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则带着张二郎、赵妮妮一起敲松塔。 冬季的松塔基本上都已经张开了,放在青石上,用粗木棍一敲,那松子就滴溜溜地滚了下来,不算大颗,也不算圆润,却瞧得人稀罕得不行。 除了满满一竹筐的松果,两个小孩还摘了三十多颗红果,其实就是野山楂,到入冬了还挂在树上,基本上都快成山楂干了,红彤彤却又皱巴巴,味道也十分刺激。 赵寄奴没尝过野山楂时,在驴车上急得快哭了,等真吃到了嘴里后,却酸得眼泪汪汪,真哭了! 张宏宾挖了一把野葱头,采了一些叫不出名儿的叶片、草根、小果子回来,问赵时悦他们道:“这山楂果子寄奴还吃不?不吃的话,我拿去腌肉了?” 张二郎转了转眼珠,坏笑道:“小寄奴,你还吃不?要吃的话都给你留着,嘿嘿……” 赵寄奴捂着酸倒的牙巴,惊慌失色道:“咘咘,咘!酸!” 赵时悦见状十分惊喜,搂着小娃娃好一顿揉搓,大笑道:“哎呦喂,瞧把咱们寄奴给酸的,都会说话了!” 赵时悦拿了一颗山楂,逗他道:“寄奴,这果子你到底还吃不吃?不吃的话就给张叔了?” 赵寄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小手将那野山楂抓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张宏宾手里塞,急道:“咯给,给!” 张宏宾笑着将山楂全拿走,用刀去核,再细细剁碎,跟同样剁碎了沙葱头、叶片、草根等混在一起,最后倒入清澈的盐水,一碗腌肉料就做好了。 只一半的狍子肉也有不少,拌了腌肉料后,要两个陶锅才装得下。 张宏宾说这狍子年幼,肉嫩,腌入味儿后,拿来烤了才好吃。 放火上烤?这我会呀! 赵时悦琢磨着终于到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却不想张宏宾趁着腌肉的功夫,竟然砍了一棵干枯的红柳树回来。 用不粗不细地红柳枝将肉块串成串,红柳树树干则埋在张父提前挖好的小土窑里,烧成炭。 等做好一切准备后,张宏宾才开始烤制狍子肉。 超大的肉串,被整齐地架在无烟的碳火上,不疾不徐地慢慢翻烤,油脂滋滋往下滴。 因为运气好找到了一个过夜的山洞,便不用费功夫搭窝棚。 众人此时都围在烤肉的火塘旁边,眼巴巴地守着。 就连裴滉也失了几分矜持,夸赞道:“张郎擅烹饪,于五味调和、火候把控之上,俱都是信手拈来来,实在了得!” 炭火将张宏宾的脸庞映衬得又红又亮,连连谦虚道:“先生过奖,实在过奖了,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心得手艺,我也就只是学了八、九分而已。” 第一批肉串烤好,每人都得了一串。 明明是山中野物,却不带一点腥膻,火候刚刚好,外面金黄焦香,里面细嫩弹牙,咬在嘴里汁水丰盈,肉香中带着一丝丝辛辣与酸甜,好吃得不得了。 赵时悦开心又沮丧,暗道:凭我的厨艺,想靠着美食发家,大概是没机会了。 到底是谁说现代人穿到古代去,靠着一手家常菜的手艺,就能把古代厨子全都给秒成渣的?!
第二十七章 逃荒路上有很多岔路,赵时悦在抉择方向的时候,却从来就没有纠结犹豫过。 譬如之前听了李青禾的建议,放弃了近在眼前且还算繁荣的彭城,朝着路途遥远又不确定方向的幽州跑。 再譬如听了系统像指挥陀螺似的定位,毅然决然地穿过带刺的荆棘,攀上了悬崖绝径。 倒不是因为赵时悦有多么地能谋善断。 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又好似无根浮萍一般,看似路很多,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橘红的太阳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走出雾霭迷蒙的山林,摆在眼前的,又是两条岔道,一条平坦宽阔,一条略显狭窄。 赵时悦这回依然没有半分犹豫,也未曾有半刻纠结,直接放弃了通往幽州刺史治所蓟城的坦途,踏上了前往边陲县城武襄县的窄道。 主要原因是,曹虎头说他有个远房表舅在武襄县当县尉,到时候衙门有人可以照应,免得被当地恶势力欺负! 对于赵时悦毫无保留的信任,曹虎头颇为动容,掷地有声道:“赵姑娘放心,即便没有表舅,我也定能护你们周全!” 赵时悦见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啊?不、不必如此,曹哥哥这一路上本就帮了我们许多,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赵时悦试图解释道:“我也不是想着要去武襄县沾你表舅的光,就只图有个安稳的环境,能好好地养大弟妹就行,曹哥哥实在不必,再为我们姐弟多费心思,呃,不对……!” 赵时悦越解释越有歧义,道:“我不是说要跟你绝交啊!我意思是我能照顾好弟妹,不用你多挂心的,啧!好像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明白的吧?” 曹虎头笑了,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十分包容道:“赵姑娘豁达坚韧,我明白你的意思。” 豁达坚韧的姑娘讪笑道:“好好,那个,你明白就好。” 裴滉扯着胡须,一脸的无语,暗道: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糊涂装明白,倒是绝配,以后可有好戏看了! 赵时悦趁着曹虎头走到前面去探路的功夫,赶忙将月娘叫到身边,低声请教道:“婶子,这武襄县到底有什么好?你们怎么也想也不想就来了?” 月娘瞧见了她眼里藏着几分不确定,暗道:这姑娘看着半点不犹豫,却原来自己心里也没底呢。 