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曹虎头的表舅正恭敬地邀请裴滉去县城落脚,务必让他好尽尽地主之谊。 裴滉并未拒绝。 赵时悦他们却是无法拒绝。 迎来送往,两队人马,就在这枯草荒原处彻底分开,一队继续往前,一队则右拐朝后。 赵时悦赶着驴车,车上坐着弟妹,旁边则是张家人,都沉默地跟在一名带路的兵士后头。 鬼使神差的,赵时悦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正好跟曹虎头对上目光。 赵时悦冲他笑了笑,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222系统嘴贱道:【别挥了,再这么一挥,感觉更像是一对儿被棒打的小野鸳鸯了!】 曹虎头也笑了笑,只是那笑中有多少真意,离得太远,赵时悦也看不出来。 赵时悦不与傻瓜论短长,只故作高深道:【太多的巧合背后,必然有阴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只有在狗血小说里面,才会有万能的男主从天而降,为帮助女主渡过难关,即出钱又出力,最后除了女主的爱之外,还不求其它回报。 可现实中要是遇到了这样的男子,却不一定就是好事,说不好那男狐狸精正暗戳戳想要骗你去噶腰子卖呢。 领路的兵士大概有二十五六岁左右,看着有几分和善,却不像是活泼之人,只埋着头一个劲儿地赶路,并无想要交流的打算。 赵时悦本想厚着脸皮套套近乎,打探打探关于大湾村的信息,可又觉得实在多此一举,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她还能带着弟妹跑了不成。 再说了,那大湾村听着也不像是龙潭虎穴,想来也没什么特别。 不过这话却说得太早,大湾村何止是特别,它可真是太特别了! * 此刻晚霞映天,举目瞭望,暖阳正缓缓落下,余晖散落,洒在远处的山峦丛林里。 远处有雀鸟在田野、小道、河边叽叽喳喳,炊烟袅袅,夕阳人不见,鸡鹜自成群。 好一副怡然自得的乡间野趣图。 可惜画纸外,离着村庄不到五里远处,竟有一座旌旗飘扬,喊杀声震天的驻军大营! 领路的兵士将众人带到了村子中间的一座青砖四合院前,对着从里面出来的一名中年男子道:“爹,这都是县尉大人的远房亲戚,大人让您好好安置,多多照应。” 领路的兵士说完,又对赵时悦他们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赵时悦他们有些傻眼。 中年男子却急声道:“都这时候,你还要回县衙去啊?” 兵士头也不回,只道:“恩,得跟大人回禀一声。” 中年男子笑骂道:“这傻木头,人带到就完事了?!到时候一问三不知,看大人如何骂你!” 骂完儿子,中年男子又扬起笑脸,十分热情道:“我这儿子性子沉闷,也不太会说话,实在怠慢各位了!各位赶路辛苦,看天色也不算太晚,就先在我家用了晚饭之后,咱们再说安置之事,如何?” 赵时悦和张宏宾等人都客气推辞,只说不好打扰。 可架不住中年男子实在好客,那又劝又拉的架势,完全不给人半点客气的机会。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说他自己姓郑,是大湾村的村长,之前领路的那个青年兵士,正好是他的二儿子。 郑村长家原本就在做晚饭,如今多了这么些不速之客,便又多烙了十几张白面饼子,多切了一叠熏肉,多炒了一碗白菜片。 大约是怕赵时悦他们不自在,郑村长并未让儿孙媳妇们出来吵人,只自己带着妻子在前院招呼。 赵时悦他们在郑村长家吃了晚饭后,天上的余晖才将将散尽。 赵时悦虽不太擅长人情世故,但也知道不能什么事都等着别人替你安排。 赵时悦不甚熟练地寒暄道:“多谢村长招待,只是这天色也不早了,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不知道村里有没有人家,有空置的屋子可以租赁?劳烦村长您帮忙搭搭线,多谢……,那个,感激不尽!” 郑村长直言客气,又说赵时悦他们若是不嫌弃的话,自家老宅就一直空着,可以直接借给他们,不要租钱! 郑村长的妻子也在一旁帮腔,一副恨不得将老宅送给他们的热络架势! 非亲非故的,郑村长这份热情多半是看在县尉大人的面子上。 赵时悦只客气了一回,再要继续,心里便隐隐升起了几分烦躁,暗道:你租房,我给钱,多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张宏宾也说他们不是只住一日两日,若是不给租钱,他们可没脸白住。 好说歹说之下,郑村长才勉强收了三十文铜钱,将老宅租给了赵时悦他们两个月。 即便价格如此便宜,郑村长却还觉得有些怠慢,又让妻子和儿媳们,仔细将老宅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干净,还搬了不少的柴火、十来斤白面、以及三套半新旧的被褥过来。 赵时悦暗道:也不知这县尉是个什么官职,竟有如此大的脸面! 此时赵时悦还不知道,武襄县县尉不过是由曹虎头的表舅暂时兼任罢了,人家本身的职位,可比县尉高多了。
