,奴婢一心只有县主,不愿离开县主身边。” 江诗荧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道:“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你忠心护主,很多事我从何得知呢?” 这话一出,江夫人的眼睛瞬间盯向了秋霜,原来是她背叛了自己! 秋霜心里像是吃了一千斤黄连一样苦,这段时间来的预感都成了真。她不知江诗荧是什么时候看穿了她,但她现在知道,自己已经是两面不讨好了。 江诗荧只是略顿了顿,就继续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不会让你像前些日子被卖出去的那些刁奴一样,后半生不知要落入什么脏地方。” 这话听在秋霜耳中,就是纯纯的威胁。 她是江诗荧身边的人,江诗荧身为她名正言顺的主子,要处置自己犯错的的大丫鬟,谁也拦不住。 而若是江诗荧铁了心要保她,朝廷的县主总不是白封的,一条小命总是能保下来的。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哀求:“奴婢知错了,求县主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的机会。” 此刻,她已然忘记了,自己的父母家人,都还被江夫人拿在手里。大难临头,只能自顾自了。 江诗荧的指甲在秋霜的脸上划过,语气充满诱惑:“你乖乖的,我自然会给你个好前程。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替我尽孝,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了。” 一旁,江夫人的眼睛在江诗荧身上上下打量,心里明明恨极了,面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往日里,我倒是小瞧了你。” “您说什么呢?什么小瞧不小瞧的?女儿怎么听不懂?”江诗荧不接她的话茬,把话题转回今日的正题上来:“看我,一见到母亲就太开心了,差点忘了正事。” 瞥了一眼还跪着的秋霜,道:“秋霜,还不快扶夫人入座,饭菜都快凉了。” 秋霜干脆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江夫人身边,双手紧紧箍住江夫人的身体,把江夫人拖到圆桌前,按着她坐在椅子上。 江夫人自然是不配合,但她养尊处优这些年,最近这段时间来更是心神不宁,身体也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一时竟挣脱不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夫人质问她。 “我不是说了吗?要跟母亲一起庆贺啊,今夜可是父亲和新姨娘的新婚之夜呢!”说着,江诗荧斟了一杯酒,递给江夫人:“洞房花烛,多大的喜事啊,还请母亲满饮此杯。” 江夫人心里明明恨透了江鹏远的背叛,面上还在努力维持着贵夫人的尊严,只是皱眉道:“你父亲纳妾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能挂在嘴边?没规矩的很。” “啪”的一声,江夫人的手用力拍在江诗荧手上,眼见着那白嫩嫩的手背迅速泛红,多了一个红印子。酒杯掉落在地,咕噜噜地往前滚了几圈。
第9章 良妾(三) 江诗荧看看手上的印子,又看看江夫人,笑意并未收敛,却带了几分瘆人:“不是母亲一直说,就爱看我这种天真烂漫,不拘一格的样子吗?不是您让我不要将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看在眼里吗?怎么如今反倒说我没规矩呢?” 不等江夫人回答,江诗荧又道:“哦,我想起来了,母亲在面对别府夫人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说我性子倔,难以管教,是不是啊母亲?” 江夫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养歪江诗荧,还在外败坏她的名声:“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江诗荧也不与她争辩:“没关系,这事先搁下不谈。我说了,今日是来与母亲庆贺的。秋霜,把杯子捡起来,给夫人斟酒。” 秋霜依言行事,将酒杯重新斟满,作势要递给江夫人。 江诗荧道:“母亲,请用吧。” 江夫人欲要故技重施,却被江诗荧死死按住手,道:“母亲手不稳,那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来帮帮母亲。” 说完,她看向秋霜:“秋霜,服侍夫人饮酒。” 秋霜此刻,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听从江诗荧的命令。她将酒杯往江夫人唇边推去,江夫人紧抿双唇,酒液从杯中流出来,滑过她的下巴,然后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渗入其中。 “江诗荧,我是你的嫡母!” “是呀!”江诗荧点点头:“所以我来给母亲尽孝了啊!您看看,弟弟和三妹妹,可都不像我这样孝顺。这么高兴的日子,我心里还惦记着母亲,要跟母亲一起过。” 江夫人早就从素雪那里得知,江敬被她打了一顿正在养伤,现在听她还敢提起江敬,心里又气又恨。 又听江诗荧继续道:“就连宫里的大姐姐,也只是递了封信出来呢。” 江夫人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慧妃递了信回来?信呢?” 她刚被禁足时就让人递了信给慧妃,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回音,只以为是信没从府里送出去。 否则慧妃不可能不回,那是她的亲生女儿,不可能看她就这样被关在佛堂里。没成想,是慧妃的回信被江诗荧拦住了。 “信啊,信在我这里呢,我替母亲保管着呢。”江诗荧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贴心人。 “把信给我。”江夫人伸出手,手心朝上。 “母亲手都不稳了,如何能拿信呢?万一不小心给撕坏了,那可就不好了。” 江夫人知道,江诗荧这哪里是说她可能把信撕坏,分明是在威胁自己。 压下心里的气,江夫人道:“我的手稳得很,不会撕坏,二丫头,你把信给我,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诗荧却是不看她,示意秋霜又斟了一杯酒,酒杯被举到江夫人身前,道:“母亲说自己手稳,怎么会连酒杯都拿不住?我不信,除非母亲证明给我看。” 明摆着的,江诗荧不是想看她饮酒,只是想借此羞辱她,但江夫人此时不得不低下头。 她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可以了吧。” 本以为江诗荧会见好就收,却不料她皱眉:“母亲这样牛饮,如何能细细品味这酒中的滋味呢?这可是父亲和新姨娘的喜酒,岂不是辜负了父亲和新姨娘的一番心意?” 江夫人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口中的新姨娘,重要的是先把慧妃的信拿到。 江诗荧又让秋霜斟了一杯酒给她,她接过,如江诗荧所希望的,缓缓饮下。 “好喝吗?” “好喝。” “母亲高兴吗?” “高兴。”咬牙切齿的那种。 “那我就放心了。” 江诗荧戏耍了她一番,终于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江夫人欲伸手接过,却见她把手高高扬起。” “你什么意思?”江夫人问。 “母亲别急。信呢,我肯定是会给母亲的。我呀,就是想劝母亲,在看信之前,一定要平心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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