月娘老早之前便与丈夫商量过利弊,此时又将之前的种种分析,再重复了一遍。 先说除了并州那样的虎狼之地,其他各州官衙,对待流民的态度,其实都是大差不差的,要么统一安置在一处无人之地,要么打散了与当地村民混居。 唯一相同的是,都要开荒。 有的是由官府衙门统一押着去开荒,开出来是官田,不必缴税,但也不归开荒之人所有,以后种出来的粮食,还得交至少一半的佃租给衙门。 赵时悦听得心惊,愤恨吐槽:这还真是不把人当人啊,就算是牛马也不带这么压榨的吧! 幽州开荒倒是与别处不同,虽然也强制要求一名成年男丁三年之内必须开出来十亩荒地,一个名成年女子三年之内必须开出来八亩荒地。 但也同样规定,开出来的荒地,归开荒之人所有,且前三年是不必缴纳粮税的。 赵时悦听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月娘却又笑道:“赵姑娘,你可知有句话叫‘荒地无人耕,耕出来有人争’?你们姐弟和咱们家都是一样,背井离乡又无族人可依靠,如今运气好遇到了贵人,哪有不紧紧抓住之理?” 这年月开荒种地可没那么容易,开出来的田地保不保得住还两说,没有族人依靠,人单力薄,往后与村邻争水、抢柴、发生口角,估计都要受尽欺负。 赵时悦上辈同样生活在小镇农村,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 见曹虎头探路回来,赵时悦连忙把之前替赵寄奴剥的松子递给他,十分殷勤道:“曹哥哥,你辛苦了,松子,吃不?” 曹虎头还没好意思伸手接呢,赵寄奴却先不干了,瞪着曹虎头,极为不忿道:“呛呛抢,坏!” 赵时悦将没眼色的小娃娃强势镇压,直接将一小撮松子仁塞到曹虎头手里,套近乎道:“嗨,你这小屁孩儿,要不是有曹哥哥在,咱们这一路上还不知道得死多少回呢,曹哥哥他能是外人吗?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吃你几颗松子仁怎么了,真是个护食的小抠门儿” “噗嗤!” 裴滉见此忍不住失笑出声。 这小丫头果真是极有意思,说她单纯吧,人家还知道悄悄求证,说她有城府吧,却又讨好谄媚得如此直白。 偏偏那曹家小儿却无比受用,明明是小小年纪便领兵杀敌的狠人,此时竟也像个纯情少年,耳根子都红了! “哈哈哈……”实在可乐! 赶车的牛囝却不解风情道:“先生,这路也太窄了,马车轮子都卡在石缝里了,您怎么还笑呢?奴实在想不明白,这武襄县有什么好的,您就真的非去不可么?” 裴滉同样茫然道:“是啊,武襄县有什么好的,怎么就一定是它,或者是他呢?” 又走了三四日,天气越来越冷。 清晨草木上结有薄霜,有时候还吹着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疼,众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赵寄奴和赵妮妮白日里基本上都窝在裴滉的马车里,就怕小孩子体弱,又受风寒。 好在一路上能遇到的村落也越来越密集了。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谋户人家借宿一晚,用银钱也能在村子里买到足够的粮食,价钱比起并州小镇时,竟还要便宜将近两倍。 由此可见幽州并未遇到旱灾,至少武襄县的百姓,大多都还手有余粮。 翻过一座铺满枯黄野草,长着高大胡杨树的绵延长坡后,一座不算雄伟的城池便隐隐映入眼帘。 同样映入眼帘的,还有一队披着玄色铠甲的古代骑兵,正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第二十八章 曹虎头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家表舅竟老早就等着他来,还带了一队兵马亲自迎出城外好几十里远。 甥舅俩避开众人,到长坡另一边去互通有无,大约是在担忧什么,那并不相似的两张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严肃。 曹虎头的表舅大约有三十出头,嘴唇上留着两撇精心修整过的八字胡,下巴上还有十来厘米长的一把须,可见是位美髯爱好者。 其五官端正,气质内敛,明明披着一身锐利的玄色铠甲,可瞧着却像是个温文尔雅的文士书生。 也不知曹虎头是如何跟他解释的? 那美大叔竟时不时地朝着赵时悦姐弟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也带着几分犹豫,隐约还带着是几分猜疑,总之复杂得很! 222系统试图活跃气氛道:【你还别说,这场面瞧着真像是富家少爷带着灰姑娘回家,结果被长辈各种挑剔,关键是灰姑娘自己还拖家带口的,男方长辈怕是更不欢迎了,啧啧!】 赵时悦没忍住爆粗口:【你啧个屁!本姑娘清清白白的,神特么灰姑娘,你才灰!】 赵时悦一边怼着系统,一边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泥灰。 等回过神后,又暗自唾弃:这该死的自尊心!我一个流民,“灰”一点怎么了,那是逃难保护色! 曹虎头跟他表舅交流结束,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赵时悦莫名有些紧张。 曹虎头笑得也有些勉强,却语气温和道:“武襄县一般会将流民安置在稍微偏远一些的村镇,赵姑娘你们倒是不用,待会儿会有人送你们去县城附近的大湾村安置,我还有其它事情耽搁,便不陪着你们同去了,等日后有机会,再去寻你们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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