第二十九章 郑村长家的老宅建起来才不到三年,还远远算不上老。 泥夯墙壁,厚草盖顶,梁柱也都是刷了桐油的新木。 除了一间灶房和一间茅房之外,还有三间不透风的卧室,每一间卧室里都摆着不只一张旧木床。 郑村长笑着解释道:“我们一家本是并州人,世代居住于太原高平县,因无辜惹上一些祸事,六年前不得不逃难至幽州余阳。” 既然是“无辜”,那所谓的祸事,多半也不是郑家自己主动去惹上的。 不过,不是说逃难至余阳么,又是什么原因?如今一家都到武襄县来了? 郑村长也不遮掩,继续道:“后来因我那次子入了幽州麒麟军,跟着少将军北驱戎族时,侥幸立了一些军功,被升作都伯,往后又要常驻于武襄县,我们一家前年便又从余阳,搬来了这里。” 虽只是平铺直叙,可言语中却是藏不住的自豪。 郑村长又道:“五里外那座大营,便是麒麟军主营,说起来,咱们村有超过一多半的人家,家里都有至少一名儿孙在麒麟军里效命呢。” 原来如此,这么算的话,大湾村其实也算得上是麒麟军的家属村了。 交代了前因后果,郑村长最后才重点强调道:“说起来也不怕各位笑话,我们一家当初从并州狼狈逃离,在余阳将近四年,也同样没攒下多少家业,到了大湾村时,起初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这老宅还是一家老小齐上阵,赶在大寒冻土之前立起来的,因时间紧凑,便只建了三间屋,稍微挤了一些,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赵时悦已经无语不起来了,曹虎头那表舅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不过是远房亲戚罢了,怎么就能让儿子已经是都伯的村长客气成这样呢? 郑村长解释了个清楚透彻之后,见天色已黑,便不再打扰,只说明儿一早他再来,到时候再跟赵时悦他们商量盖房、分地之事。 三间卧室,赵时悦姐弟占了一间,月娘和赵王氏住一间,张宏宾跟父亲、儿子住最后一间。 卧室里,夯实的泥巴地面干燥洁净,门窗密不透风,靠墙处摆着一大一小两张矮床,从下到上,依次铺着厚厚的麦草、草垫、麻布褥子,大床上摆着一张半新旧的芦花被子,小床上没有,不过赵时悦他们自己带着一张厚实的狼皮袄子,倒是也不差什么。 除了床之外,屋里没有其他家具,赵时悦他们暂时也用不着。 夜色渐深,赵时悦和月娘去灶房里烧水,只打算简单梳洗一下,好早些歇息。 赵时悦伸手在灶门暖着手,整个人十分放松道:“婶子,终于不用再轮流守夜,也不用一早起来赶路了,明儿我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你们谁都别叫我。” 月娘笑得更是安稳,点头道:“行啊,咱们谁都别吵谁,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张行嘉带着妮妮和寄奴在灶房门边玩耍,闻言十分忧愁道:“那要是饿了咋整?” 赵妮妮白了他一眼,道:“饿了就忍着呗,以前一早起来赶路的时候,也是到了午时才有麦粥吃啊。” 赵时悦闻言有些心酸,转瞬却又笑颜逐开,道:“算了,还是别赖床了,饿了咱们就起来,我看郑村长拿来的东西里,除了白面之外,还有萝卜白菜,跟一小块咸肉呢,婶子,咱们明儿一早吃面片汤吧!” 月娘笑道:“行啊,明儿一早让你们叔给你们包饺子吃都成!” 张行嘉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叫道:“真的?!明儿一早爹包饺子吃!” 张宏宾气笑了,骂道:“包什么饺子?!明儿一早人家郑村长还要过来呢,田地和宅子之事,都还悬着没解决呢,哪有心思和功夫给你包饺子?!” 张行嘉闻言只有些失望,赵寄奴却跟着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口水都挂在嘴边了,却又硬生生地吸溜回去。 这般馋嘴模样,逗得众人一阵好乐! * 几十里外的武襄县县衙内。 裴滉坐在大堂左侧上首,正事不关己地品着茶。 曹善执(家人称呼其小名:虎头)坐在大堂正中,心不在焉地听着秦继邺仔细汇报着武襄县内以及麒麟军中的大小事务。 从大湾村回来的郑松,才刚一踏进院门,曹善执便立刻打断秦继邺,急急问道:“人到大湾村了,是如何安置的?” 郑松愣神片刻,才含糊回答道:“人带到大湾村了,小的将人都交给我爹了。” “……” 曹善执气得险些骂人,什么叫“交给你爹了?” 好在秦继邺知道郑松的性子,挥手让人退下,帮着解释道:“郑松他爹是大湾村村长,处事周到,为人圆滑却不失分寸,你就放心好了。” 见曹善执依旧皱着眉,秦继邺却不再多劝,只继续禀告道:“半个月前,赵王与楚王结盟,已合力拿下冀州全境,正一步步逼近豫州。丞相郑郗如今怕是已坐立难安,火急火燎地遣了使臣来幽州,意图说服刺史大人派兵平乱” 曹善执讽笑道:“郑郗扶傀儡上位,独揽朝纲,大权在握时,怕是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裴滉突来了兴趣,似幸灾乐祸般道:“郑郗钻研的是儒家君臣之道,这辈子最大的野望也不过是能长长久久地立于君王之前,只可惜生了一个癫狂的女儿,硬生生被扣上了好大一口黑锅,真是难为他了啊。” 这话曹善执跟秦继邺都很赞同。 先帝慕容霑仁善却体弱,不喜郑郗之女为后,两人成亲十数年,却一无所出,明面上只与妃妾育有一子。 先帝病逝时,独子尚且年幼,只八岁左右。 郑氏一族扶持幼弟登基,太后郑氏垂帘听政,其为人残酷狠毒,乖张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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